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文東聽完後也沒有意外，說道：「廖生的要求我理解，只是這幾年來，我在貴行借貸的資金，差不多有2000萬港元，這麼大的資金量，我也做不到立刻歸還啊。」
在之前的多次產業擴張又或者投資地產業務時，廖創興都是原因給高貸款額度的；
雖說利息比其他銀行高了點，但對於利用槓桿金融來賺錢的業務來說，額度比利息更重要。
因此，楊文東一直授權儘量多與廖創興銀行合作，而在有抵押物的情況下，廖創興銀行也都是爽快放款的。
光是今年年初長興地產在觀塘購置大量物業地皮，就放款了超過700萬港元，加上其他合作，總額度是接近2000萬的。
廖烈文則說道：「楊生，長興實業的內部數據，我雖然不是很清楚，但這麼多年的合作，大概情況我也是知道的；
貴工廠的產品暢銷全球，利潤率也是遠超過香港普通的工廠，我也知道你是有這個能力的，所以希望楊生能夠看在曾經多次合作的份上，幫我們這個忙。」
「能幫的話，我肯定是願意幫的。」楊文東點點頭說道：「但廖生也知道我在觀塘的萬人產業園投資計劃，這個項目，光是地皮以及後續土地平整，就向滙豐銀行借入了2000萬港元的資金。
地產這一塊，最近市場下跌，不僅僅是廖家的物業損失慘重，我這邊也好不了多少，你也知道最近一年多我在地產市場的投入，這還不包括一些物業是跟其他銀行合作的。
還有航運這一塊，我買了8艘船，按照我內部的規劃，未來還是需要購買新船的，這些，也都是需要大量資金的。」
前兩個事情是真的，從賬面來看，長興集團的壓力也不小，如果不是長興實業有着強大的盈利能力，那楊文東就算是穿越者，也不會做的如此激進，未來有錢途是一回事，但風險控制不好，現在就可能會出大問題。
至於航運貨輪，他與董船王都很有默契，並沒有公佈從美國採購的價格，外人並不清楚，按照一般二手船的價格來說，7艘可是需要至少接近千萬港元的。
「楊生，連你也沒有辦法了？」廖創興也不確定長興集團的具體情況，只能低聲求人了。
再說，人家就算有能力，也沒義務幫助自己。
說的好聽之前是合作多次，可誰也沒有求誰，本身就是正常的商務行為，楊文東獲得了更多的資金，可廖創興銀行也一樣獲得了更高額的利息。
楊文東頓了頓，說道：「廖生，在香港，還沒發生過今天廖創興銀行這樣的擠兌；
但海外早就有類似情況了，伱應該清楚，這種時候，誰也不敢投錢進去的，這個風險，實在是太大了。」
廖烈文點點頭，說道：「我知道，所以我也沒指望楊生能夠動用自己的資金幫我，我只是希望，我們能夠結束之前的合作，你這邊能夠緊急將資金還我。」
「廖生，儲戶現在擠兌，就是因為廖創興銀行拿不出已經借出去的資金。」楊文東搖搖頭說道：「可我這邊也是一樣，你借給我的錢，我都是投入進各種項目了，短時間內，我也沒能力套現。」
廖烈文沒再多說話，這的確強人所難，再說，雙方都是有合約的，只要借的一方正常按照合約歸還本金及利息，那就沒義務提前歸還資金。
楊文東又說道：「廖生，其實你們是可以將我的貸款業務，直接賣給其他銀行的，這我是可以同意的，對我來說沒什麼損失，換一個銀行罷還款罷了。」
廖烈文帶着一絲無奈，笑說道：「我父親已經找過多家銀行了，他們要麼不願意幫忙，要麼提出的價格低到我們無法接受。」
「正常情況下，其實也是可以賣個好價格的，不說賺錢，但應該虧不了多少。」楊文東喝了一口清茶，潤潤喉嚨，又接着道：「可你們急需要資金，那必然就會出現這種情況了。」
