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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溫薏一樣為生活發愁的還有餘青青。
她有着同樣的覺悟,而且這種覺悟比溫薏想通得更早。
余青青是從小就知道自己和其他小孩不一樣。
她是被母親拋棄的小孩,父親則是個酗酒的賭徒,不拖家裏後腿就算不錯了,還能指望他什麼呢?
甚至在她父親被關起來之後,家裏的情況才慢慢地得到改善。
從前那賭徒沒有被抓緊去,家裏一有點錢就被他搜刮乾淨,甚至找別人借錢,不得已奶奶掙到的那點錢全部給他又貼了進去。
她從懂事開始,就知道自己得靠自己了。
同齡人有家庭積累財富,她得自己一步一步腳踏實地地去積累;別的小孩出生就能吃上山珍海味,住在乾淨明亮的房子裏,她得自己去存錢買到她的新房子。
能怎麼辦呢?
慢慢干唄。
人和人是不同命的。
她不消極,她覺得自己可以。
高中的時候被溫薏帶着,她掙到了自己的第一桶金。
甚至因為身邊的同學家庭富裕,她這第一桶金比許多人的薪資還要高;
念大學之後,更是努力得不行。
一開始借着高中還沒有忘記的知識給小孩做兼職,到後面學了專業知識後做外包。
這些年除了和溫薏出去玩,她基本上沒有其他的空閒時間。
正因為如此,再拿到畢業證之前,她身上其實有一筆不小的存款。
當然,是對於她個人來說的。
可能對於她從前的同學,她存下來的錢只是她們買個包、他們買雙鞋的錢。
只可惜,天有不測風雲。
這筆錢她甚至還沒有焐熱,已經被病痛全部薅走。
余青青有時候在想,是不是上輩子她作惡多端,所以這輩子只能是窮苦的命。
有些錢哪怕她掙到了,壓根去不給她享用的機會,就把她的錢又拿走了。
但這種消極的情緒只出現在她做外包做得心力交瘁的時候。
做外包的到底不是在正經公司上班,層層剝削到她手上的錢少得可憐,但她乾的活兒可不比那些員工少。
如此,在耗費腦力之後,難免覺得委屈。
不過余青青自我調節能力強得可怕。
每當她解決一個問題,搞定一個需求,她就會誇誇自己幾句。
坐在旁邊的溫薏也會誇誇她,情緒價值提供得滿滿當當。
再加上去醫院看到精神慢慢恢復的奶奶,余青青更覺得這錢花出去的值當。
錢沒了她還能夠去掙,她親愛的奶奶,這世上只有那麼一個。
更多的時候,她是覺得自己幸運的。
不敢想像,如果沒有幸運地遇到溫薏,她如今的生活會是什麼狀態。
把家折騰得一團糟的酒鬼賭徒,她得過且過的心態,再加上一個強忍疼痛的奶奶。
出生就是天糊開局。
日子是什麼時候開始變化的呢?
是那天天氣不錯,她追着把家裏錢拿走的酒鬼父親出來,被打得骨頭都快裂開,然後被溫薏報警救下來。
再後來,她跟着溫薏一起掙錢,一起學習,一起上大學……
一起,成了家人。
如果財運的消失是因為她的運氣花在和她遇到這件事情上,那就讓她努力工作一輩子吧。
總會好起來的。
就像從醫院出來的奶奶,余青青還記得她從學校回來那天,在醫院看到余奶奶的情況時的模樣。
奄奄一息,甚至回家的時候居家阿姨都說讓她做好準備。
連余奶奶自己都做好了離開的準備。
可她和溫薏沒有放棄,醫院裏治病救人的醫生也沒有放棄。
老太太如今精神良好,午休睡醒後,她笑容滿面地從房間出來,陽光灑在她臉上,如同窗外生機勃勃的大樹,在冬天的時候一支綠葉都沒有,樹根處還有蟲子生窩的痕跡,但枯木逢春,又活過來了。
余青青給奶奶把藤椅搬到旁邊,是很多年前的老藤椅,她從記事起就覺得有印象。
藤椅上鋪了墊子,洗過曬過之後有淡淡的香味,上面烙印的花紋也是青草花木,陽光灑下漂亮得很。
余奶奶就窩在旁邊曬太陽,也不打擾兩個孩子工作。
一個在做翻譯,一個在做互聯網項目。
她就看着兩個孩子,心滿意足。
傍晚紅霞起,溫薏先合上電腦,準備去淘米做飯。
倒也不是很餓,下午她們還是休息了一會兒,洗了點水果,吃了一點小零食,聊了會兒天,然後才繼續工作的。
所以這個時間點開始做飯,時間剛剛好。
而且中午剩下來的飯菜不少,只需要炒個青菜,不用再費力做其他的。
余青青手上的項目今天要提交上去,但她還要做最後的測試,晚飯過後又拿起了電腦。
溫薏在旁邊陪她。
她是不主張加班的,但有些時候不得不多忙活兒一會兒。
就比如她們寫畢業論文的時候,也曾經通宵熬夜過,然後第二天還要一大早去找導師,休息的時間都是擠出來的。
項目馬上到截止日期,溫薏不喜歡外包工作,覺得就是剝削,可余青青既然接了,總得好好完成的。
她也打開電腦,頭一次加班。
也正好手頭還有一點翻譯沒做完,是昨天編輯剛分給她的活兒,今天搞定正好,明天她可以陪余奶奶出去轉轉。
小破舊的屋子裏安安靜靜,只有電腦鍵盤敲擊的聲音。
屋外有蛙鳴蛐蛐聲傳來,偶爾樓道里有一兩聲叫罵,走廊的燈亮起,又因為安靜下來忽然熄滅。
溫薏一口氣把後續的內容全部翻譯完,余青青也完成了最後一次測試,跑通之後她就癱軟在沙發上。
因為長時間在椅子上坐着不舒服,後半夜她和溫薏轉移了工作陣地,搬着筆記本去了沙發上,再各自忙活各自的事情。
溫薏同樣累得不行。
她從來就沒有一口氣做那麼多活兒,還忙到現在。
好累。
電腦都懶得合上。
溫薏同樣以一種怪異的姿勢靠在沙發上,就這樣癱坐在地毯上。
「錢難掙,屎難吃啊。」
余青青哀嚎,累得動都不想動。
溫薏同樣如此,坐得太久,她覺得脖子都快斷了。
她嘆氣,語氣感慨:「有什麼工作輕鬆,錢還多的工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