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時拔腿就跑,穿梭在樹林之間。
鄔錦森窮追不捨,一拳砸斷一棵參天大樹,阻擋宋時前進的步伐。
宋時躲避轟然倒塌的樹木,速度減慢。
宋時無感發揮到極致,紅杉砸下來的剎那側身躲避。
死亡預感襲來,鄔錦森悄無聲息出現在她身後。
宋時曲肘撞去,鄔錦森握住宋時的胳膊,「咔嚓」卸下。
宋時另一隻手握着匕首插向鄔錦森喉嚨,血噴濺在宋時後背。
如果是正常人類,宋時這一刀下去,必然能了結了對方。
可惜鄔錦森不是人。
喉嚨的刺痛使得他震怒,拳頭蘊含的力量更加凌厲,轟在宋時後背。
宋時身體如斷線的風箏,撞向二十米開外的粗糙樹幹上,從五六米的高度滑下來,宋時的臉頰中毒擦傷。
疼。
尤其是背部的疼痛。
宋時好久沒體會過這種鑽心的痛了。
她忽然理解了秦以的傷是怎麼來的。
鄔錦森是魔鬼,他的每一次攻擊落在身上不僅有物理攻擊,還有某種化學攻擊。
宋時的自愈速度受到影響,後背斷裂的骨頭根本無法修復,還好臉上的傷口泛着白光,能夠自愈。
宋時扶着樹幹轉過身,癱坐着大喘氣。
「最後問你一遍,」鄔錦森居高臨下,雙眼被黑氣佔據,「原液在哪裏?」
宋時雖然是仰望的姿態,氣勢卻沒有弱下去,「我說了,我不知道什麼是原液。」
鄔錦森腮幫鼓起,一把掐住宋時的脖頸將人提起來。
「秦以一定將原液給了你,所有破曉隊都被我調走,只有你不在,你一定去見了秦以。」
宋時呼吸不暢,臉憋得通紅,盯着鄔錦森眼裏翻滾的黑氣,笑了出來,「鄔錦森,你看看你現在還像個人麼?」
鄔錦森滿腦子只有原液,「秦以拿一支假貨騙我,呵,她既然冒着危險把你叫過去,一定是配製出了真正有效果的原液,你究竟將原液藏在了哪裏?」
脖頸上的手收緊,比窒息更可怕的是,宋時身上的精神力正在被鄔錦森吸走。
「咳你還是不夠聰明,我只是秦以找來的障眼法,真正的原液秦以早就交給了別人。」
「我不信!我不信!」鄔錦森瘋了一般,將宋時甩了出去。
宋時躺在腐爛的枯葉堆里大口呼吸空氣。
鄔錦森一步步靠近。
「你藏在哪裏其實不重要,只要你死了,就沒有人知道原液在哪裏了,我可以慢慢、慢慢地找,掘地三尺地找。」
鄔錦森捏緊拳頭,黑氣環繞,他醞釀出龐大的精神力,就要結束宋時的生命。
一道空間之門出現在宋時頭頂,溫多林跳出來。
「首領!先別殺她,我來審問她,何況我們還有精神系,精神系可以讀取她的記憶!」溫多林慌亂道。
「閉嘴!」鄔錦森冷冷掃視過去,眼球滾動,右手的黑氣散開,語氣一變,歪着頭,惡趣味道:「溫多林,你來殺了她。」
他明知道溫多林和宋時是隊友,他還要讓溫多林來解決宋時。
溫多林身體僵硬,壓抑住胸腔的顫抖,爭取最後的機會,「首領,殺了她,您要找的東西就真的找不到——」
「動手。」鄔錦森也在最後強調。
他的右手重新匯聚出能量團。
如果溫多林不照做,他會殺掉溫多林的。
宋時從那團能量球上收回目光,支着完好的左臂從地上爬起來,腳步蹣跚走向溫多林。
「溫多林,你那劍叫拓川劍吧,你母親的遺物。」
溫多林腦海里回憶起在三清湖底的秘密實驗室里,宋時背着她在管道里狂奔躲避一個個追殺。
她不可能將劍對準宋時。
大不了就一起死。
溫多林拔出劍來,劍身冷冽,反射出的光照在宋時的雙眸。
宋時眯了眯眼:「是一把好劍。」
溫多林緩緩舉起劍,劍尖對準宋時,或者說,是宋時背後的鄔錦森。
宋時左手重新凝聚出一把細劍,與溫多林對峙。
茂密的森林裏,三人站在一條直線,周圍是雜亂倒地的巨樹,呈一個三角形,將三人圍了起來。
「死之前還能有機會殺死溫多林這個叛徒,真是多謝鄔錦森給我這個機會了。」宋時對鄔錦森說。
溫多林茫然。
她不是叛徒。
宋時不可能會認為她是叛徒,宋時究竟在說什麼?
