「不會吧,八弟雖然膽小了一點,但應該不會做出什麼極端的事情吧?」朱標聽到李節的分析還是有些不敢相信的道,其實也不怪他懷疑,畢竟按照常理來說,誰也不敢相信朱梓會因畏懼而自焚。
「殿下與陛下朝夕相處,父子間感情深厚,相比之下,潭王卻在成年後就必須到外地就藩,幾年也見不到陛下一面,再加上最近謠言四起,其中就有關於潭王的,而且殿下不是說潭王已經嚇病了嗎,由此可知他心中的恐懼!」李節再次分析道。
朱梓因恐懼自殺這件事看似離譜,但其實也並不難解釋,朱梓成年後就離開京城去了長沙就藩,與朱元璋之間的父子感情肯定不像朱標這麼深厚。
再加上謠言四起,其中有一條就是於顯父子之所以被抓,其實是暗中集結兵力,準備起兵造反,然後推朱梓上位做皇帝,雖然這種謠言一看就不靠譜,但對朱梓的殺傷力卻是十足,朱梓又是個天性敏感的人,恐懼之下做出一些極端的事情也就不奇怪了,許多自殺的人也都有同樣的心理。
朱標聽到這裏也終於正視了這個問題,只見他猛然站起來走動了幾趟,臉上的表情也開始變得忐忑不安起來。
「殿下,召潭王進京的聖旨發出去了嗎?」李節這時再次問道,如果聖旨還沒有發出去,那一切都還不晚。
「前天下午聖旨已經送往長沙府了!」朱標這時也終於露出追悔莫及的表情,隨即就再次對李節道:「走!跟我去見父皇!」
又見朱元璋?李節聽到這裏也哀嘆一聲,說實話,他現在對朱元璋有些牴觸,主要是這老頭喜怒無常,一瞪眼就要殺人,天知道哪句話得罪了他,到時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不過這件事關係重大,李節也不能拒絕,於是只能跟着朱標再來到暖閣之中,現在天氣轉暖,暖閣下的地龍也滅了,但朱元璋還是習慣在這裏處理政務。
「你們怎麼又來了?」當朱標和李節進到暖閣時,正在處理政務的朱元璋抬頭看了他們一眼,當即沒好氣的道,他以為朱標又是來和他抬槓的,至於李節,這小子鬼主意極多,天知道他是不是來幫朱標的?
「父皇,兒臣是來認錯的!」只見朱標立刻跪下道,在來的路上,他越想越覺得李節的分析有道理,正所謂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如果真的因為召回朱梓的聖旨而把朱梓嚇出個好歹來,他這個做大哥的恐怕要愧疚一輩子。
「哦?你真的知錯了?」朱元璋聞言卻是大喜過望,他以為朱標改變了想法,支持他嚴查于氏父子的案子。
朱標看到父親驚喜的表情也立刻明白他誤會了自己的話,於是急忙解釋道:「父親不要誤會,兒臣說的是八弟的事,若非李節提醒,兒臣可能就要害了八弟的性命!」
「什麼性命?和老八有什麼關係?」朱元璋聞言也愣住了,他同樣也沒想到召回朱梓的聖旨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
「這件事還是讓李節來解釋吧!」朱標指了指身後的李節。
李節也急忙上前,然後把自己的分析講了一遍,朱元璋越聽臉色越難看,這件事上他也疏忽了,朱元璋倒是知道朱梓膽小,所以才同意朱標的建議,召朱梓進京安撫,卻沒想到這樣做會給朱梓帶來更大的恐懼。
「父皇,召八弟回京的聖旨能不能追回來?」朱標這時也再次上前道,他現在都恨不得親自騎馬趕到長沙攔住聖旨。
「朕就是怕老八亂想,所以才派了錦衣衛加急送去了聖旨,而且聖旨已經走了兩夜一天,想要追上幾乎不可能!」朱元璋這時也有些懊惱的一捶桌子道。
「陛下,為今之計,只有再下一道聖旨給潭王,讓他呆在長沙不必回京,另外在聖旨上再狠狠的罵潭王一頓,以安其心!」李節這時再次建議道,以朱梓現在心理,如果被朱元璋狠狠的罵一頓,反而更讓他安心。
「對對對,父皇快下旨吧,我也給八弟寫封書信,免得他做什麼傻事!」朱標聞言也立刻贊同道。
朱元璋這時也有些亂了方寸,正所謂關心則亂,身為父親,在得知兒子可能會出事時,哪怕是他也難以保持冷靜,現在聽到李節的提醒也終於醒悟過來,當即拿起紙筆就親自寫了一首聖旨。
