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宜晴只覺得一陣無力,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她並不是多有謀略的人,趙博陽能在短時間內找出幕後主謀,而她卻想了多年,連懷疑對象都沒有猜對,而這樣的趙博陽卻沒有能將鎮國公夫人怎麼樣,想來這位夫人手段也是了得的,判斷一個人的能力可能從他的對手判斷。
想到這裏,蘇宜晴悽然一笑,「外祖母,您在我心中一直是一個精明到極點的人,我想您不會如其他人一樣,認為鎮國公府是一門好親吧?還沒有成親,我就已經在鬼門關走了幾遭,您真覺得外孫女智謀過人?能面對一波又一波的風浪?雖然傳言都是皆是誇大,光是鎮國公府的人物關係以及爵位之爭就讓人遍體生寒。」
想想遠平伯府中那些出嫁的姑娘還有娶進門的媳婦,她有自知之明,比長袖善舞心思活法的蘇宜榮,她是萬萬比不過的,甚至連江月白,蘇宜華這樣肯放低身段的都不如,她骨子裏還是有着一絲的清高,不肯屈膝奉承討好能給她帶來利益的人,她怎麼能斗得過別人?
周太夫人直直看了她一會,嘴角動了動,沒說什麼,眼底有了點點愧疚。
蘇宜晴黯然道:「又或者在外祖母心中,為我這個外孫女籌劃只是閒暇時候的興趣,旭哥哥的將來才是最重要的?」
&我自己也就只有你母親一個女兒,你們在我心中都是一樣的。」周太夫人臉上終於多了一絲的沉痛。
&麼?」蘇宜晴臉上一片木然,她不是不相信周太夫人的話。只是現在這樣的一個結果,若周太夫人說的是真的,那麼自己現在遇到的這些就是對她最大的懲罰,若不是真的,就無所謂,手心手背都是肉,可肉也有厚薄之分。
&恨我麼?」作為一個過來人,周太夫人比任何人都清楚後宅爭鬥的殘酷,不由得問道。
蘇宜晴只輕輕搖搖頭。
周太夫人這才揮手揮手道:「我很高興你能這樣說,雖然我老婆子做了這樣陰毒的事。不配被人尊敬。可要你直接假惺惺的落淚指責或者找藉口我更不放心了,這樣很好,以後若是沒有必要,我老婆子不會在你面前出現。提醒你這件事了。」
蘇宜晴只覺得腦子一片漿糊。不知道後來又說了什麼。也不知道怎麼回的家。
她總覺得還會有事發生,說不清原因,就是一個直覺。似乎有一雙眼睛一直在暗地盯着她的一舉一動,猶如毒蛇一樣伺機竄出來咬她一口。
回到家,她只覺得精疲力盡,做千金小姐就有一個好處。不想要動的時候,就有人代勞,穿衣洗臉,鋪床疊被,只要她願意,再稍微裝一下,就可以享受標準的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生活。
這次的的事對她打擊實在太大了,說實話帶着記憶穿越,要對着一個陌生的女人喊娘,接受一群原本陌生的人作為自己的血緣至親,其實很難,虛假應酬她覺得很虛偽,可是現在一粥一飯皆是這些親人給的,吃着人家的飯,再挑剔人家她心裏也覺得過意不去。
她很努力的想要儘量融入這個家族,就算不能全心全意,至少也不要讓周圍的人因為她的到來而受到什麼傷害,好容易,她才開始慢慢接受,現在猛然又讓她知道了這些,她該怎麼辦?
如今再仔細想想,芯兒不知道跟周太夫人說了多少,周太夫人最後的話語似乎也意有所指,似乎她也覺察到了什麼,畢竟一個養在深閨的大家閨秀能夠飛檐走壁,這太驚世駭俗,就是她這些年的轉變,能瞞得過一向忽略女兒的許氏,想必瞞不過見多識廣的周太夫人吧。
前世看到那些穿越小說,女主混得風生水起的,很是威風的樣子,便羨慕不已,雖然她也清楚很多事情並不會如書中說的那麼美好,卻也沒想到哪怕是作為一個旁觀者也那麼難。
人跟人相處久了就會有感情,不可能對身邊人的所作所為視若無睹,可是她又能做什麼?除了痛心之外她什麼也做不了。
曾幾何時,她也對明哥兒事件的主使者恨得咬牙切齒。牽涉了好幾條人命呢,到底是誰那麼狠心?她知道主使之人肯定是這個家裏的人,只不確定是誰,為此,她對嫌疑最大的許氏一直有些敬而遠之。
一開始的不平之後,她慢慢冷靜下來,卻害怕知道真相,害怕萬一真是許氏做的,她該怎麼辦?
