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着霍普在教堂後面,建在高塔之上花園中坐下來,這裏可以清楚將整個特倫城內外盡收眼底,能夠看到城頭上的戰鬥,能夠看到城裏空空蕩蕩的街道,甚至能夠清楚看到街道上那些小樓里的人影。
奧路菲不明白,這一刻的霍普為何如此鎮定,在他想來霍普應該迫不及待去教堂地下,看看那件吸引眾人的東西,或者親自跟着整合的平民軍和教會衛隊趕赴特倫城頭去,加入到那裏如火如荼的戰鬥當中。
可是霍普沒有那樣去做,他很悠閒坐在高踏上花園裏精緻的桌子前,就是那麼靜謐地看着周圍的一切,看着被戰火慢慢吞噬的特倫城。
察覺到奧路菲的疑惑,霍普緩緩啟齒道:「是不是覺得奇怪?是不是覺得我不應該悠閒的坐在這裏?期待我在城頭上戰死?或者去教堂地下,在爭奪寶物中慘死?亦或者在最終的審判中化為光華?」
霍普的話像是一把把利刃,毫不留情插進奧路菲的胸膛,奧路菲整個人止不住地開始顫抖,身為聖階者的他,極力想要止住身體的顫抖,極力想要掩飾住內心的恐懼,但卻始終不能成功。
沒有回頭去看奧路菲的窘態,霍普繼續仿佛說家長般的說着:「其實我一直在想,列奧納多老師,作為一個被教會視為異端的人,為什麼會給我安排一個依附教會的聖階者,作為我的護衛呢?」
聽到這裏奧路菲再也壓抑不住心中驚慌,忍不住開口問:「既然你有所懷疑,那為何你還要接納我呢?」
「呵呵,擁有一個聖階者作為扈從,難道不是件很好的事情嗎?何況,你其他的話可能都是假的,但你對我宣誓效忠的血誓卻是真的,雖然你想要讓我去送死,好自動解除那血誓的束縛,可是只要我不死,你依然是我的扈從,不是嗎?」
霍普的話終於擊垮了奧路菲,縱然心中不願,卻也不得不單膝跪在霍普身邊,奧路菲臉上露出怨憤之色說:「你,你早就知道是嗎?你是故意接受我的效忠和血誓,呵呵,想不到我聖階魔劍士奧路菲竟然作繭自縛。」
扭頭看着奧路菲怨憤的神色,霍普卻不以為然地說:「不用這樣,你心裏很清楚,你還有機會,你在等,在等來自深淵魔王和偉大教皇的降臨,等待他們給予這座城市,以及我這個異端的審判。」
眼看着霍普出乎意料的表現,奧路菲滿臉震驚卻不知該說些什麼,良久也只能故作鎮定地說:「既然你知道審判即將降臨,那你還能夠在這裏悠哉嗎?你覺得以你所擁有的知識和能力,教皇陛下會放過你嗎?」
聞言,霍普有些無奈的看了看奧路菲說:「看來你還是不死心,既然這樣,那就讓你見識一下那最後的絢麗吧。」
奧路菲滿臉疑惑看着霍普,但後者沒有再次開口,不過隨着一聲驚天巨響傳來,奧路菲卻在一瞬間明白了什麼,猛地站起來,衝到高塔欄杆前,向城頭的方向眺望,終於看到了讓他畢生難忘的一幕。
火光沖天而起,那些原本還在城外準備攻城的惡魔大軍,瞬間就被那火光所吞噬,轉眼間那足有十幾萬的大軍化為灰燼,連那個張狂矗立在城下的高大惡魔將軍,也被那火焰燒的遍體鱗傷。
奧路菲轉而又看向城頭,終於在城頭上興奮的人群里看到了,幾名矮人和侏儒在迅速拆卸着巨大的炮聲,在城頭上人們歡呼聲中,將拆解的炮聲零件,全都毫無保留扔下了城頭,扔進了特倫城外焦痕遍野的戰場上去。
身後霍普的聲音再次傳來:「你都看到了?其實這場災難想要解決它很簡單,而我也不是棋盤上任由擺弄的棋子,接下來,就需要等待你所期待的審判降臨了,看看,這場戲是不是很精彩?」
這一刻奧路菲終於明白,霍普並不是表面上那個不起眼,充滿正義感卻又喜歡惡作劇,對科技和各種工具有着濃厚興趣的壞男孩,在奧路菲眼中,霍普更像是個老謀深算的政客和陰謀家。
「吼……」隨着一聲怒吼劃破天際,特倫城外焦痕遍野的戰場上,突然燃起一層黝黑的火焰,那火焰瞬間將倖存的惡魔們吞沒,城頭上的人全都驚恐看着那火焰焚燒城外的一切,不明白那黝黑的火焰來自何處?