同行之間，能夠只做到只幸災樂禍、隔岸觀火，不落井下石，就已經是最大的仁慈了。
據楊文東所知，早些年廖寶珊的行事風格，得罪了一大批同行。
香港銀行之間，對於利息的設定其實是有一定默契的，大銀行利息稍微低一點，小銀行利息稍微高一點，這樣大家有着自己固定的群體客戶，都有錢可賺。
但廖創興銀行本身規模不小，又搞出比小銀行還要高的利息，這樣自然幾乎得罪了同行，加上廖寶珊接受採訪的時候，還動不動暗諷一下那些固守經營規則、控制風險的銀行，自然更是人脈越來越差。
甚至一些真心的朋友，也來勸他控制一下風險，別把那麼多儲戶的錢投入地產，但換來的卻是被他冷嘲熱諷。
只能說，自作虐不可活了。
廖烈文點點頭說道：「是的，真的到了這個時候，誰又願意幫忙呢？」
楊文東則淡笑說道：「廖生，你說如果今天出現這個問題的是恒生，那廖創興銀行會幫忙嗎？」
「不會。」廖烈文想了想說道。
楊文東又說道：「所以大家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罷了，你想讓別人幫你，那必須就要給他人好處；
那些銀行，能夠拆藉資金給你的前提，就是能夠從中獲取巨利，要不然，沒人會幫的，特別是他們本身還可能也會承擔一點風險。
畢竟他們沒有對廖創興銀行的貸款業務進行太詳細的審核，你們也等不了，這種情況下，如果我是其他銀行，也會非常謹慎。」
以廖創興銀行對於風險的管控態度，誰知道之前的貸款業務里會有多少坑？
其他銀行只要腦子沒問題，就不可能隨意買下這些貸款業務，不然很有可能把自己坑死。
「楊生分析的很對。」廖烈文其實也知道自家銀行之前的經營風格，雖說他也一直管控風險，有一定的控制，可外人不知道。
換位思考，他們銀行也不會不經過詳細審核，就購買其他銀行的貸款業務，隨後又問道：「楊生的眼力很強，那你對我廖創興銀行今日的局面，可有良策？」
「銀行借貸業務，是不可能以合理價格賣出去的。」楊文東回答說道：「唯一的辦法，就是拋售一些市場接受度比較高的商品。
這些商品，因為接受度比較高，所以容易套現，也符合貴行急需要現金的要求，同時，價格也是比較穩定的，你們就算會虧，也不至於像貸款業務那樣，虧的傾家蕩產。」
廖烈文自然也聽出了意思，問道：「楊生說的是我廖家的地產物業？」
楊文東點點頭說道：「對，或者你們如果有一些優質上市公司的股票，也可以，這些都是容易短期內套現的資產。」
從古至今，銀行都是熱愛房地產的，因為它的波動是有限的，只要不發生大型經濟危機或者ZZ，那就沒什麼大問題。
甚至即使有經濟危機，可從長遠來看，一個正常的經濟體，房價地價都是波動性上漲的。
股市方面的安全性要差一點，可優質公司的股票，銀行也是樂意接受的。
廖烈文嘆息說道：「這一點我們也想過，我父親也已經在嘗試出售物業了，只是跟楊生預估的不一樣，價格一樣很低。」
楊文東說道：「低是肯定的，本身現在香港地產市場就屬於一個低谷期，再一個，趁機壓價也肯定會有，但怎麼着也比你們出售貸款業務要強多了吧？
而且據我所知，你們廖家也只是在出售一些非核心地產業務，這些地產業務，說實話不差，但現在這個行情下，也不可能有個好價格的。」
廖烈文點點頭說道：「這倒也是，的確比銀行那邊強多了，這麼看來，我父親看好地產，真的沒錯，關鍵時候更有用了。」
「地產的確就是這樣，所以我也才重點投資地產。」楊文東淡笑說道。
如果今天是長興集團出問題了，那自己工廠想要出售，估計根本就賣不到什麼價格，就算是最值錢的專利，也絕對會被壓價。
