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炎腳步未停,只是淡淡點頭,便進了房。
何嬤嬤看了眼他有些陰冷的背影,心中暗自嘆息一聲,她可是已經給千歲爺提了醒了,只願爺一會子別惱了才是。
裴炎一進了房內,就聞見一股子濃郁的藥味,外間的桌子上還擺着許多精緻的小泥人,一看都是裴洛捏的,裴炎看着那些泥人不由微微出神,隨後向寢房內走去。
他越過那薄紗帘子便看見了床上安靜歇着的三道人影,不由一愣。
是的三道,而不是他想像中的兩道。
司空茉靜靜地半坐在床上,頭靠在床柱睡着了,長長地睫羽下有一圈淡淡的疲憊的青影,懷裏蜷縮者美麗如剔透水晶的白衣少年,少年蒼白的容顏上泛着病容特有的紅暈。
另外一道更纖細稚弱的身子抱着司空茉擱在床下的那一條腿,靠在床沿,將司空茉的那條腿當成了抱枕,整個人抱在上頭。
一隻細長白皙的手臂還從司空茉和裴洛之間穿過去,頗為霸道地抱着司空茉的腰肢,柔和的燭光落在那少年稚嫩尖巧還沒長開的小臉兒上,越發顯得他五官精緻妍麗。
或者說這樣的一副情景就像是一隻美麗的成年雌獸身上伏着一大一小兩隻小獸一般,有一種奇特的和諧感或者說美感,讓裴炎看得有些忪怔。
他腦海中莫名地閃過一個畫面,若是司空茉懷裏喝腿上的是他和她的兩個孩子,那種感覺應該非常特別。
何嬤嬤看着裴炎沒有說話,只是定定地看着房內,但是卻也沒有發怒的跡象,便主動上前輕聲道:
「另外那個孩子是西狄的小皇子,身上總有些傷,夫人好心為他治了兩回,他便纏上了夫人,不肯回那院子,夫人又趕他不走,再加上洛少爺很喜歡和他玩兒,求着夫人留下他同住,夫人拗不過洛少爺,所以」
「嗯。」裴炎擺擺手,打住了何嬤嬤的解釋。
隨後他淡漠地吩咐:「魅一,把底下那個礙眼的東西給本座扔出去。」
「是!」一道黑影如風一番刮過,隨後便將裴素兒夾在腋下,直接從窗子躍了出去。
何嬤嬤一愣,有些無奈地看了小勝子一眼,小勝子立刻點點頭,悄聲吩咐底下一個小太監什麼,那小太監便立刻退了出去,順着魅一的身影消失得方向追去。
裴炎進了房內,正巧見着裴洛擠在司空茉懷裏動了動,不知是不是因為肩膀被壓麻了,所以忍不住微微顰了下眉,輕吟了一聲,卻沒有睜開眸子。
裴炎沉思了片刻,低下身子打算將裴洛從司空茉懷裏抱出來,但是裴洛頓時像只被從母獸懷裏抓走的小獸一樣嗚咽一聲。
閉着眼兒又往司空茉懷裏鑽去,雙手也環繞上她的腰肢,不肯鬆手。
裴炎顰眉,索性指尖一點,直接襲上裴洛後肩的軟穴,讓他雙臂鬆開來,再將裴洛攔腰打橫抱起。
這樣大的動作和忽然脫離了溫軟香馥的懷抱,裴洛一下子就睜開了眼兒,迷迷糊糊地看着裴炎:「炎兒,你」
他的聲音自然也驚擾到了司空茉,讓司空茉長長地睫羽顫了顫,就要睜開來,裴炎看了她一眼,忽然伸手直接點了她的睡穴,司空茉直接就沒了反應,繼續沉睡了下去。
而這個時候裴洛已經完全清醒了過來,揉着水汪汪的眼睛打了個打哈欠,對抱着自己的裴炎抱怨地嘟噥:
「炎兒,很晚了,翎姐姐和洛兒都睡覺覺了,明天再去找你玩兒,好不好?」
裴洛說着就要翻下身,卻被裴炎扣住了腿,他睜着大眼很是奇怪地看着裴炎:「炎兒,怎麼了?」
裴炎不溫不火地道:「你壓着她了,她會不舒服的。」
裴洛低頭看了眼司空茉,有些茫然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呢喃:
「是麼,可是翎姐姐沒有說不舒服啊,她還說洛兒很乖吶,而且姐姐懷裏軟軟的好舒服呢,炎兒你要不要睡睡看?」
裴炎聽着他說司空茉懷裏很舒服的時候,臉色就有點發黑,但是又聽到他下半句話,不知該惱還是該笑,他挑眉道:「你讓我睡睡她看?」
裴洛乖巧地點頭,一臉天真地道:「嗯,翎姐姐很大方,也很溫柔,一定不會介意多一個人睡她的!」