溫多林腦子裏瘋狂運轉,猜測宋時此舉的含義,裏面是不是隱藏着什麼不能被鄔錦森聽出來的信息。
溫多林沒有一丁點頭緒。
宋時已執劍刺來。
宋時和溫多林曾在訓練場多次對練,對彼此的招式再熟悉不過。
連過十招後。
溫多林猜測宋時在拖延時間,或許待會兒就會有人來救她。
溫多林配合起宋時,裝出一副盡全力的模樣。
「你母親希望你拿着這柄劍,做大事,對吧?」宋時一步步靠近溫多林。
「對——」
舌尖的字變了調。
溫多林頭髮炸開,不可置信低下頭,望着倒在自己懷裏的宋時。
拓川劍從宋時的心臟穿過去,血不要命的從她嘴裏吐出,染濕了兩人的胸口。
明明明明宋時可以躲過去的。
為什麼
一根硬硬的東西塞入溫多林胸口。
宋時盯着溫多林,目光堅定。
藏在寢室內的原液一定會被搜查出來,那支是障眼法,目的是掩蓋這支原液。宋時自知今天必須得死。
鄔錦森確定她和秦以有過交流,也確定她一定知道了那些秘密,必然會殺她滅口。
鄔錦森多疑,她死了絕對會搜身。
如果身上的原液也被搜颳了去,秦以的辛苦算是白費了。
幸好。
溫多林來了。
宋時相信溫多林,溫多林不會叛變,她站在鄔錦森那邊一定有她不能說的理由。
溫多林硬生生將眼淚憋回去。
鼓掌聲響起,鄔錦森緩步走來,「溫多林,做得不錯。」
溫多林唇角牽扯出一個得體的微笑,站起身,「多虧了您消耗掉她的體力,我才能這麼容易。」
鄔錦森彎腰,將宋時胸口的拓川劍拔出來。
溫多林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攥住。
「宋時,東西呢?現在要交代了麼?」鄔錦森彎腰蹲在宋時頭頂問。
宋時能感覺到身體裏的精神力不受控制的消散,她正在走向死亡。
「我我說了,我沒拿,你偏偏不相信。」
鄔錦森憤怒捶地:「不可能!」
他在宋時身上摸索了一遍。
沒有,什麼都沒有。
「啊啊啊!」鄔錦森拳頭砸在宋時臉上。
溫多林感受着胸口的硬物感,面不改色:「她回過一趟寢室,可能藏在寢室里了,我來之前已經派人去寢室找,或許能找到。」
溫多林剛說完,一個露着胳膊肌肉虬結的壯漢從空間漩渦里走出來,手裏拿着一支注射液。
「找到了,在沙發縫隙里!」
鄔錦森快步上前,擰開瓶塞將液體放在鼻尖,一臉陶醉。
「是真的麼?」溫多林小心問。
鄔錦森捏碎注射液,液體從他指縫裏流淌出來。
他用實際行動證明了這隻液體是他要尋找的目標。
「她知道了不該知道的秘密,」鄔錦森對壯碩男人說,「處理了,溫多林,我們走。」
溫多林看了眼地上瘋狂吐血的宋時,「她已經活不久了,把她帶回基地吧,我和她隊友一場,想留她個全屍。」
鄔錦森打量溫多林片刻。
溫多林內心忐忑不安,面上不顯。
鄔錦森卻嘲諷地笑了起來,「你竟還有點人性。」
溫多林低着頭不吭聲。
「屍體你看着處理。」留下一句話,鄔錦森和壯碩男子走進空間之門。
「把位置改在先行隊駐紮地。」鄔錦森麻木地和那空間系覺醒者說完,彎腰將宋時抱起來。
宋時意識已經模糊。
她沒想到,復活卡的真正歸宿,竟是自己。
她意識進入到系統里,無邊無際的黑暗中,見到了一個朦朧的虛影,隔着一段距離。
「我死了,你要走了麼?」
虛影說:「復活卡被使用之前,我不會離開。」
宋時靈魂也累,盤腿坐在地上。
「復活卡有時間限制麼?我必須在生死交際間使用,還是說死亡後好幾年也能用?」
虛影:「無限制。」
宋時鬆了口氣,「我現在如果復活,鄔錦森會立刻把我打死,我還是等埋土裏再復活吧。」
虛影:「嗯。不過這一切的前提是你的身體保持完整,如果你化成灰」
宋時:「!!你不早說!」
宋時猛然睜眼。
眼睛通紅的唐柚、淚流滿面的溫多林、蔣遲風、姚瓔、陸謙所有人都圍着她。
「隊長,隊長你堅持住,我把我精神力都給你,都給你。」
宋時的手臂被好多人握着,澎湃的精神力湧進來,又毫無阻擋的消散,她的身體已接納不了精神力。
「小小柚子。」
宋時輕輕叫了一聲。
唐柚側耳貼近宋時,「我聽着,你說。」
「別」宋時又嘔出一口血。
唐柚顫抖着手幫宋時擦拭乾淨。
「別火化,一定土土藏。」
宋時還想讓唐柚別哭,等她,但她已經閉上眼睛,說不出話來。
耳邊很嘈雜,聽覺還在。
很多人在哭。
蔣遲風在咆哮,他好像還在揍溫多林,一邊罵一邊揍。
姚瓔也在破口大罵。
「宋時好不容易將你們從基地外撈回來,你們竟然眼睜睜看着鄔錦森殺她,一群廢物」
宋時重新盤腿坐在黑暗當中。
虛影的聲音里充滿疑惑:「你為什麼要這麼拼命?這個世界不是你的世界,你一直以來很討厭這個世界,不是麼?」
宋時望着虛影,豎起一根手指,「你仔細聽。」
外界的哭聲隨着她的死亡愈演愈烈。
「這麼多人不捨得我死,其實這個世界也沒有太糟糕。話說,你是誰?你的聲音和我以往聽到的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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