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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桃像瘋了一樣掙扎着,扭頭咬上錢弘儀的胳膊狠狠撕了下去。錢弘儀疼得一個巴掌把小桃甩開,回頭一看自己的胳膊被小桃咬得血淋淋都撕了塊肉下去,怒從中來,用力又是一個巴掌,打得小桃一頭撞在了牆上,整個人軟了下去。
真觸霉頭。錢弘儀理了理袍子,大步走了出去。
李從善同何之棠又纏綿了一夜,何之棠的身子白皙細膩,縱然李從善玩過的女人不計其數,但還是沉溺其中不願自拔。大家閨秀雖說沒有風塵女子有情趣,但那種欲迎還拒的羞澀,別有一番味道。李從善正在床上盡興,門外守值的侍衛低聲稟着:「七皇子,錢公子出來了。」
「掃興。」李從善不情願地從何之棠身上下來,穿好袍子,抬手撫了撫何之棠的臉,溫聲道:「我先出去。」
何之棠淡淡勾唇笑笑:「好。」目送着李從善的身影消失在房門外,何之棠用力擦了擦臉。
李從善剛出房門,便迎上了怒氣沖沖的錢弘儀,定睛一看,錢弘儀的半條袖子都淋上了血,不由大吃一驚,那個死丫頭狗膽包天啊,不由問了句:「是那丫頭弄的?」
錢弘儀冷笑道:「你說呢?除了她還有誰?」
李從善眉頭緊鎖,厲聲道:「把紅姑叫來。」
不多時,紅姑帶了兩個下人碎步跑了過來,看着錢弘儀的袖子,心裏就是一驚,七魂也嚇飛了六魄,哆嗦着看着七皇子說道:「皇子有何吩咐?」
七皇子一腳把紅姑踹在了地上,罵道:「你調教出來的好婊子!」
紅姑的胸口疼得像碎開似的,半晌才緩過氣來,掙扎着站起來道:「她不懂事,回頭我好好收拾收拾她。」
錢弘儀吹了吹扇子上的灰塵,斜着桃花眼冷哼道:「這樣的要是放在吳越國,早就亂棍打死了。」
打死?李從善一愣,他就夠狠了,這錢弘儀比他還狠。要是別人,他還真不吝惜,打死就打死,得把這位吳越國的貴客招待好。可是這個水蓮還是小桃,是祁正修包過春月的人。玩玩可以,再打死----他得掂量掂量祁正修。
想到這裏,李從善看着錢弘儀拱手笑道:「既然如此,總得教訓教訓這個丫頭。」說着對紅姑喝道,「拉出去,亂棍打死。」
紅姑一個哆嗦,不敢相信地緊盯着七皇子,大氣都不敢出,這就要打死?半晌都不敢動。李從善皺眉道:「還不快去?你是讓我親自拿板子嗎?」
「不敢,不敢。」紅姑一邊說着,一邊趕緊退了下去。心裏有些可惜,剛調教出來一個,就這麼着沒了。
走下院裏,紅姑正要吩咐狎司去把小桃帶過來,一個侍衛打扮的人從紅姑身邊匆匆走過,聲音又快又低:「皇子有令,留活口。」
等紅姑回過神來,那侍衛早已走得不見蹤影。留活口?紅姑的心鬆快了些。給狎司們使了個顏色。那二人便都領會了。互看了一眼後,大步走到樓上把衣衫不整的小桃拖了下來。
錢弘儀和李從善也跟了下來。小桃披頭散髮,目光呆滯,身上套着一件桃紅色的褻衣,外面罩着一件蔥綠色的外袍。衣衫凌亂,整個人都神情渙散了。其他房間裏的姑娘們也紛紛披上了衣服竄出來看。惟獨何之棠沒有出去。
狎司從柴房搬來一塊木板,把小桃扔了上去。紅姑一聲令下,便開始左右開弓打了起來。第一板子小桃疼得便大叫一聲,疼,真疼,全身都火辣辣地入骨地疼。狎司繼續打着,小桃的哀號一陣接着一陣,圍觀的姑娘們都忍不住瑟瑟發抖。花月坊也有收拾姑娘的時候,但畢竟只是教訓為主,不會下狠手。如今看着沒幾下,小桃屁股上的衣服已經滲出了血跡斑斑,不由人人自危。何之棠在屋裏聽着小桃的慘叫,捂上了耳朵。
打人的方式有着許多的技巧,那些狎司最會掌握。有的看着血肉橫飛,那棍子的力卻是虛的,雷聲大雨點小,重重抬起,輕輕落下,只傷了肉。所以看着血肉模糊地嚇人,卻是好好養養,半個月就沒事。而有的看着不怎麼樣,棍子卻直劈骨頭,表面看不出血痕,裏面的筋骨已經寸寸皆斷,直接可以斷氣。小桃受的自然是第一種。只不過這第一種也足足讓小桃疼得喘不上氣,二十幾板子下去,小桃全身大汗淋漓,混着血肉,暈了過去。
