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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當然得見魯晶晶,她才是這部戲的主角。不過在見楊璐之前,他們希望先得到那份名單。
楊璐毫無感情地透過她的鏡框打量了照海一番,然後職業般輕捷爽快地從抽屜中抽出一張打印出來的紙,遞給他:「應該沒有遺漏,但有可能名單里包括了一兩個沒到這兒的人。」
照海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有嫌疑的人,在上樓之前,見縫插針地詢問她:「這件事對你來說很不可思議嗎?」
「非常不可思議,不過我難以相信這真的是謀殺案。」
「要知道那可是超過六倍常規劑量的安眠片,難道這還不足以說明是謀殺嗎?誰會愚蠢到吃這麼多的藥品呢?還要放進雞尾酒里?」
「可是您可能不清楚這個圈子裏的情況。這所房子裏充滿了各種各樣的藥片。你不了解演員,他們通常會隨身攜帶一些藥品,有可能他們有一段時間沒服用而忘了劑量,往一個杯子裏放了過多的藥。然後他們的注意力被吸引開了,去了別的地方,而那個太太走了過來,以為這是她的酒杯,拿起來就喝了。這不是很有可能發生的事情嗎?」
照海想了想,小心地說:「可是你要知道,那個酒杯是魯晶晶的,你認為魯晶晶往自己的酒杯里放了過多的安眠藥?」
「或者是她認為是她自己的杯子。你們應該還沒和她談過,不是嗎?她拿了任何一隻看起來似乎是她的酒杯,就喝了它。我已經看見她這樣好幾次了。」
再繼續這個話題也不會了解到什麼,妘鶴開始嘗試換個話題:「魯晶晶是個很難相處的主人嗎?」
其實這個問題妘鶴問得並不明智,這在一定意義上是個私人問題,但妘鶴有妘鶴的道理,她想把這個提問當成一個測試。如果楊璐揚起眉毛,保持緘默,問這跟祖寧的謀殺案有什麼關係。她就會不得已承認沒什麼關係。但是她想知道楊璐是否樂意告訴自己她對魯晶晶的想法。
楊璐幾乎毫不猶豫地回答說:「她是個偉大的藝術家。她有一種個人魅力,這是通過銀幕這種最特殊的途徑被大家認可的。不過,從私人關係來講,她非常可怕。她是個非常可怕的女人!她不是溫和而節制感情的人。她一會兒興奮得像在天上,一會兒情緒低落得像下了地獄,每件事都極度誇張了,她老愛改變主意,還有很多別人認為無所謂的事情會讓她心煩意亂。」
妘鶴繼續追根問底:「比如說哪方面的事情呢?「
「多半是和孩子有關的事情。她看見孩子或是聽說別人跟孩子在一起很幸福就會很苦惱。如果她聽說有人要生孩子或是剛生了孩子,就會立即陷入巨大的痛苦之中。要知道,她永遠不會再生一個孩子了,她過去唯一生的那個精神有點不正常。她一直為這件事所困擾,她總是想它,鬱鬱寡歡。」
「那麼您認為魯晶晶一生中樹了很多仇家嗎?」
「應該有一些。她總是跟別的男人或女人爭吵,對合同或嫉妒什麼的爭吵,儘是這些事情。」
「就您所知,她害怕什麼人嗎?」
「她害怕什麼人?不,她從不怕任何人。」她似乎不想再回答這些問題。轉移話題說:「你們應該想見她吧,她已經在等着了。」
魯晶晶在二樓的一個房間裏接待了他們,這顯然是她臥室外面的私人會客室。她半靠着沙發,聲音卻洪亮有力,眼睛也炯炯有神。她微微花了一點妝,除此以外,完全看不出她的年齡。
涵冰等這一刻好久了。雖說現在要簽名很不合事宜,但涵冰絕對不會放棄這個機會的。她請魯晶晶在胸前簽名,又合影,一直到妘鶴拿眼睛瞪她才不情願地坐到一邊。
魯晶晶帶着那種熱情甜蜜的笑容,用一種難以形容的個人魅力打招呼說:「真是很抱歉,我的表現太糟糕了。在這件可怕的事情發生後。我精神崩潰了。也許我能很快改變這種壞心情,可我卻沒有。我為我自己的糟糕表現感到丟人。」一個帶有後悔的、甜蜜的微笑漾起在她嘴角。
照海點頭表示同意,聲稱這件事對大家肯定都帶來不同程度的影響。魯晶晶看了他一會兒,然後接着說:「您很有洞察力。是的,是這樣。」她眼睛向下看着。細長白嫩的食指輕輕敲着沙發扶手。這個手勢曾在她的一部片子裏出現過,這個動作征服了很多影迷,它帶着一種思索的高貴氣質。
她仍舊低垂着眼帘,用一種魅惑的語氣說:「我承認我很懦弱,有人想殺我,但我還不想從容赴死。」
