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的命令並沒有影響到王恆岳的心情!
種子已經撒下,難道還怕他不能生根發芽嗎?
尹昌衡來了命令,讓王恆岳撤兵後立即到其處進行緊急軍事會議。王恆岳接到尹昌衡命令之後,卻置之不理。楊森有些擔憂:「恆帥,尹昌衡究竟是四川都督,太過得罪了也不好,不如屬下代你去趟如何,都督大可以裝病,諒尹昌衡也不會為難我這無名小卒。」
「不必,反正也也當不了幾天都督了,得罪了又有何妨!」王恆岳順口說道。
見到楊森一愣,王恆岳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漏嘴了:「啊,我們平了四川,功勳卓著,蔡鍔本來名氣就大,袁世凱心存疑慮。尹昌衡奪了鹽井等地,實力增加,再加上平叛兩人都是指揮,名氣大漲,袁世凱焉能不小心提防?」
「對,是這個道理。」楊森點了點頭,隨即問了一聲:「那恆帥呢?袁世凱會不會也」
一句話驚醒夢中人,是啊,怎麼沒有想到自己?王恆岳連罵自己糊塗,自己太清楚歷史了,而這些名人的結局自己也再清楚不過,偏偏忘記了自己也身處在了這個大時代里,怎麼把自己給忘記了?
自己連續收復六地,就連江達的名字也改成了「恆城」名氣戰功,豈不是比蔡鍔和尹昌衡更大?袁世凱難道就不會動自己腦筋?
蔡鍔和尹昌衡被相繼召回北京,蔡鍔被關了許久才驚險脫身,尹昌衡更是幾乎被槍斃,從此過着隱居生活。
那自己呢?袁世凱要把自己也召進北京怎麼辦?
在那轉了幾圈,眼珠子亂轉,忽然嘴角微微lu出笑意,心中已經有了辦法。
楊森也知道這些事情不是自己該問的:「恆帥,既然袁大總統不準備打了,我們是不是收兵回去?」
「不!」王恆岳緩緩搖了搖頭:「去雅安!」
「雅拿?」楊森怔在那裏:「去雅安做什麼?」
王恆岳一笑:「民國成龘立,滿清已經不負存在,可前四川總督趙爾豐還有一支精兵,到現在也還沒有投降啊」
楊森眼前一亮:「恆帥說的是雅安的傅華封?」
「不錯,正是此人!」王恆岳微微點頭:「傅華封駐兵雅安,手中有三千精兵,他本事趙爾豐的親信,又和成都軍政府中的許多人交好,屢屢有人為其說好話,加上他的三千精兵還是比較有戰鬥力的,也為人所忌憚,因此一直沒有受到為難。」
說着,笑了一笑:「而且趙爾豐在沒有到任成都總督的時候,購買了一批新式機器,聽說可以造大炮和炮彈,非同小可。因為保路〖運〗動起後,急着要去成都就任,故此就暫時放在了雅安,誰想到突然起了變故,現在連趙爾豐自己的腦袋都沒有了」
楊森恍然大悟,恆帥這是盯上人家的三千精兵和機器了!
「命令!」王恆岳神sè一正:「我兩個團連夜開拔,秘密逼近雅安!榮縣、樂山、宜賓,除留下第一團負責繼續監視瀘州劉存厚之第四師以外,全部向雅安方向〖運〗動!」
用力一拍案幾:「這一仗一定要打的快!打的狠!能夠偷襲最好,不過,如此大規模部隊調動,保密恐怕很難。行蹤一旦暴lu,則轉偷襲為強攻。同時,命令情報局、統計局設在雅安的情報人員,準備裏應外合,一舉打破雅安!」
「是!」
楊森大聲應着走了出去準備,一走出去,忽然想到,只怕恆帥準備平叛西藏的時候,就已經把目光盯向雅安了,否則怎麼那麼多情報人員已經在雅安活動了
雅安。
「不好了,不好了,大人!」
傅華封有些不耐煩地說道:「有什麼不好了?」
「獨立獨立混成師的主力,正在向雅安〖運〗動,前鋒離這隻有半日路程了!」
傅華封身子一晃「撲通」一聲就坐到了椅子上。
怕什麼,來什麼,自己最擔心的事情究竟還是發生了。
自己和革龘命黨不共戴天,一心只忠誠於趙督憲,忠誠於大清,絕不和革龘命黨議和。
亂黨革龘命成功之後,接着又傳來了四川獨立、趙督憲遇害的消息。最後,就連大清也亡了,這讓自己痛不yu生,甚至想要追隨大清而去!
可是自己卻不能死,自己死了,大清怎麼辦?大清靠誰來復國?
依仗着趙督憲留下的三千精兵,和自己在四川官場上的人緣,終於勉力讓一個小小的雅安維持到了現在。
可是,該來的還是來了!
