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伯母不是一般的憔悴。
她以前是一個體態略微圓潤的中年女性。
甚至因為家庭順遂，看上去比她的實際年齡還要年輕上幾歲。
總之一看就是挺幸福的女人。
但是現在的江大伯母，總是到耳根的頭髮不僅不像以前那麼一絲不苟，還添了不少白髮。
甚至半白的更多。
本來挺飽滿的臉頰在短短兩個月的時間裏像迅速脫水了一樣，變的粗糙暗沉還有點鬆弛下垂。
眼袋大的江佳妮差點懷疑她是故意貼了一大圈。
眼底發黃，遍佈血絲。
江佳妮想到一個詞：枯萎。
江大伯母就像一朵盛放的喇叭花突然結束花期卷吧起來一樣。
不說跟以前有所相似吧，反正判若兩人。
想也知道是因為江艷芬的事。
江佳妮不解的是，堂姐在這個家裏的時候，也沒見大伯母多疼這個女兒啊。
那是恨不得江艷芬在家裏當牛做馬一輩子的。
總不能江艷芬一走，大伯母忽然就迸發了母愛吧？
距離產生美絕對不可能出現在大伯母這個精於算計的人身上。
江海兵假裝沒看到大伯母的狀況：「大娘，我帶着向陽他們來拜個年認認門。東西就放桌子上了啊。」
江大伯母渾渾噩噩的去給他們拿糖果倒水，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好不容易來一趟，多坐一會兒吧。」
就算狀態不佳，江大伯母依然保持了良好風度，給了陸向陽和江佳妮一人一個紅包：
「結婚了就是大人了，佳妮啊，以後跟你男人好好過日子啊。」
「不要學你姐」
江大伯不耐煩道：「大過年的，能不能別說喪氣話？」
江大伯母瞬間閉嘴。
江大伯道：「佳妮，向陽，今天就留下來吃飯吧，大伯專門給你們準備了好吃的」
江佳妮連忙拒絕。
就江大伯家這種氣氛，山珍海味也只是味同嚼蠟。
更別說她壓根不信江大伯的話。
稍微說了幾句話，江佳妮就藉口還要去其他人家拜年要離開。
就在他們起身的瞬間，江大伯母噗通一聲跪下了。
江佳妮措手不及，連躲都沒來得及躲。
江大伯母放聲大哭，邊哭邊磕頭：「佳妮，佳妮，大娘求求你了，你和艷芬關係最好了，你肯定知道她去哪兒了。」
「你告訴我好不好？」
「我就這一個女兒啊。」
「這死丫頭說走就走，走了連個口信都不捨得捎回來。」
「好歹報個平安讓我們知道她還好好的活着啊」
江佳妮臉色鐵青。
江海兵比她臉色更差，他一言不發，直接打開門推着陸向陽就走：「佳妮，我們走。」
江大伯母伸手就拽江佳妮的褲子，江佳妮往旁邊跳一下躲開，慌不擇路地往外跑去。
江大伯母在屋裏哭嚎的撕心裂肺：「佳妮，佳妮，你別走你別走啊」
江海兵轉身氣勢洶洶的過來，一腳把江大伯家的門給踹上。
發出好大一聲巨響。
樓道的牆皮都被震的飄了下來。
江海兵詛咒連連。
江佳妮萬分後悔：「早知道就不過來了。」
江大伯母一向愛面子，屬於那種站着看笑話的人。
沒想到大過年的來這麼一出。
她覺得她純粹是想噁心她，想讓她過不好這個年。
江艷芬跟她的關係也就一般般。
在江奶奶面前女孩子都是野草，她倆年齡相仿有點抱團取暖的意思。
可江爸是努力把孩子培養出來，不分男女，只要愛學習學習成績也可以，他是真的說到做到砸鍋賣鐵供孩子上學。
江大伯家呢，江艷芬初中還差半年畢業呢，就去上工了。
因為當時正好碰上人家紡織廠招工，江大伯母要搶這個工位。
結婚的女孩和沒結婚的女孩是兩個世界，生孩子的女孩和沒生孩子的女孩是兩個世界，參加工作的孩子和上學的孩子更是兩個世界。
姐妹倆關係本來還不錯的，但同樣愛學習的江艷芬參加工作了，小姐妹關係不說破裂，也逐漸冷淡下來了。
江艷芬去讀大學後，姐妹倆除了過年的時候平時基本已經不再往來了。
也就掛個姐妹的名頭而已。
甚至其中也有大伯母的功勞，覺得江艷芬應該努力工作賺錢，不應該跟江艷芬這種還在上學浪費錢財的小丫頭片子一起玩。
所以江佳妮完全不明白大伯母是哪兒來的臉說姐們關係好的。
就憑江艷芬離開前在她家住了一晚嗎？
當時那個情況，且不說江佳妮對江艷芬的處境有點同情，她要是把江艷芬攆走，才是把她逼上絕路吧？
她就不信江艷芬當時要是跟江大伯母回去了會老實聽話，大概率是走上極端。
她一時心軟救了一條命而已，她有什麼錯？
陸向陽和江海兵一直聽着江佳妮不斷的牢騷咒罵。
等江佳妮罵痛快了，江海兵才嘆了口氣說道：「大伯母大概是後悔了。」
江佳妮：「？？她後悔什麼？她有什麼好後悔的？」
「她不是一直說白生了艷芬姐，說她沒用的嘛？從小說到大，都說了幾千遍了，我都會背了。」
「艷芬姐不在家礙她的眼了，她不是應該很高興嗎？她有什麼好後悔的？」
「是後悔艷芬姐沒給她換一大筆彩禮嗎？」
「可艷芬姐這些年掙的錢都在她手裏啊。」
至於江艷芬臨走的時候把錢都偷走了還多偷了點這種事，她假裝不知道。
江海兵哼笑了一聲：「她哪兒是後悔這個？」
「她後悔的是艷芬跑的太遠，她沒人使喚了。」
「她現在在家的處境可不太好。」
江佳妮頓時來了興趣：「怎麼了怎麼了？是大伯打她了嗎？還是江海強江海生又幹什麼了？」
「他們又跟大伯母要錢了？」
「難道是海強媳婦兒的娘家兄弟又幹什麼糟心事兒了？」
「還是大娘和兩個兒媳婦兒鬧矛盾了？」「她不是總是夸兩個兒子運氣好娶到孝順媳婦兒了，說艷芬這個做閨女的還不如娶來的媳婦兒？」
普通家庭遇到的事兒就這幾件，除了這些，江佳妮想不出發生什麼事兒才會讓江大伯母變成現在這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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