照海問道:「為什麼您認為有人想殺您?」
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因為是我的酒杯,我的酒被做了手腳。那個可憐的女人喝了它完全是個意外,實際上我才是他要殺死的對象,是吧?」
「您為什麼會認為有人想殺您?」照海巧妙地問道。
她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突然猛地身子一動,一把抓過她的手提包,打開,掏出一張紙,塞到他手裏。他看了,上面是打印機打印的一行字:別以為你下次會逃脫。
照海立即機警地問:「我洗完澡回來後,它在我的梳妝枱上。」
奇怪,這張帶着恐嚇性質的紙條怎麼會出現在臥室梳妝枱?除非兇手是屋子裏的某個人。當照海問這個問題的時候,她回答說,可能有人爬上她窗戶外面的陽台,再把它放在那兒的。
照海繼續問:「那麼類似的紙條您是第一次收到嗎?」
她猶豫了一下說:「不,不是。三個星期之前,在電影公司,她也收到過一張這樣的紙條。那上面寫着,準備受死吧。」說完,她大聲笑起來,笑聲中微微帶着點歇斯底里,「多麼可笑,用這麼幼稚的方法,以為我會嚇倒嗎?我沒當回事,直接扔廢紙簍了。」
「這件事您告訴過任何人嗎?」
魯晶晶搖搖頭:「沒有,我從來沒跟任何人說起過一個字。事實上,那時我們正在為我們拍的那部片子苦惱。除了片子,我不可能考慮任何事情。不管怎麼說,我都認為,那只是個無聊的玩笑,或者是電影公司的某個人。」她苦苦一笑自嘲地說:「在我們這行業,總是有很多人為一個角色打得頭破血流。」
「在那以後,還有其他的紙條嗎?」
「有,慈善晚會那天。我想,是一個侍應生交給我的。他說有人留給我一張條子,還問我有沒有答覆。我想可能是臨時安排的事情,就拆開它,上面寫着:『今天將是你在世上最後一天。』我把它團成一團,說,『沒有答覆。』然後我問那人誰給他的,他說是一個戴眼鏡的男人。好吧,目前就這些了,我想了解你們怎麼看待這件事。你們認為這些事真是針對我的嗎?」
照海反問:「那麼您呢,您知道誰寫的這些紙條嗎?您總該有目標吧?」
她睜大了眼睛。他注意到她的目光中有一種無辜的驚訝,「我怎麼能知道?我怎麼可能知道?」
照海親切地一笑,委婉地說:「您是個著名的人物,您贏得了很大的成功,職業上的成功,還有個人的成功。男人們愛上您,想跟您結婚。女人羨慕您,嫉妒您。所以,我要說,在您身邊,有很多目標人物,難道您不知道誰有這種可能嗎?」
她歪着頭,眼睛轉過去,看着窗外。她似乎在思考,盤算該怎麼回答。這時,門開了,李笑竹走進來。她立即轉過身面向他,求助地伸出一隻胳膊:「笑竹,親愛滴,這位警察先生堅持認為我一定知道那些紙條是誰寫的。可我並不知道,你知道我是不知道的。我們倆都不知道。我們根本一點兒都不清楚。
妘鶴聽得有些心不在焉,實際上,她在想,魯晶晶很急迫地阻止她丈夫在說話,是提醒還是害怕?
李笑竹走過來跟他們坐在一起,由於疲勞,他的眼圈黑黑的,眉頭皺得比平時還深。他緊緊地握着她的手,對照海說:「你應該相信晶晶,晶晶對這件事一無所知。」
照海冷冷地說:「這點難以置信。事實上宴會中有人在酒杯里下了毒,這個範圍非常有限。而您和您妻子告訴我,你們不知道誰有這個可能。我該怎麼說呢?難道你們很享受這種被威脅的快樂嗎?」
李笑竹的臉一紅,然後諾諾地說:「我向你保證,我們確實不知情。如果我們知道有人下毒,晶晶是不會喝那玩意的。」
再談下去也是死路一條。這個時候,妘鶴轉向魯晶晶,開口問:「還有一件事我想問您,當時您在和祖寧談話的時候,有人說您的目光越過她的肩膀,您看見了似乎令您驚恐的什麼事情,這是真的嗎?如果是這樣,您當時看到什麼了嗎?」
魯晶晶飛快地說:「那當然不是真的。讓我驚恐,有什麼能讓我驚恐呢?你說得太誇張了。」
妘鶴耐心地解釋說:「我們有確定的目擊者看到,您看着樓梯,人們在上樓。有記者、還有市長和他夫人~~~這些人當中,有某個人讓您心煩意亂嗎?」
她急躁、幾乎是喊出了這句話:「我沒有心煩意亂!」
第四十七案第四章 我沒有心煩意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