「天殺的王恆岳,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傅華封忽然破口大罵。
罵了會,實在累了,在那怔怔半晌,猛然大叫:「快,快去請王慶lu王槐昭來!」
在那焦慮不堪的走來走去,有一個小時的樣子,門被推開,一個精神不振的聲音傳來:「大人,那麼早找我有什麼事啊?」
進來的人二十四、五歲的樣子,臉sè似乎是睡眠不足或者別的什麼原因而顯得發白,穿着一件半掩襟綢長袍,腰間掛着一塊玉貔貅,右手手指上帶着個滿綠而清澈如水者的玉扳指,這東西非貴胄而不敢輕易佩帶。
這人乍一看,像足了一個紈絝子弟。
一進來,他叫炫耀似的抬起了手:「大人,瞧瞧我這玉扳指怎麼樣?昨天玩牌九,一個旗人輸給我的。」
「王慶lu!王槐昭,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玩這個!」傅華封一下就急着,拉着年輕人王慶lu就坐了下來,匆匆把事情說了一遍。
「我當是什麼了不得的事呢,就這啊。」王慶lu打了個哈欠:「這雅安是早晚要破的,早破晚破有什麼關係?大人何必如此驚慌?」
「槐昭,你糊塗啊!」傅華封連連跺足:「趙督憲把雅安託付給我我,我焉能丟給那些亂黨?今天找你來是特意商量辦法的!你前次給我出主意,如何保住雅安,果然有效,現在無論如何再想個辦法出來!」
王慶lu眼睛一直在那盯着手上的玉扳指:「大人,這有何難辦,有兩條路可以走。」
「快說,快說!」傅華封一迭聲的催促。
王慶lu這才把目光從玉扳指上收了回來:「第一條路,假投降。王恆岳兵強馬壯,又是有備而來,雅安孤城一座,因此死守斷然沒有成功可能!我料王恆岳一路必從藏地而來,可派使者急速聯絡王恆岳,說雅安願投,以慢王恆岳之心」
「這個,恐怕,王恆岳不會上當吧。」傅華封擔心地說道。
「王恆岳當然不會相信!」王慶lu一笑而道:「他一定會命令部隊暫緩進攻,派人來雅拿打聽虛實,而在這個時候,大人可親率全部兵力,以偷襲對偷襲,全部輕裝,襲龘擊王恆岳部,我以為必然能夠成功!」
掏出一個鼻煙壺,倒出一些鼻煙,放到鼻子上用里嗅了一口「哈楸」一聲,打了一個響亮噴嚏:「不過如此也有兩種可能。一種可能是偷襲成功,甚至殺死了王恆岳,則雅安危局暫解。還有一種可能是偷襲沒有成功,則將遭到王恆岳最慘烈的報復。殺死王恆岳的可能實在是太小了,因此假投降是下策。」
「上策呢?」傅華封急忙追問。
王慶lu朝傅華封看了一眼:「真投降。」
「什麼?真投降?」
王慶lu輕輕嘆息一聲:「大人,這大清已經亡了,趙督憲也去了,大人還這麼忠心耿耿的護着大清做什麼?難道要為大清殉葬嗎?大人,大清回不來了,這天下,已經是革龘命黨的了!大人手握三千精兵,全川誰敢小覷?若是這個時候投降,可以為大人爭取到最大利益!」
「不,絕不!」傅華封憤然而道:「我生是大清的人,死是大清的鬼,我這一生已經準備為大清徇死了!就算死,我也要為大清轟轟烈烈的死!」
「大人那,大人那!」王慶lu微微搖頭:「大人如何這般固執?你不為自己考慮,難道還不為雅安考慮,不為這裏的三千兄弟考慮嗎?」
「我意已決,不必多言。」傅華封面sè沉了下來:「三千精兵,那是趙督憲一手建立起來的,我決不能辜負趙督憲的一片期望。若是真的要死,他們為大清而死,為趙督憲而死,死得其所!」
知道再也沒有勸說的希望了,王慶lu慢慢站了起來。
傅華封抱着最後一線希望說道:「槐昭,難道你不留下來陪我嗎?」
走到門口的王慶lu忽然停了下來,在那沉默一回,然後轉過身來:「大人,難道你真的不降,真的要為大清效忠到底嗎?」
傅華封用力點了點頭。
「雅安那,三千兄弟那,只為大人一念,都要消失在炮火之中。」王慶lu蒼白的臉上,忽然浮現了一種奇怪的紅暈:「大人不為大家着想,但王慶lu不能不為大家着想!」
「你,你想要怎麼樣?」
王慶lu在那淡淡笑了一下,慢吞吞地說道:「我想要拿下大人,保護這裏所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