錢弘儀看着也有些倒胃口,用扇子遮了口,搖搖頭道:「真是難看。」說着大步向前走了出去。七皇子沖紅姑使了個眼色,狎司衝着小桃潑了盆冷水繼續打着。小桃的已經痛得喊不出來,只是「嗚嗚」地喘息着。頭好暈,四周的一切都像黑雲壓城一般堵了過來,小桃疼得受不住,便只能在腦子裏一遍一遍地想着祁公子的身影,祁公子的臉。
七皇子跟着心滿意足的錢弘儀出去,到了驛館把錢弘儀安頓好,又囑咐內府送了不少金銀玉器,名為禮物,實則賠償。才算了事。
紅姑看着門外的儀仗車馬漸漸走遠,吩咐狎司住手,忙把小桃抬回屋裏,把郎中請來診治。
小桃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裏是一身霜白袍子的祁公子。小桃只覺得周身都很冷,冷得喘息不上,那襲霜白袍子是她唯一的動力,唯一的一點光熱。可她怎麼爬,都全身疼痛爬不過去。她和祁公子之間,不知道煙霧繚繞地隔了些什麼。好容易要爬過去,祁公子沖她微微一笑,那笑里有抹寒涼。小桃忽然自慚形穢了,回頭看了看自己,好髒,這麼髒的自己,會把祁公子的白袍子弄髒吧?他那麼乾淨的一個人,怎麼能容得下這麼髒的自己?小桃縮在了一邊,任由身上疼得發顫,卻再不敢接近祁正修一步,只是默默地看着,看着----
不知道過了多久,小桃才睜開了眼睛。坐在她身邊的,是一臉倦容的何之棠。看她醒來,柔柔地問着:「醒了?」
小桃看着何之棠,有些恍惚。記得她第一次在何府被何之蘭懲罰,醒來就是大小姐救了她。如今,又是大小姐守在她身邊。小桃正要開口,忽然想起了那盞茶,目光變得有些迷惑,有些悽然。
何之棠緊緊握住了小桃的手,泫然欲泣道:「是我害了你,我並不知道,那茶里是有藥的。我只當紅姑是怕你口渴,沒想到,是有人瞧上了你----對不起,對不起。」何之棠垂下了頭,眼淚一顆一顆落了下去。
小桃的心一慟,大小姐是不知情的。可是知情不知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小桃有些麻木,沒有吭聲。
何之棠抬手輕輕撫着小桃的額頭道:「好好休息,把身子恢復了。一切都過去了。以後還要好好地活着。如今世溷濁而不清,蟬翼為重,千鈞為輕---」
小桃聽着何之棠的那些不知所謂的話語,一個字都聽不進去。她不需要勵志,她不需要安慰,她好想么娘,要是么娘在身邊,她好想抱着她嚎啕大哭一頓,可現在對着大小姐,她哭不出來。
過了不知多久,何之棠走了出去。小桃縮進了被子裏,她是趴着睡的,只想鑽進被子裏,不出來,再也不出來。
么娘自從進了六皇子府,身份頗有些尷尬。雖是舞姬,卻有着單獨的庭院,六皇子府里來了客人或是舉辦宴席,有時也會讓么娘舞一曲。么娘的舞,是眾人都嘆服的。那一雙新月似的小腳,是多少座上賓津津樂道的事情。
六皇子偶爾也會去么娘那裏過夜,但也並沒有給么娘一個「妾」的身份。月例銀子也是按照舞姬的標準領取的。么娘有些惶然,可是,只要能離六皇子近一些,她不在乎。
何府的變故,她是春節後才聽下人說起,當時就急出了一嘴血泡,顧不得規矩,巴巴地跑到六皇子的書房跪了下去,祈求讓她出去看看小桃。那是六皇子第一次對她神色嚴肅:「回去!」
么娘愣在了原地,六皇子卻沒有一絲迴轉,冷冷地吩咐着侍從:「送窅娘回去!」
么娘沒敢多嘴,跟着侍從回到了住處。侍奉她的一個年長的婢女說道:「姑娘還是心思單純了些。入了皇子府,一切都要謹言慎行。姑娘本是姐妹情誼,可在別人眼裏,就成了皇子的主意。六皇子素來不參政事,一心向佛。怎麼會讓姑娘攪在這些是非裏頭呢?」么娘這才瞭然。從此再不敢在六皇子面前提小桃半個字。倒是六皇子過了幾天心情漸好,隨口告訴她小桃在花月坊的上三堂,祁大人出了三千兩買了她的春月。么娘便也放了心。
只是六皇子的府上,人多口雜,也是最能傳外頭消息的,剛過了幾個月,么娘為小桃擔憂的心剛落在肚子裏,又聽得其她舞姬嘰嘰咕咕議論道:「聽說花月坊有個舞姬逆了客人的意,差點被打死。」
么娘一聽花月坊三個字,心裏就是一揪,不由湊上去問道:「哪個舞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