而奧路菲卻明白,那是魔王薩格拉斯降臨的先兆,他有些驚慌地凝視着一臉淡定的霍普,想要從霍普臉上看到哪怕絲毫驚慌,但是他發現那不過是枉然,從霍普從容和淡定中不難看出,他對即將發生的事情早已瞭然於胸。
「黝黑的火焰吞噬大地,大地上的一切瞬間化為灰燼,那來自深淵的魔王,就誕生在那火焰之中,他將帶來災難和毀滅。」霍普聲音平靜的傳來,像是說給奧路菲聽,又像是喃喃自語。
此刻的奧路菲已經無暇去分辨,他努力想要將自己看到的一切告知別人,然而他明白自己根本說不出口,只要他將所看到的說出去,那麼恐怕剛剛有那個念頭,剛說出一個字,他就可能受到血誓的懲罰。
他只能夠怔怔看着,那巨大的身影從火焰中爬出,直接躍過特倫城的城牆,在所有人的驚呼聲中沖入特倫城,直奔着特倫大教堂而來。
一個沙啞的聲音迴蕩在特倫城中:「拉弗雷,東西拿到了沒有?如今提克迪奧已經失敗,若是你再失敗,那你也將永墮深淵,成為深淵裏一直骯髒卑微的爬蟲,將被所有深淵的生物踐踏、唾棄。」
沙啞的聲音還在迴蕩,教堂拱門的階梯前,兩個人影沖了出來,其中一個身影屈膝跪下,向着天空中巨大身影述說着什麼,而另一個身影手握着個木質的杯子,站在階梯前仰望天空中巨大身影。
那巨大身影突然伸出一支黑手,對那個站立的身影命令道:「很好,現在你可以將聖杯交給我,而我將賜予你,你所想要的一切,來吧,將聖杯給我,而你也將得到永生,將成為這片大地上最頂端的存在。」
看着就發生在眼前的一幕,奧路菲臉上不禁露出苦笑,可原本淡然從容的霍普卻突然有些驚訝的說:「哦?看起來事情有些變化,看起來湯姆大主教並不想交出聖杯,他想要幹什麼呢?」
就在奧路菲也開始好奇的時候,突然下麵湯姆手握聖杯舉起來張狂地叫嚷道:「哈哈,交給你?真是可笑,現在聖杯可是在我的手上,我為什麼要交給你呢?擁有聖杯,我將成為這片土地上至高的存在,即便是你和教皇也需要匍匐在我的腳下?」
湯姆張狂的話語讓奧路菲和跪在下面的拉弗雷心頭一驚,兩人都沒有想到湯姆竟然敢如此說,不等拉弗雷開口說些什麼,天空中那巨大黑手卻已經抓向湯姆,任憑湯姆手握聖杯如何努力,此刻他才發現在魔王薩格拉斯面前,即便手握聖杯也毫無還手餘地。
薩格拉斯沒有和湯姆多言,直接奪過他手上的聖杯,而湯姆則被從天空中拋下,跌落在教堂前的階梯上。
看到這一幕,霍普嘆息道:「哎,無知的人啊,不過成為那可有可無的犧牲品,真是不值得,看來教皇陛下也將登場了。」
霍普話音剛落,就在天空中魔王薩格拉斯將聖杯捏碎,吸收聖杯里的力量的瞬間,一聲沉着的聲音劃破天際,瞬間世間的一切都停止住。
「神說,這世間的一切。都是我給的。我可以給予,也可以收回。神創造一切,神掌握世間。神說,要停止的,就不會再向前!」
短短几句話傳來,天地間萬物都開始倒退,一切都仿佛瞬間回到了之前,那被薩格拉斯吸收的能量倒流出來,捏碎的聖杯瞬間復原,一支閃耀着聖光的大手從雲端降下,直接將那聖杯拿過去握在手上。
在嘹亮的聖歌伴隨下,特倫城上空原本暗淡的聖光瞬間大作,光輝沖開天空中濃厚的烏雲,與天空中的陽光交匯在一起,而暴露在陽光下的魔王,僅僅來得及發出幾聲憤怒的咒罵,就被聖光所吞噬。
惡魔消滅聖光重新灑在大地上,特倫城外那焦痕遍野的土地,也重新煥發出新的生機,青草和鮮花鋪滿了大地,特倫城正面破敗的城牆,也在轉瞬之間恢復如初,厚實的城牆甚至比之前還要堅固。
特倫城裏爆發出一陣歡呼聲,那是劫後餘生的興奮,也是對戰爭勝利的喜悅,在一片歡聲笑語中享受陽光的溫暖和鮮花的芬芳。
奧路菲怔怔看着下面的一切,想要起身對霍普說些什麼,卻見到霍普已經搶先站起來,走到披着魔法斗篷的露露身前,張開雙臂將露露擋在自己身後叫嚷道:「不,請不要傷害她,請寬容的教皇陛下寬恕她吧。」
在奧路菲疑惑不解的目光中,一個佝僂的身影出現在高塔的花園中,那聲音從光明中走來,光輝灑滿整個花園,最後在霍普身前站定。
看清了來人,奧路菲驚慌地張嘴想要說什麼,但卻什麼也沒有說出口,整個人就不自覺的單膝跪下,只能聽到來人嘆息着說:「倔強的孩子,你應該明白,她不該留在這裏,你難道準備為了她,放棄那種本該屬於你的榮耀嗎?」
單膝跪在那兒的奧路菲,不明白霍普和來人對話里的意思,只是在他偏頭看向露露的時候,在微風將斗篷吹起來時,他看到的卻是個皮膚黝黑,頭生雙角的女子。
而緊接着就聽到來人對霍普說:「好吧,既然如此,相信神明會寬恕你身邊的魔族女子,你放棄了屬於你的榮耀,但相信倫斯特會補償你的。」
席捲帝國的魔災終於結束,就在人們還沉浸在勝利喜悅中時,在教廷教皇的主持下,尤尼克斯公國正式建立,成為整個帝國西北部一個獨立於帝國之外的國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