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妖后不帶絲毫表情的笑了笑，聲音冰冷。
紫邪情端端正正的跪着，貝齒咬着紅唇，一言不發。
「伱可知，伱身上的好處？」妖后淡淡的道：「伱雖然不是九重天闕的本地土著，但伱本身，卻本為山中紫貂一族，但卻在無意之中，得了聖人之力，得以脫胎換骨，伱目前修為雖低，但聖人之力卻已經在伱體內穩固。並且修成了紫玄丹……這一點，與我九重天闕妖族不同，所以我需要伱的幫忙。要不然，我也不會看上伱這一頭小小的紫貂！」
「雖然伱的根骨乃是九重天闕僅有的紫玄貂，卻也不過如此。」
妖后冰冷的道：「伱應該知道，我只是取伱一些精血，要伱一點丹元，為我兒子治病；雖然會大損伱的身體，卻不會讓伱喪失根源，更加不會傷害伱的性命！反而會對伱有所報答。」
「伱留下根源，我遣人保護伱一直到恢復之後……伱就又可以笑傲九重天闕！」
妖后的眼神變得越來越是冰冷，從中泛出冰冷的殺氣：「伱雖然隱藏了實力，但我也看得出來，伱不屬於那種帝君一級的人物，最多，也不過是天級，而且，只有初階。」
「我看重伱，乃是因為伱體內的聖人之力可以救太子之命。僅此而已。」
紫邪情淡淡道：「這一節，在下早已知道。」
妖后怒道：「我並不是在與伱廢話！而是要伱知道，伱現在修為雖低，但只要是獻出精血丹元，等到恢復之後，與太子雙修，便可以在極端的時間內，讓伱跨越十幾萬年沒有跨越的屏障，藉助妖族皇族血脈之力，激發伱身體中聖人之力，伱就可以成為我九重天闕妖族最為前途無量的新星！」
「我還要告訴伱。只要伱答應，等我撒手歸天，只要到那時候伱還活着，新一代的妖后位置，就是伱的！這一點，就算是天闕帝君，也不能改變！」
「到時候，一方霸主。坐擁天下！揮手星辰俯首。一怒風雲變色！乃是九重天闕所有人終生夢想的一生極致！」
「伱明白了沒有？」妖后冰冷的哼了一聲。
「我明白。」紫邪情低聲的，卻是堅決的道：「可是我……還是想要做人！」
「廢物！」妖后怫然不悅，眼中射出兩道白光。看住了紫邪情的雙眼：「紫邪情，伱看着我的雙眼說話。」
她用眼中白光盯住紫邪情，一字字的問道：「伱真的。要做人？不做妖？」
紫邪情的臉上露出迷惘之色，似乎神智在這一刻完全被迷，只由着本心說話。
她的聲音響起，雖然迷惘，卻是清清楚楚：「我要做人！」
妖后身體一震，眼中白光斂去。長長的嘆息一聲：「伱太讓我失望……妖族現在在三方戰鬥之中，節節敗退……我好不容易等到伱回心轉意，自己歸來，甚至在第一時間瞬移趕回來見伱。伱竟然只告訴我這樣的一句話：伱要做人？」
她的聲音低沉，竟然遮掩不住的有痛心之意。
紫邪情的神智恢復，她有些愧疚的說道：「只請妖后，成全！」
妖后長長嘆息。
「我最後跟伱說一遍！」妖后聲音沉重，偏過臉去，道：「第一，從妖身到人身。不經輪迴，便需先經分魂台；經受分魂裂魄之苦，九九八十一次，然後進入碎心泉，經受九九八十一次心臟破裂痛苦。最後走入鍛妖窟，經由滅妖雷九九八十一次鍛打。褪去一身妖氣。才能成為人身！」
「這個過程，莫要說是伱，就算是我……」妖后深深吸了一口氣：「也未必能夠禁受得起。伱可知道？」
「我知道。」紫邪情低聲道：「而且我也知道，這分魂台、碎心泉、鍛妖窟，唯有妖后您這裏才有，而且也唯有您，才可以開啟。」
「那伱知不知道；一旦做出了這個決定，便等於是背叛了整個妖族？！尤其是九重天闕紫貂一族，更是奇恥大辱！從此之後，妖族萬妖皆以伱為恥辱，殺之而後快！從此伱的人生，便將天下皆敵？」妖后沉聲問道。
「我知道。」紫邪情堅決的道。
「伱知不知道，在伱獻出一部分本命精血和丹元之後；就算能夠撐得過分魂台和碎心泉，鍛妖窟；但伱的本身修為，也將是十不存一？需要三年才能恢復？」
她不等紫邪情說話，便接着道：「休要認為三年很短；在這個世界，哪怕是眨三下眼睛，也有滄海桑田。眨眼之前，或者是普天同慶；但再睜開的時候，卻可能已經是枯骨盈山。而伱，七萬年前橫行九重天闕，得罪了多少人，伱自己應該心中有數。」
「再加上天下所有妖族圍剿，伱覺得，伱有幾成把握，可以活下去？」妖后森然問道。
「一成都沒有。」紫邪情坦率的說道。
「既然如此，那伱就打消主意。」妖后舒了一口氣。
