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缺是一個怎樣的人?
他自幼便經歷了這世間最大最多最可怕的苦難。美國小說網 https://m.gogogous.com/和桑桑一起從死人堆中爬出,一路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活到了現在。
他變得極其冷血自私,陰險狡詐。
像是生活在昊天世界極北雪原中的狼。哪怕現在生活在暖洋洋的陽光下,依舊不能忘記這個世界殘酷艱險的本質。
掩藏在純真外表下的是殘忍,是暴戾。
是不擇手段。
面對任何敵人,寧缺都不會心慈手軟。
沒有絲毫憐憫。
小松宮想要迫害書院學生。這本與寧缺無關。如果……他不在這些學生中的話。
他可以旁若無人心安理得的看着一切發生。
可他在呀。
所以他視小松宮為敵人,因而不擇手段!
自幼聽聞有一個奇妙新世界。
小時候在岷山摸爬滾打,也曾遇到過一個修行者。可發揮出他死纏爛打的本事也沒能讓那個修行者把自己給帶走。
他便是因此和小黑子分開的。
此後在邊塞、在渭城,他一直為進去這個世界而努力着。直到返回長安的北山道,真正的目睹了那個世界的風景。
可也因此再受打擊。
他對修行的熱忱不改,將最後的希望放在書院。
可在書院之外,也驟聞喜訊。
修行是昊天對人類的眷顧。唯有少數人可得垂青。但如今出現了一條普及的修行路子。寧缺如何能不欣喜若狂。
他燒掉了《太上感應篇》,卻毫不猶豫投入到《洗髓論》等典籍的世界中去。
他是個吝嗇的人。
五十本書的價錢加在一起可不便宜。
要好幾兩銀子呢。
但桑桑這次也沒有阻止寧缺的打算。
可命運又一次給他開了玩笑。
普及的修行方式可幾乎作用所有人。可他娘的,自己就是那不多的「幾乎」。
忍受書院那些學生玩味嘲笑譏諷的目光。
跌跌撞撞堅持了一天又一天。
直到今天,今夜,他可一吐胸中鬱氣了。
白日聽聞《洗髓論》的正確打開方式後,寧缺這十三年來的執念便可化作神識感悟天地間游離的天地元氣了。
可他當時也知道了何為完美的開悟。
所以他忍住了。
當時的葉紅魚便挑眉,只因面對修行的誘惑,很少有人能夠真的克制己身。
便如你看到一個絕世美女近在眼前。又有哪個男人會不吉爾動的撲上去!
筆友陳皮皮在紙上跟寧缺說過一段話:
【不管她是大河國的聖女還是西陵神殿的葉紅魚,不去想不去問不獻花不彈琴,直接上去簡單粗暴地干她!】
雖陳皮皮當時對寧缺解釋的是另一件事。可放在這裏使用意外的和諧。
面對修行,誰能不動如山。
當時的寧缺還不知道大河國聖女是誰,也不知道西陵神殿葉紅魚是誰。
「欠他的酸辣麵片湯可以換成長安城最好的席面。不過……是死胖子請客。」
寧缺這樣的想着。
黃楊硬木弓上的箭已然離弦而出。
「這是我的第一箭!」
箭射出的這一刻,修行者所特有的氣息散發於外,他已經跨過了初識、感知二境,達到昊天世界的第三境——
不惑。
完美的開悟,一氣呵成到了不惑境界!
不再強求非要讀書百遍!
他與葉紅魚在這一刻,竟是出奇的一致。
都是那麼的順其自然!
現在境界已經與那位南晉的謝三公子一樣了。
返回長安的途中。
寧缺曾跟李漁身邊的供奉呂清臣老人討教過把天地元氣附着在箭上的問題。
答案是不成的。
只因箭是遠程的攻擊武器,而受限於材質,受限於念力,行至半途便會脫離天地元氣的附着,失去了大半的攻擊力,變得與普通的弓箭一般無二了。
可寧缺自幼冥想,念力極強。
這未央宮前雖很寬敞,但以弓箭的極限射程來算,其實倒也算不得太遠。
倒不至於讓附於箭上的天地元氣渙散。
仍舊保存了不小威力。
只是這威力對聚星巔峰的小松宮而言太小。而寧缺又是剛踏上修行路,他的精妙箭法這一次卻是失了準頭。
從樊籠大陣脫困的小松宮發梢擦過。打亂了他的髮髻,讓他蓬頭垢面。
傷害不大,侮辱賊特麼強。
只因寧缺對標中土世界不過剛洗髓罷了。卻將聚星境的大高手髮髻打散。
小松宮本就滿臉的血污,此刻又長發披散。一派長老的威儀可說蕩然無存。
今夜之後也將成為大陸上的笑柄。
寧缺選擇的時機非常巧妙。
在葉紅魚所施樊籠被攻破之際把箭射出,小松宮的注意力全然放在葉紅魚身上,竟沒想到還有人敢對自己出手。
「啊——」
他今夜已經不知是多少次這般大叫了。
失態到了極致。
「卑鄙!居然暗箭傷人!」南方使團有人怒道。
書院這邊,褚由賢反唇相譏:「你們長老打不過我們先生,便要對我們下手,又哪裏算得上光明正大,呸!小人!」
「說得不錯!這個為老不尊的東西!打不過我們老師,便企圖報復我們這些小輩!我們這是以牙反牙,合該如此!」
「你們!」
神國七律的苟寒食揮手示意使團的人冷靜。
他出聲勸道,「長老,停手吧!您受的羞辱,我們做弟子的會為您討回!」
對小松宮剛才的做法,苟寒食不能說對。
可維護師門榮譽,長者尊嚴是必要的。
今夜離山劍宗已然顏面大失了。
他們這些做弟子的,便是最後的維護者了。
可聽在小松宮耳中,意思就成了——
你個死老頭子已經丟臉到家了。可別再繼續折騰了,你不嫌丟人我們嫌啊!
轟!
小松宮氣勢勃發,反倒愈發瘋狂了。
咻咻咻!
又是三支箭射出,寧缺的手一直搭在弦上,未曾有絲毫的動搖。他也在調整着自己成為修行者後對弓箭的使用。
附加了天地元氣之後,確實不一樣了。
這三支箭被他接連射出,一箭比一箭流暢,練成了一條線,鳴嘯着襲來。
嗡!
三支箭驟停空中,小松宮猙獰笑着,揮手間,羽箭嗡鳴折返,離山劍訣劍意附着,以數百倍、千倍的威力襲向寧缺。
寧缺嘴緊抿着。
他暗道:「如果有大黑傘,那就好了。」
雖說張臨川開啟天穹的那扇門戶後,留了時間讓書院學生們自己準備。可不夠寧缺回去老筆齋拿大黑傘和三把刀的。
用的弓箭也是書院提供的。
寧缺很坦然,雖然自己是沒什麼辦法了。但他不認為張臨川會眼睜睜看着自己死。
但。
把希望寄託於別人的滋味真不爽啊!
「張臨川,你特麼的還不來!」他心中這樣罵着。
忽有一襲白衣擋在了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