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老安普。」改造人說道。
「什麼!」鐵渣更震驚了,「你不是已經……」
「是啊,那天我被打成了篩子,也不知道怎麼的,醒過來就在這裏了。」自稱為「老安普」的改造人說道。
「野火他們呢?」鐵渣追問道。
「不知道啊,我年紀大了,腿腳不靈便,沒出碼頭就被打趴下了。」老安普搖晃着腦袋,脖子處發出「滋滋滋」的機械聲。
「知道是什麼人送你過來的嗎?」鐵渣又問道。
老安普攤開雙手,表示一無所知,然後又分析道:「估計是有人得到了我的屍體,然後冷凍起來,再運到這邊賣錢,只是……」他遲疑道,「從南部墓園一路送到風沙堡,萬里迢迢,再加上我年紀偏大,能力也一般,根本無利可圖。」
鐵渣沉思了片刻,一時間也想不出什麼頭緒來,就把後續的情況和老安普簡單說了一下,然後把趙文可和沈波叫了進來。
「能幫忙查查他生前的情況嗎?比如說,是什麼人送過來的。」鐵渣朝沈波諮詢道。
「好。」沈波很快就照辦了,然而在客戶端的資料中,老辣椒的屍體的送達時間是dr3714-10-06下午,運送人欄目卻是空的。
「還有沒有別的線索?」鐵渣問道。
「還有些隨身物品。」沈波回答。正好他們交易完成,要去停屍庫領取。
十多分鐘後,沈波帶着三人走出辦公樓,坐上吉普車,來到類似於全密封式體育館的停屍庫前,走了進去。
穿過停屍庫大門,眼前的景象令人震驚。地板光潔如鏡,通道足有五十餘米寬,兩側是數十米高的超大型冷櫃,一眼望不到頭。數百名身着白衣的工人忙碌其中,有的開着起落架車,有的拿着登記簿,站在起落架的平台上,上下左右移動,查看着冷櫃,有的開着平板車,來回運送着包裹着白色塑料布的屍體。
「提取隨身物品,編號是……」進門後,沈波來到一處登記站,打開資料夾,向工作人員報出了一組數字。
「請稍等……」工作人員查完電腦資料,離開了登記站。不一會兒,就拿着一個透明膠袋封裝的包裹回來了。
「我的衣服!」老安普一眼就認出來了,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前一把奪過包裹。
透過塑料薄膜,可以看見裏面深綠色的帆布衣上血跡斑斑,彈孔遍佈。
辭別了沈波,離開聖瑪利亞機械改造醫院後,在回去的路上,老安普打開了包裹,仔細檢查起以前的隨身物件。
鐵渣和趙文可也幫着翻找,但包裹里只有衣服和褲子,還有一些諸如鋼筆、錢袋、小刀等小物件。翻來翻去,都沒發現什麼有用的線索。
最後,還是老安普熟悉自己的東西,在上衣的衣角處,發現了一行小字。
「這不是我寫的。」老安普十分確信地說道。
順着他的手指看去,鐵渣和趙文可的表情同時凝住了,因為上面赫然寫着:
「願聖火輝煌!」
悄然無聲間,三人心中有如大海翻騰,掀起了千層巨浪。
在這個世界上,還有許許多多的人,他們藏在無光的角落裏,默默地支持着那一簇火。
或許,他們得到了一些零散的消息,再結合報紙上的隻言片語,猜出了老安普的死因。
於是,他們不遠萬里,漂洋過海,悄悄地將老安普的屍體送了到風沙堡。讓他還有機會,再次回到人間,為那共同的信念而努力。
一句寄語,道盡了滄桑的歲月,道盡了無邊的熱血。
我們在世界的每一個角落裏,等待着聖火的重燃,等待着雷錘的召喚!
(本章未完,請翻頁)恍然間,三人抬起了頭,仿佛在那漸漸漆黑的天色中,看到了星火燎原的一刻……
不知過了多久,吉普車從環城公路下來,駛入商店大街。此刻,已是夜晚時分,路燈都亮了起來。
雖然屍體的臭味還沒有散去,但不少商店已經開門營業,大街上也逐漸有了稀疏的行人。
肩膀包着繃帶的拉夫也開了門,將蟲潮過後的第一爐烤麵包擺到了櫃枱前。
「新鮮出爐的麵包啊,只要三個銅板。」拉夫扯開嗓門,大聲吆喝着。
「來三塊。」剛停好車的駕駛員上前說道,並掏出九枚銅幣放在了櫃枱上。
「好咧。」拉夫熟練地用紙袋裝好麵包,遞了上去。
「兩位老大,吃點東西吧。」接過麵包,駕駛員小跑着追上正要上樓的鐵渣和趙文可,說道。
「謝謝。」鐵渣接過麵包,一邊吃着,一邊上了樓。
「晚上好,參謀官先生,我們老闆去赤峰要塞了。」走進二樓迴廊,一名希瑞斯投資有限公司的員工就迎了上來,先說明了希瑞斯的去向,又跟着補充道,「不過,鐵鈴小姐回來了。」
趙文可點了下頭,然後和鐵渣、老安普走進了辦公室。
鐵鈴正坐在沙發上,望着跳動燭火發呆,看見鐵渣進門,就站了起來,直勾勾地盯着他。
「回來了?」鐵渣問道。
「嗯。」鐵鈴輕輕地點了下了頭,那沉靜的目光里充滿了哀傷,沒有痛苦,沒有無奈,卻深如大海,沉如山林。
看着她的樣子,鐵渣不禁心中一緊,有着相同經歷的他,很容易就能猜到,在她身上發生了什麼。於是,他默默地走上前,用力地抱住了她。
「她……她死了……就像媽媽一樣……死了……」女孩呢喃着,淚水悄然滑落。她曾經告訴自己,要像那個人一樣,擁有一顆最堅強的心,去面對這個殘酷的世界。無論吃多少苦,無論受多少罪,她都不會再流一滴眼淚,哪怕是面對死亡,她也會傲然而立。