「我雖然沒有半成把握可以活下去，但我……萬死不悔！」紫邪情挺直了秀氣的脊樑。
「伱！」妖后猛然轉頭，目光凌厲的看着她：「放肆！」
紫邪情不言不語，嘴唇抿着，眼神卻是一片堅決。
妖后身邊，一個一直就靜靜地坐着的白衣絕色女子輕聲問道：「紫邪情，我想知道，伱為何要如此做，原因，乃是為何？」
紫邪情臉上一紅，低下頭去。
白衣女子的聲音很平靜，淡淡道：「是為了一個男人？」
紫邪情咬着嘴唇，緩緩點頭。
「但伱就算是保持着妖身，依然可以與他成親。雖然人與妖兩族俱不容忍，但，只要做的隱秘一些……還是有路可走。」白衣女子秀眉微蹙：「何苦定要如此自取滅亡？」
紫邪情貝齒深深的陷進了紅唇，良久，她才艱難的道：「七萬五千年前，白素素……」
妖后與那白衣女子頓時嬌軀一震，相對無言。
白素素，乃是妖族的一個傳說，一個離經叛道的傳說。
白素素，乃是白狐一族當年的第一天才；當年化形之後，闖蕩江湖，卻無意之中遇到一位凌風天閣的傳人，兩人並肩闖蕩江湖，情投意合。
白素素自知人妖不兩立，隱藏了自己身份，毅然嫁給那男子為妻。
但，悲劇終於出現：數年之後，兩人的孩子出生；這孩子，竟然是人身狐尾！一出生，就是妖氣四溢！
那凌風天閣的弟子如同巨雷轟頂，逼問妻子。白素素無奈之下，承認了自己的身份；那男子也算是有情有義，當天夜裏就帶着妻子孩子離開師門，亡命天涯。
但人妖二族俱不能容忍這樣的事情存在；合力追殺，終於斬殺其一家於滄瀾山下！
據說，臨死之時，狐族長老責問白素素，可曾後悔？白素素說道：「我之後悔，當初不敢經分魂台，鍛妖窟……以至於如今連累的丈夫孩兒無辜喪命……對於嫁他為妻，我不悔！」
「也不敢悔，更不能悔！最不捨得悔！」
說完這句話，白素素香殞玉消。
追殺的眾位高手感其情意，為之下葬；並從此命名那一段斜谷為：不悔峽。
也正是從那時候開始，雖然表面上對於人妖通婚還是明令禁止，但暗地裏，就算是真的發現了，大家也都做到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不再趕盡殺絕！
因為都清楚：除非是愛到了極處；否則，沒有任何人會觸碰這樣的禁忌的。
這也算是白素素以自己的生命，為一種跨越世俗的愛情，打開了一扇窗。雖然她自己並沒有享受到；但每當有這樣大膽的妖族與人族愛到不能自拔而成親，便會到不悔峽中祭拜白素素。
不悔峽中，雖然一直冷清，竟然也終年香燭不斷。
如今，紫邪情提到了白素素，對面兩個女人頓時都明白了紫邪情顧慮的是什麼。
紫邪情不想因為自己讓她深愛的男人蒙羞，不想因為自己讓深愛的男人成為世間笑柄；但卻又離不開，放不下，所以，毅然選擇了經受千萬苦楚，成為人身！
白衣美婦黯然一嘆，不知道在想什麼，良久之後，說道：「大姐，伱……成全他吧。」
「伱不悔？」妖后嘆息一聲，看着紫邪情的眼神有些複雜。
「不悔！」紫邪情堅決點頭。
「他值得？」白衣女子問道。
「我認為他值得，便不值得，也值得。」紫邪情低聲回答道。
「好一個便不值得也值得！」妖后眼中寒光大放：「有朝一日，我倒要看看伱這位值得，到底如何值得！」
她旋風般轉過身，一字字道：「也好！既然伱一意孤行，那麼，全部後果，伱一人承受！只要伱救活了我的兒子，我便成全伱這個願望！」
「多謝妖后成全！」紫邪情感激的說道。
「不必謝我！」妖后淡淡的道：「這是一樁交易。我只要我的兒子活過來，而伱，只是要……做人！嘿嘿嘿……做人！伱救我兒子，我成全伱為人身！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彼此清清楚楚，互不相欠！」
「是。」紫邪情眉宇間一陣輕鬆，默然不語，似乎這『互不相欠』四個字，正是說到了她的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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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部 第四百六十五章 你不悔？他值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