裴炎頓時無言,而他身後站着的何嬤嬤和小勝子已經被裴洛的『童言無忌』給雷得里嫩外焦。
如果不是他們這些人知道裴洛是個一生都無法長大的『孩子』,而且身子殘缺,聽到此等言論只怕都會暗自罵司空茉一聲傷風敗俗。
何嬤嬤和小勝子都有點擔心地互看一眼,隨後何嬤嬤上前柔聲道:「爺,夫人累了,您抱着夫人回去歇息吧,奴婢來陪洛少爺休息可好?」
說着,她伸手打算去把裴洛從裴炎的懷裏弄下來,哪裏知道裴洛忽然一把揪住裴炎的衣襟不滿地小聲尖叫:
「我不要,我要翎姐姐陪我睡,炎兒也可以和我們一起睡,為什麼你們不要洛兒!」
不知道他忽然想起了什麼,身子都有點發顫,就住裴炎衣襟的手有點發抖,喃喃地道:「為什麼你們都不要洛兒,大家都不要我們,連翎姐姐都不要。」
察覺到裴洛的異常,裴炎深不見的眼底閃過一絲幽暗的異色,隨後對着何嬤嬤淡淡地道:「行了,你們下去吧,今兒本座就歇在這裏了。」
何嬤嬤一愣,卻也沒有多言,她素來知道裴炎的決定沒有人可以輕易更改。
何況,按着千歲爺對郡主的佔有欲而言,這樣的讓步幾乎已經是非常驚人的容忍了,也只有洛少爺才能得到千歲爺這樣容忍吧。
她微微一笑,點頭之後稱是之後便招呼其他人都下去了。
等着大門關上,裴炎低頭看着裴洛,面無表情地冷聲道:「如果你往她懷裏鑽,再壓着她睡不好,我就把你丟出去,跟外頭樹上那隻叫小白的蠢鳥一起睡!」
裴洛聽着不能抱他的『翎姐姐』原本有點不甘不願地,但是卻又不敢違逆裴炎,只得垂着眸子,乖乖地點頭,像一隻被欺負的小貓兒。
裴炎方才將他放回了床上,裴洛剛剛沾了床,下意識地就想往司空茉懷裏鑽,在裴炎冰冷陰沉的目光里,裴洛方才乖乖地縮回差點碰到司空茉的爪子。
「睡裏頭去!」裴炎沒好氣地冷叱。
裴洛嗚咽一聲,委屈地縮到了床的最裏面,睜着兩隻圓圓的大眼兒,裏面都是可憐兮兮的淚光。
裴炎懶得理會他那副模樣,將睡着的司空茉抱到了床中間,隨後自己除了外衣也上了床,睡在了司空茉的另外一邊,順帶把司空茉攬入自己懷裏。
裴洛看着他的動作,咬着嘴唇,有點兒不平衡地道:「為什麼炎兒可以抱着翎姐姐!」
裴炎瞪了他一眼,冷嗤:「因為我是抱着她睡,不是睡在她身上,不會壓着她讓她難受!」
裴洛立刻睜大了眼,湊過來討好地道:「洛兒也可以抱着姐姐的,我是哥哥,我來抱!」
他好容易才讓翎姐姐陪他幾天呢,炎兒明明一直都霸佔着翎姐姐!
裴炎唇角一抽,惡聲惡氣地從牙縫裏擠出了兩個字:「休想,她是我的,今兒是看你生病,方才讓你占點便宜,別得寸進尺!」
他耐性有限,若是換了尋常人,他早就讓人把那人活活剝皮拆骨了。
裴洛很委屈地想要說什麼,卻被裴炎極度不悅並不耐煩地打斷:「你到底要不要睡,若是不睡就滾出去!」
說罷,他一揮衣袖,台上那盞燭火就熄滅了,房間裏一片漆黑。
好一會,黑暗中響起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隨後又聽到『咚』的一聲,仿佛有什麼人被推開撞到牆壁。
黑暗裏傳來小動物似的委屈抽泣聲,隨後又有沒好氣的冷哼聲響起。
再然後,便沒有然後,空氣里一片靜謐。
第二日一早,何嬤嬤剛剛領着幾個宮人端着熱氣騰騰的早點過來,就看見小勝子、白珍兩個人蹲在門縫那裏,鬼鬼祟祟地也不知道在做什麼。
何嬤嬤皺皺眉:「你們倆在做什麼呢!」
小勝子和白珍兩個七七回頭,對着何嬤嬤做出『噓』的手勢,趕緊將她拉着蹲下。
小勝子對着何嬤嬤緊張地道:「嬤嬤,咱們還是等爺他們喚了再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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