她曾經以為,她做到了。
卻不知,那銅澆鐵鑄的心,也有熔成鐵水的時候。
「哭吧,大聲哭吧,她會理解的,她一定會理解的!」鐵渣紅着眼睛,大聲吼道。
直到這一刻,這位堅強的女孩兒,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哇!」的一聲,嚎啕大哭起來。
「她死了!她死了!她死了!」她嘶聲力竭地叫喊着,就像發了瘋一樣。那濃烈至極的悲傷,讓五感冰冷的老安普也為之動容。
整個過程中,鐵渣只是緊緊地抱着她,沒有說一句話。因為這份深情,將會沉澱在靈魂的最深處,成為她生命的一部分。
伴隨着她,漂泊於茫茫的大海上,行走於廣漠的荒原里,投身於冰冷的世界中。
這就是鐵與血的傳承,屬於蟲化者們的傳奇。
「走吧,快過節了,回家了,我給你抓沙鼠吃。」等鐵鈴逐漸平靜下來,鐵渣拍了拍她的後背,說道。
「嗯。」鐵鈴擦乾眼淚,用力地點了下頭。
沒過多久,幾人下了樓,坐上吉普車,往赤峰要塞去了。
就在鐵渣等人離開風沙堡的時候,希瑞斯搖着小扇子,扭着腰,走進了海格的辦公室。
此時,海格正坐在辦公桌前翻閱資料,看到希瑞斯進來,就立即放下文件,起身歡迎道:「老闆,您怎麼來了,有失遠迎啊。」希瑞斯是投資公司的董事長,而赤峰要塞是投資公司名下的產業。所以,至少在明面上,在銀城世界的官方文件中,她是赤峰要塞的大老闆,海格的上司。
「來視察一下戰後工作,不行嗎?」希瑞斯揚起尖尖的下巴,垂着眼帘
(本章未完,請翻頁),斜斜地瞧了海格一眼,然後小扇子一收,態度傲慢地說道。
「行行行……」海格憨憨一笑,連番點頭說道。
「你在幹嘛?」希瑞斯問道。
「我在看諸神禮讚節晚餐的籌備清單。」海格如實說道。
「是嘛?」希瑞斯看着海格的臉,一副懷疑的樣子。
「是啊。」海格誠懇地說道。
「你看得懂嗎?」希瑞斯忽然眉頭一皺,用扇子敲了下海格的肩膀,略顯嫌棄說道,「頭腦簡單,四肢發達……」
「嘿嘿……」海格傻傻地笑了笑,沒接話。
希瑞斯白了他一眼,接着話鋒一轉,又說道,「對了,你那個弟弟,實在太囂張了,完全不把我這個大姨放眼裏,你這個做大哥的,也不好好管管,一點教養都沒有。」
「這個……」海格抓了抓頭髮,隨後站直身體,臉色一板,認認真真地朝希瑞斯鞠了一躬,說道:「希瑞斯小姐,我代表我家五弟,向您表示歉意。」
「道歉有什麼用?」希瑞斯咄咄逼人地說道。
「那……那你說該怎麼辦?」海格問道。
「揍他啊,狠狠地揍。」希瑞斯用扇子砸着手心,說道。
「呃……」海格說不出話來。
「怎麼,不願意?」希瑞斯臉色一冷,問道。
「不……不是……」海格連忙否認道。
「那是什麼?」希瑞斯皺起眉頭,顯得有些不耐煩。
「我……」海格摸了摸鼻子,略顯尷尬地說道,「我打不過他。」
「哼,真沒用。」希瑞斯輕哼一聲,不屑地說道,「牛高馬大的,卻是稻草做的。」
「是是……」海格點着頭,附和道。
希瑞斯咬着嘴唇,幽怨地看着他,全然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對了……」過了一會兒,只見她狡黠的眼珠子滑來滑去,又說道,「我忽然……」她故意拉長聲音,反覆幾個呼吸之後,才說道,「想做他的嫂子。」
「啊!」海格頓時一驚,本能地張大了嘴巴。
「怎麼,不願意!」希瑞斯眼睛一瞪,沉聲問道。
「這……」海格用力地撓着頭,結結巴巴地說道,「我……我就是個傻大兵……什麼都沒有……這麼能……能娶你這樣的貴族小姐。」
「我就喜歡一無所有的……」希瑞斯伸手搭上他的肩膀,注視着他的眼睛,緩緩說道,「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讓你入贅我們希羅斯家,不好嗎?」
「呃……」「不好嗎!」「我……」「我什麼我?牛高馬大的,一點用也沒有。」「我不是這個意思……」「那是什麼意思?」
沉默好一會兒,海格漸漸收起了笑容,真誠地說道:「希羅斯家的四小姐,我是被世間遺棄的蟲化者,我無法給你……」
然而,話說還沒說完,他的嘴巴就張不開了,因為一根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摁在了他的嘴唇上。
「我知道……」她低聲訴說着,仿佛自言自語的呢喃。
「自從一年前,遇到了你,我就開始明白了……」
「明白為什么妹妹會愛上他,愛得那麼徹底,愛得那麼不顧一切。」
「我不在意,你究竟是誰。」
「也不在意,你是否能陪我一生。」
「我只在意……」
「你是否喜歡我。」
面對如此簡單,而又熾熱的告白,高大的漢子哽咽着,張開寬厚的臂膀,用盡全力地抱緊了眼前人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