錦衣衛指揮使毛驤也被緊急召見,李節也是第一次見到這位錦衣衛指揮使,只見毛驤是個身材高大的中年人,長方臉,一雙細長的眉眼閃着精光,看人的目光頗為陰冷。
毛驤這個人在歷史上的記載很少,據說他本是武將,曾經平過叛打過倭寇,深受朱元璋信任,許多人都說他是第一任的錦衣衛指揮使,但並沒有明文證實,不過有一件事卻可以證實,那就是胡惟庸案背後,毛驤出力甚多,受牽連的那些文臣武將,許多都是被毛驤親自帶人抓捕的。
李節在打量毛驤,毛驤也在打量着李節,對於李節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太子伴讀,錦衣衛那邊早就注意到了,更何況他還是李善長的孫子,所以李節也早早的成為錦衣衛的重點觀察對象,不過因為李節平時老和朱允熥混在一起,錦衣衛可沒膽子監視皇子皇孫,所以毛驤對李節了解的也不多。
「這個毛驤不好惹,但也沒幾天活頭了!」李節很快就對毛驤做出一個判斷道,能成為朱元璋身邊的情報頭子,而且還在朱元璋的指使下掀起胡惟庸大案,這個毛驤肯定有着過人之處,但諷刺的是,歷史上的毛驤也被牽扯到胡惟庸中,最終被賜死。
算一算時間,胡惟庸也快結束了,只要李善長等幾個老臣被處死,朱元璋的目的也就達到了,正所謂『狡兔死,走狗烹』,毛驤這種人也就到了被清算的時候了,所以李節決定離他遠一點,免得他死的時候把鮮血濺到自己身上。
正在這時,朱元璋的聖旨和朱標的書信也寫好了,隨後朱元璋將這些親自交給毛驤厲聲道:「以最快的速度送到潭王手中,最好能趕在前天的聖旨之前,如果潭王有什麼意外,朕要你的狗命!」
「末將遵令!」毛驤竟然以軍禮回復,似乎在他眼中,朱元璋不是皇帝,而是統帥三將的大將軍,所謂軍令如山,他只管接令,從不問緣由!
毛驤領命而去,殿中的朱元璋和朱標也都稍稍鬆了口氣,只不過想到長沙路途遙遠,前一道聖旨又提前走了一天兩夜,誰也不敢保證第二道聖旨能提前送到朱梓手中,一想到這裏,父子二人的心也再次提了起來。
下午的時候,李節與朱允熥依然像往常一樣出宮,不過在馬車上,朱允熥也好奇的問起李節今天上午的事,因為他和朱標去見朱元璋,花費了不少時間,直到上午快結束時才回到大本堂。
李節並沒有把朱梓的事告訴朱允熥,因為這件事需要保密,至少朱元璋不願意讓更多的人知道,畢竟萬一朱梓出事,這就是老朱的家醜,他也不想讓更多的人知道。
兩人來到玻璃作坊,相比前段時間的大工地,現在的玻璃作坊已經修建的有模有樣,大體的建築已經修建的差不多了,材料也準備好了,馬哈沙更是與一些色目工匠商討出一套玻璃的燒制工藝,現在就差實踐了。
「嗚嗚嗚~」不過李節兩人剛進就作坊,就聽到一陣悲切的哭聲,似乎還不是一個人哭,兩人聞聲也走了過去,只見在食堂那裏圍了一群人,哭聲就是從人群中傳出來的,圍觀的人有人出言勸說,有人則是搖頭嘆息。
「發生了什麼事?」李節和朱允熥看到這種場景也有些驚訝,彼此對視一眼後,也立刻讓人前去詢問。
結果派去的人很快就回來稟報道:「啟稟殿下,人群中有泉州來的工匠在痛哭,說是他們在泉州的家人被倭寇所殺,他們今日才接到消息,所以才會如此悲痛!」
「又是這幫該死的倭寇!」朱允熥聞言也立刻咬牙切齒的道,相比北方的邊患,倭寇雖然威脅不到大明的江山,但卻防不勝防,就像是一隻吸血的蚊子似時,時不時就會叮上一口,偏偏還打不着它,簡直能把人氣死。
李節聽到這裏卻是心中一沉,倭寇對大明來說雖然只是癬疥之疾,但它卻影響到大明一個十分重要的政策,那就是海禁,而且朱元璋在之前已經下旨開始了海禁,每鬧一次倭寇,海禁就會嚴上幾分,如果不加以阻止,遲早都會達到「寸板不許下海」的程度,到時再想扭轉海禁就難比登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