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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相」
就在喬予打算告訴他,相思其實是他女兒時。
男人用乾淨的紗布摁住了她直冒鮮血的胸口,咬牙道:「閉嘴!喬予,你聽着,馬上就要到醫院了,你不會死!你現在要做的,就是留着精力保持意識清醒!」
喬予疼的用力皺了下眉頭。
薄寒時緊緊攥着她的手,在她耳邊一字一句威脅,「喬予,你聽好,我還沒原諒你,你欠我的,必須你親自償還!一死了之,是最簡單也是最痛快的方式,我不准你用這種方式來贖罪!那樣,太便宜你了!」
「為你擋的這一刀,就算是償還你在獄中所受的那一刀吧。不過薄寒時,我不一定有你那麼幸運,能九死一生的活下來。你答應我,就算就算我死了,你知道了一些事,也別怪我,別再恨我。我我希望你重新」
開始。
可話還沒說完,喬予攥着那枚鑽戒的手,驀然垂了下來。
「哐當——」
掛在銀鏈子上的戒指,滾落在地。
薄寒時怔住了。
他渾身僵硬,只能眼睜睜看着喬予昏死過去。
「予予」
他想喊她,卻發現自己,啞然失聲。
男人的雙眼,猩紅的像是滴血。
他不敢動她,只在她身旁,無助的沉聲喚她:「喬予你醒醒予予你醒醒你不是想去看橘子海嗎?我帶你去你醒醒」
可喬予還是無動於衷的躺在那兒。
薄寒時雙手沾滿了喬予的鮮血,他低頭茫然的去找那枚掉落在地的戒指。
他撿起戒指,塞進喬予手裏。
可喬予,根本拿不住。
戒指又掉在了地上。
像是,怎麼也抓不住了。
那種猛烈窒息的失去感,像是洶湧澎湃的驚濤駭浪,席捲薄寒時全身。
薄寒時跪在那兒,雙眼猩紅,面色麻木。
一滴淚,滾落下來。
砸在喬予手背上。
救護車終於抵達市醫院。
喬予和餘澤仁都被推進了手術室里。
薄寒時站在手術室外,一言不發。
直到護士拿着手術單過來問:「誰是傷者家屬?」
「我是。」
薄寒時握着筆,在手術單上快速簽下名字。
指尖,微顫。
「她現在怎麼樣?」
護士很誠懇的說,「還不清楚,匕首插進左胸口,很可能傷及心臟,現在還不好說!」
男人頹然的,跌坐在座位上。
手術期間,薄寒時始終垂着臉,不知道在想什麼。
徐正看不清他的情緒,去旁邊的自動販賣機買了瓶礦泉水遞給他:「薄爺,喝點水吧,手術時間越長,代表喬小姐越安全。喬小姐一定會吉人自有天相的。」
薄寒時接過水,沒擰開,只捏着瓶子低聲說:「以前我不是沒想過,讓她也嘗嘗一把刀插進胸膛的滋味。但她今晚居然會擋在我面前,替我挨那一刀」
「所以,薄爺是後悔報復喬小姐了?」
薄寒時搖頭,不確定的說:「我不知道,我明明恨透了她。」
薄寒時一向是堅定明確的。
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自己想要什麼。
他的目標精準清晰的可怕。
在屍橫遍野的名利場上,他是野心勃勃的野心家,雷厲風行和霹靂手段,是他的代名詞。
他所做的每個決定,都無比正確,讓對手膽寒。
可偏偏是在喬予身上他恨她入骨,又心軟成疾。
徐正從未見過這樣矛盾的薄寒時。
像是心裏某個堅定的信念,被喬予忽然動搖。
今晚喬予替他擋的那一刀,足以令薄寒時心裏那座堅不可摧的城池,坍塌頹垣。
喬予做了個很長的夢,夢裏仿佛是沼澤地。
她掙扎的越是厲害,就陷得越是深。
胸口處,傳來鈍鈍的痛感,並不真實。
她身處一片白茫茫的光芒中。
身後,小相思在喊她:「媽媽!你別走!」
她下意識回頭去看。
小相思朝她跑過來,她想抱住她,可相思卻像是看不見她一般,從她身體裏穿了過去!
她怔怔的低頭看向自己的身體,她的軀體漸漸變得透明
此時,手術室里。
「不好了!病人血壓降到四十了!」
「滴——」
她是快死了嗎?
可她,還有好多事情沒做啊。
相思和南初給她過生日那天,她對着生日蛋糕許了三個願望——
希望薄寒時能放下仇恨;
她想攢夠錢,帶相思和母親離開帝都,去一個沒人認識她們的地方,永遠在一起;
還有,希望薄寒時能幸福。
可到死了,薄寒時似乎還是沒原諒她。
相思和母親,孤苦伶仃的,又該怎麼辦?
喬予覺得悲哀。
四周忽然一片漆黑。
她看見,薄寒時站在她面前,冷着臉,一字一句的決絕道:「喬予,我永遠都不可能原諒你。」
畫面再一轉,她看見薄寒時拎着相思的後衣領子,兇狠的仿佛修羅。
「你以為我會接受你生下的這個孽種嗎?她就是個錯誤,她不該來到這個世上!」
薄寒時忽然鬆手。
相思尖叫着,掉進了不見底的黑洞裏。
「不要」
她不能死,她要救相思。
整整四個小時,漫長的手術終於結束。
手術室的門,忽然打開。
走出來三個主刀醫生。
「匕首已經取下來了,萬幸,匕首雖然插的深,但是距離心臟還有一厘米的距離,沒有傷及心臟。患者現在已經脫離高危。」
薄寒時全身的神經,像是緊繃的琴弦,在剎那,斷裂。
徹底鬆懈下來,失去了所有支撐的力量。
他起身時,高大挺拔的身影,輕微晃了晃。
手心發麻。
喬予雖然脫離高危,但因為傷勢比較重,一時半會兒也醒不過來。
薄寒時在她床邊,一直守着。
徐正買來宵夜,「薄爺,你晚飯沒吃,多少吃點吧。」
薄寒時沒心思吃東西,只問:「餘澤仁怎麼樣了?」
「我剛去問了醫生,他沒有喬小姐傷勢嚴重,應該問題不大。」
「你去盯着餘澤仁。今晚的殺手,應該是仇人派來滅口的。」
徐正思忖道:「會不會是喬帆派來的?」
薄寒時看了一眼還在昏迷的喬予。
「等喬予和餘澤仁都醒過來再說,這件事,暫時不要聲張,醫院這邊,你去打點一下。」
「好。」
等徐正離開。
薄寒時傾身,將那條串着戒指的銀鏈子,重新戴在了喬予脖子上。
溫晴說,將戒指還給他,是物歸原主。
其實溫晴說錯了,喬予才是這戒指的主人。
有些東西,曾經給過她,就再也收不回來了。
就像是曾經那些不經意間細碎的片刻心動,不知深淺的喜歡,每一次,都是迷迭深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