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買字?」
眼前的這個男子,渾身上下透露着幾分慵懶,他像是才剛睡醒,然後隨便身上披了件衣服,便在這雨後出來閒逛。文字谷 www.wenzigu.com
他的氣質很獨特。
那雙漆黑如墨的眸子輕飄飄落在寧缺身上,卻讓寧缺有一種極大的壓力。
卻又仿佛只是錯覺,轉瞬即逝。
「嗯。」
張臨川的目光從那個小侍女的身上收回,然後便在這個小書店逛了起來。
他旁若無人,仿佛自己才是此間的主人。
而寧缺卻也一直什麼也沒說。
「這幅字多少錢?」
看了一圈之後,張臨川指着一幅字詢問價格。
「之前有人開價二兩銀子想買,我沒賣。」
寧缺穩了穩心神,說道。
「哦?」
張臨川好奇道:「那我應該給你多少。」
「我還沒有決定要不要賣給你。」
「二十兩銀子。」
寧缺猶豫了。
「你的字很好。即便那些有着幾十年造詣的書法大家,也未必比你寫得好。」
張臨川評價道:
「或許你會覺得二十兩太少。不要覺得不值,實際上你的字現在只值二兩。」
寧缺面泛冷色。
張臨川笑了,「既然你不願意,那交易失敗。」
他施施然便要離去。
這次來到老筆齋本就只是個意外。
他無意針對寧缺什麼。
而自己剛才說的也全是大實話。
二兩銀子已經足夠一戶人家吃上好幾個月了。而二十兩,那就更不用說了。
要是還不滿意,那你就端着唄。
反正你是主角,早晚也是能夠發家致富的。
「我們賣!」
就在張臨川走到門口的時候,一個稚嫩清脆的聲音響起,是寧缺身後的桑桑。
自張臨川出現,桑桑就本能的躲在了寧缺背後,將自己小小的身體隱藏起來。
但聽到那二十兩銀子後,金錢戰勝了恐懼。
「桑桑!」
寧缺惱火的瞪着自家的這個小侍女。
桑桑反瞪回去,「少爺,這可是二十兩銀子。你知道自己在書院讀書要花多少錢嗎?」
寧缺的氣勢頓時就弱了幾分,「可是這傢伙……行行行,就二十兩銀子。」
張臨川看着這不像主僕的主僕二人,笑了,「可是現在啊,我忽然不想買了。」
寧缺的眸子閃着冷光,「所以,你在耍我?」
張臨川還在笑,「我買東西啊,全看一個心情。我給了伱很大的誠意,你卻沒能讓我感受到你的誠意,是你在耍我吧?」
他知道寧缺將來會是神符師。以字入道。
他知道寧缺的字將來會是千金難求,甚至傳遍整個昊天世界。乃至於僅是通過一幅字就遠遠的勾搭到了一個妹子。
但那又如何呢?
他不會因為知道將來寧缺的字會火,就趁着現在多買一些然後屯起來,也不會因此對寧缺的字付出更高的價錢。
再好的字也只是字。
可以價值千金,也可以一文不值。
如果不是昊天這麼快就忍不住想動手了,張臨川甚至不會主動走進這家書店。
寧缺啞然。
桑桑則是生氣的看着寧缺。
因為自家少爺所謂的文人風骨,錯失了一筆好生意。
張臨川最後看向這主僕二人,「告辭。」
這主僕倆看着張臨川的背影,有心開口再說兩句,但一個嘴笨一個礙於面子,總之到最後什麼也沒說,眼睜睜看着二十兩白花花的銀子就這麼飛走了。
寧缺和桑桑的心都在抽搐!
看着那人徹底消失,桑桑惱火的盯着寧缺:「二兩銀子你不賣,二十兩你也不賣!寧缺,少爺!你到底是要怎樣?!」
在自家小侍女面前,寧缺倒也不必偽裝什麼,他很沒有底氣的道:「我不是看着這傢伙應該挺有錢的,想着二十兩銀子我不賣,他肯定會再多加一些啊。這些長安的有錢人還會在意幾十兩銀子?」
豪擲千金不是稀鬆平常的嗎?
怎麼遇到個摳門的?
而且後來那傢伙說的話,不知怎麼就讓寧缺那股子讀書人的勁兒上來了,就怎麼也說不出一句轉圜的話了?
桑桑還是很不開心,「我覺得這人說得也沒錯。你在邊塞砍一個人才有多少銀錢?而且那裏也不會有人買你的字。」
寧缺其實也後悔的很,但嘴上還是有幾分硬氣的,「反正也告吹了!既然今天有人花二十兩銀子買我的字,那麼將來一定有人花二百兩、二千兩買我的字。」
「況且……」
說到這裏,寧缺的聲音變小,「我覺得那人對你不懷好意,你也好像很怕他?」
桑桑也苦着一張小臉,「開始有一些,但後來聽到二十兩銀子就什麼也沒了。」
「……」寧缺。
這二十兩銀子的事情就過不去了是吧?
「反正接下來也不會有什麼生意了。我帶你去陳錦記脂粉鋪逛一逛好吧?」
桑桑的柳葉眼瞬間就亮了起來。
其實之前的時候他們就準備出去逛了。
但那會兒剛巧遇到了張臨川。
就又耽擱了一陣兒。
現在兩人重新出門,剛走出巷子就看到一個渾身是血的黑臉漢子靠在一面牆上。
此外還有數十名大唐羽林軍圍在一旁。
其中那個領隊的將軍則是姿態恭敬的對一個白衣男子說話。
寧缺認出這就是自己跑掉的那二十兩銀子。
……
張臨川走出老筆齋。
抬頭一看,天上的烏雲又聚攏在了一起。
也不知究竟是要下雨還是想繼續劈他。
他也不在意。
路上看到有什么小吃就買些嘗嘗,剛走出臨四十七巷,就看到了一個小黑子。
這是卓爾。
也是寧缺目前為止唯一的一個朋友。
張臨川無意去干涉什麼。
但既然遇到了,他就這麼視若無睹也不好。
況且,他對春風亭老朝是有些欣賞的。
至於寧缺,這個真跟他沒什麼干係。
「這個人,我帶走了。」
張臨川指着卓爾,對這個統領淡淡道。
「大人,您…這,我們不好交代呀。」
這個羽林衛小統領面露難色。
「所以?」
「你真不知道我是誰?!」張臨川無奈笑道。
自報家門挺沒逼格的。不能自己領悟嗎?這小統領就很沒眼力見兒。
他這臉,這氣質,在長安還不能通行無阻嗎?居然有人會認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