卻沒想到,真相竟然是這樣的?周太夫人設下這樣一個局,僅僅是為了許氏的嫉妒和不平,她實在無法接受。
這個比她能想像的更加殘酷,甚至這件事如果是許氏做得,都不會讓她那麼震驚。
再想當初她對岑太夫人的鄙視,認為岑太夫人厚此薄彼,平日裏口口聲聲說疼明哥兒,結果一出事,就當明哥兒是棄子,連看都不要看到他,未免太過讓人心寒。
現在事情放到她身上,她能怎麼樣?揭發出來,鬧得兩府雞犬不寧大家都過不下去?
想必當初岑太夫人也是一樣的心情,手心手背都是肉,可無論當誰是手心誰是手背,既然已經生瘡腐爛,除了當機立斷割掉之外,還能怎麼樣?留着慢慢研究病因,只會讓毒瘡蔓延,導致整隻手都腐爛。
傷害已經造成,無法彌補也不能挽回的情況下,岑太夫人能做的選擇根本不多。
哪怕是現在,她去告訴岑太夫人,明哥兒是被周太夫人佈局陷害,岑太夫人除了煩惱之外,根本不能做什麼,蘇宜榮是她最疼愛的孫女,嫁入了永鄉候府,而三房還有蘇瑾旭以及她這個即將得到一個金龜婿的孫女。
如同周太夫人分析的一樣,若是將這件事爆出來,牽連就會很大,弄不好兩家一起完蛋。
她吃了遠平伯府多少年的飯,怎麼忍心讓兩府都倒霉?就算不管其他人,也得想着蘇瑾旭兩口子還有懷着身孕的蘇宜榮啊,江月白和蘇宜榮都是那麼努力的在生活,她們沒有犯任何錯,事情若是爆出來,她們將如何自處?
蘇宜晴長長嘆了一口氣,所以說她一開始就不喜歡這種環境,若是現代,就算親爹媽,只要犯了罪,揭發出來雖然也會有牽連,但是影響終究沒有那麼大,所謂大義滅親在這凡事搞株連的古代根本行不通,更何況她真沒那麼偉大,周太夫人是她外祖母,做的一切也是為了讓他們一家過得好一點。
找不出兩全之策的時候,只能選擇傷害比較小的,莫名的她同情起了岑太夫人。
現在想來,岑太夫人反而成了最無辜的一個。
不,也不能說岑太夫人無辜,畢竟蘇三老爺是她生的,許氏也是她做主娶進門的,若不是她不會管教兒子,又貪圖媳婦的嫁妝,之後更是採取放縱不管的態度,也不會導致今天的禍事。
但是岑太夫人也不過是一個平凡的女人,生了幾個孩子,一個個教養成材,再打理整個伯府,作為女人她已經很了不起了,換了其他女人,能保證一個個孩子都是剛正不阿的麼?
就算能,又能保證娶進來的兒媳婦也全部都是溫柔賢惠不爭不搶麼?甚至不止兒媳婦溫柔賢惠,還要保證兒媳婦的七大姑八大姨沒有如周太夫人一樣瘋魔的。
蘇宜晴覺得若她是岑太夫人,說不定做得更不如岑太夫人。
蘇家的男丁,早早就被送出到外院讀書,再大幾歲還要送到書院,在母親身邊根本就沒幾年,很容易被外界影響,把兒子養成這樣也不是岑太夫人一個人的錯。
說來說去,還是扭曲的環境造就的人性扭曲。
想到這裏,蘇宜晴猛然驚,她真的不希望這樣的環境過一輩子,哪怕是作為一個旁觀者,也真的讓人很難以忍受,這樣下去,慢慢的人就會變得麻木吧,就像她剛才居然贊成起岑太夫人的做法來了。
無論如何,岑太夫人的偏心,出事之後所謂顧全大局的做法都不能說是對的。
想多了,人就有些恍惚。
好在以蘇宜晴現在的身份,跟身邊丫鬟婆子都不怎麼親近,許氏又是那樣一個性子,所以就沒有人敢打小報告,自然就無人敢打攪。
就這樣一直過了兩天,許氏閒下來過來看她,說了幾句閒話,見她始終鬱郁的,便道:「芯兒那丫頭沒福氣,是,作為一個下人,她的那份忠心很難得,又跟了你那麼多年,但是咱們家也沒有虧待她,連御醫都請了,她熬過了蛇毒,卻得了癆病……只能送回老家……誒,也是她的命,你想開一點,你盡了力了,以後的一切跟你沒什麼關係……」
癆病,原來趙博陽是用這樣的藉口把芯兒給弄出去的,也虧得他想得出來,一個年輕姑娘,被蛇咬了一口居然得了癆病,簡直難以讓人相信,不過古代缺醫少藥,一聽癆病人人害怕,都怕被傳染哪裏還管真假,先把人弄出去再說。(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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