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惜的話,朱媛媛倒不意外,她一直覺得周嬤嬤人挺好的,小惜是幸運的,能跟在周嬤嬤身邊,但願她永遠能保持這份單純的心性。
「朱姑娘,藥熬好了。」如意端了藥進來。
如意雖然改口稱朱媛媛姑娘,但態度比以前更冷淡,硬邦邦地把藥碗往桌上一擱轉身就走。
小惜見她態度惡劣,忍不住道:「如意姐姐,你怎麼這樣啊,藥都灑出去了。」
如意頓住腳步,轉過身來,做出好怕怕地模樣來,陰陽怪氣道:「我一時手滑,還請姑娘原諒則個。」
「你哪是手滑,分明就是故意的,每次來都擺個臭臉,好像媛媛姐欠你多少銀子似得。」小惜小聲嘀咕道。
朱媛媛剛想讓小惜別說了,如意卻是嗤鼻一笑:「別以為住進了這西廂房,你們就一步登天了,麻雀便是飛上了天也還是麻雀,小心飛得高摔的狠。」
小惜被激怒了,就要衝上去跟她理論,朱媛媛忙拉住她,卻忘了自己手上有傷,痛得倒抽一口冷氣。
小惜又忙回過頭來關心朱媛媛,捧着她的手,緊張道:「媛媛姐,顧公子說了你的手還不能動的,怎麼樣?要不要緊?要不要傳大夫?」
朱媛媛深吸一口氣,等那股痛意略略退去,搖頭苦笑:「你別囔囔,不礙的。」
抬眼,眸光清清湛湛地看着如意,說道:「如意姐姐,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你,但我欣賞你的表裏如一,比那些笑裏藏刀的人好多了,但請你不要用你的心思來揣度別人的心思,每個人的志向不一樣,或許對這府里的很多人來說,能伺候王爺,博得王爺的寵愛是莫大的榮幸畢生的追求,於我而言,卻不是。」
「我和王爺之間並非你們所想的那樣,退一萬步來說,即便王爺真的對我另眼相看又如何?自己做不到,別人做到了,我這隻麻雀飛上了天,可很多麻雀卻只能一輩子仰望天空,於是這些飛不上天的麻雀們便會想,自己並不比這隻麻雀差,定是她用了不正當的手段,對她嗤之以鼻,極盡諷刺挖苦嘲弄之能事,巴不得她一身毛都掉光,從天上摔下來,摔個稀巴爛,這是不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心理?說白了,無非嫉妒二字,因為嫉妒變得心理陰暗,卻還要以正義者自居,如意姐姐不會覺得自己很可笑嗎?」
如意臉色變得很難看,她有很多理由討厭朱媛媛,朱媛媛不過姿容比一般人好些,憑什麼一來就受寵?自己兢兢業業,任勞任怨,卻得不到王爺的賞識?而且是朱媛媛弄傷了王爺,王爺為什麼還對她這麼好?可不是狐媚手段了得嗎?她討厭狐媚之人,可說穿了,不就是因為嫉妒嗎?只是自己不願承認罷了,卻被朱媛媛毫不留情的一語戳破。
「如意姐姐若是不願意見到我,盡可以不來這裏,有小惜照顧我就夠了,你放心,我不會跟王爺說什麼的。」朱媛媛也不想每天看到如意這張臭臉,欠你多還你少似得,反正是要走了,出口惡氣也好。
如意的臉漲的跟塊紅布似得,咬了咬銀牙,憤憤離去。
小惜一臉崇拜地看着朱媛媛:「媛媛姐,你真厲害,幾句話說的如意啞口無言,哼,她們就是嫉妒姐姐,我就想不通了,她們千方百計想要做姨娘,做姨娘有什麼好的?有的白吃不用幹活?我是寧可一輩子洗碗,當個小丫頭多自在。」
朱媛媛嗔了她一眼,笑道:「好啊,等我傷好了,你就回去洗碗。」
小惜不以為然:「本來就是要回去的呀,王爺只是讓我過來暫時照顧姐姐的。」
朱媛媛真是有些捨不得這個單純可愛的孩子,如果就這麼不聲不響走了,小惜會不會難過?
黃昏後的一場小雨,帶來了一絲涼意,朱媛媛坐在窗前看雨,心裏發愁,連着幾天都這個時候下雨,可她就只有這個時候才能出去走走,她得儘快熟悉這裏的環境,以便逃離,不然,等進了宮再想逃門都沒有。
李澈就坐在臨窗的羅漢榻上,窗戶開了一絲縫隙,正好可以看到西廂的窗,看到發呆的朱媛媛。
最近她好像常常發呆啊!一手托着腮,秀眉輕蹙,明眸含霧,鼻尖兒挺巧,小嘴兒紅嘟嘟,這樣安靜輕愁的模樣,美的像一幅畫,李澈不由看痴了。
以至於阿德過來斟茶,他也沒發覺。
阿德見殿下呆呆地望着窗戶縫,順着他的目光瞥了一眼,嘴角不由揚起一抹心神領會地笑意,斟上茶,輕手輕腳地退下,與守在外頭的海公公竊竊私語起來。
「殿下又發呆了?」海公公鬼兒精,一看阿德賊兮兮地笑臉曖昧地神情就知道裏面是什麼情景。
阿德笑道:「可不是,那邊一發呆,這邊就痴上了,還不敢正大光明的瞧,窗戶只開那麼一條縫,你說累不累人?」
海公公嘿嘿笑道:「可不是,看來殿下是真動了心了。」
「可惜啊,要是沒出那檔子事兒,殿下喜歡朱姑娘,收入房中便可,如今,哎……」阿德想到朱姑娘過幾日就要被送走,不免為殿下感到惋惜,殿下從不曾對哪個女子這般上心,卻是好事多磨。
朱媛媛呆了一陣,下定決心,不管了,下雨就下雨,不能再拖延了,便喚小惜去拿傘。
小惜訝異道:「姐姐,你要出去啊,外面下雨呢!」
「所以讓你打傘啊,不出去透透氣,我都要悶壞了。」
小惜嘻嘻一笑:「好呀,我這就去拿傘。」
兩人打了傘剛要出院子,聽到身後李澈在叫:「朱媛媛,上哪兒去?」
朱媛媛鬱悶地嘆氣,今天一整天也沒見他出來,怎麼偏偏就這個時候出來了?
轉過身時已是一張嬌俏的笑臉,斂衽一禮:「王爺,天氣太悶了,我想出去透透氣。」
「正好,本王也正想去走走,一起吧!」李澈隨口說道。
後面的阿德抿着嘴偷笑,剛才也不知是誰,見到朱姑娘出門,忙就從榻上蹦起來,差點沒摔個大跟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