但地產物業，如同半個「黃金」特性一般，是有固定市價的，真打折到一定程度，就會有很多人買。
甚至在這個時代比地產更賺錢的航運，也沒有地產的這個特性。
「楊生，你也是想收購我廖家的物業嗎？」廖烈文頓了頓，又問道。
他也不是傻子，楊文東沒有像其他人趕瘟神一般對他，反而坐下來安心的陪他聊天，還在一起集思廣益的給廖創興銀行解決問題的辦法，那肯定是有所圖的。
不過，這也正常，在商言商，如果反過來是長興集團出了大問題，作為貸款銀行，肯定也是要最大程度保證自己利益的，甚至還可能落井下石。
商界就是這樣的，沒有什麼朋友，只有利益。
楊文東點點頭說道：「對，我手上沒那麼多資金幫你，但如果我能夠收購你的物業，就可以再去其他銀行抵押。
價格的話，我不會壓價太多，只需要比市價低一些即可，這不是我落井下石，廖生也是銀行界的人，知道這種緊急貸款，肯定要支付一點額外成本的。」
正常的短期緊急收購，本身就肯定比正常價格便宜點的，這也是常態。
只不過沒人知道他已經從滙豐銀行以及渣打銀行那裏，提前申請好了貸款，當然，必須有地產抵押物才能拿出來這筆錢。
至於為什麼不趁機死壓價，一個是因為如果自己跟其他人一樣，那廖家未必會優先選擇自己，今天就算能壓個20%~30%，可相比於這些優質物業未來的幾倍幾十倍漲幅，算不了什麼。
第二也算是為未來自己的名氣考慮，能夠在合作商出現問題急需資金的時候，以正常的商業行為進行交易，幫助商界朋友恢復元氣，也算是是一段佳話了。
「好，那我今天下午就安排人將我廖家的物業信息送過來。」廖烈文跟着說道：「如果楊生看中哪些物業，就可以直接向我們詢價。」
如今的廖家，用躺在粘板上準備任人宰割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了。
如果能夠有一人，願意以正常較低一點的價格來與自己家族進行交易，就已經算是很不錯了。
「好，那我就等着。」楊文東點點頭，其實廖家的資產他也知道不少，不過具體情況，還是需要更精確的信息的。
中午，楊文東留了廖烈文吃了一頓飯，隨後他便離開了，因為想去說服其他銀行客戶，雖然概率微乎其微，但這個時候沒有其他辦法了。
下午兩點，廖創興銀行的人便送來了相關資料，楊文東叫來了鄭志傑，一起觀看。
鄭志傑說道：「楊生，這些資料裏面，大部分還是與我之前查的資料是一樣。
廖家如今最值錢的，還是去年中環的那塊地皮，當初他們花了500萬港元拿下，這還是因為廖家的關係，他們建新總部需要中環的地，港府出於經濟考慮，就劃了現在這塊地給他。」
楊文東也自然看到了這最醒目的資料，笑說道：「25層樓的計劃，已經建了9層，原本是準備在今年年底之前建完，明年可以搬進去辦公，現在看來，就是一場夢了。」
之前他們去觀察擠兌的總部，是現在的，而現在資料中的，則是未來的，這棟大廈所在的位置，是原中環中華國貨公司的舊址。
廖寶珊買下地皮後，就準備建一棟25層大廈。
在這個時代，25層已經算高的了。
鄭志傑說道：「楊生，這棟大廈的位置很好，按照原本的計劃，建成後總面積為36萬尺，下面還有一個大型商場，非常適合我們長興集團未來的總部所在。」
「嗯，倒是不錯。」楊文東點點頭。
隨着業務的逐步增加，加上自己公司在香港也有名氣了，在中環核心位置有棟頂級大廈，也是身份的象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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