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燃燒的火焰,猖狂殘忍的笑聲,人們的尖叫聲,慟哭聲,掙扎扭打的聲音。
宛如地獄一般場景構成了這個夜幕下小鎮的全部。
這裏曾經或許是富饒的地方,車馬載着財富在街道上流淌。
而現在曾經車馬流淌過的印跡里,鮮血和火焰漸漸蔓延。
何奧整理了一下衣衫,匕首在手中挽了個刀花,一步步的走向這混亂的場景。
他的血脈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躁動。
那是屬於這具身體最本能的躁動。
苦猿的力量越受傷越強,『挑戰者』的力量隨着戰鬥壓力增強。
而『悍匪』。
殺的人越多,力量越強。
當殺戮開始的時候,何奧耳畔仿佛響起了這世間最美妙的音樂。
他的身體隨着這音樂起舞,堅固的匕首刺穿一個又一個咽喉。
鮮血鋪滿了他的衣衫,一層又一層。
每當有遠處的人想要對何奧攻擊的時候。
何奧就會舉起手中的衝鋒鎗。
伴隨着仿佛節拍敲打的槍聲,在那人的眉心種下一朵紅花。
殺戮是會上癮的。
伴隨着那一聲聲利刃入肉的聲音,伴隨着那一陣陣如同潮水般不斷涌動的力量。
這種極致的愉悅,是這個世界上任何一種成癮劑都提供不了的。
當左諾帶着海盜們趕到的時候,整個小鎮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只有被恐懼支配的小聲啜泣迴蕩在破舊的水泥道路兩旁。
遍地的屍體和流淌的鮮紅構成了這個小鎮的全部。
左諾顫抖着越過一具屍體,看了一眼腳上踩着的泥濘的鮮紅,手按在身旁摩托車的車頭處,扶住身體,然後帶着驚恐的一步步順着屍骸鋪就的道路追尋而去。
而在他身後,即使身經百戰的海盜,看着這恐怖的場景,都有些顫抖的走不動道。
這仿佛不是人力所造就,而是地獄來的魔鬼降臨了人間。
而當左諾找到何奧的時候,何奧正站在吉普車上,將手中的匕首隨手從剛剛耀武揚威的海盜頭目的脖頸上抽出。
這個海盜頭目是一個d級超凡者,但是他是什麼等級已經並不重要了。
愉悅的殺戮的歌聲在何奧腦海中迴蕩,在此刻的何奧眼中,這個d級與普通人差別不大。
他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已經被何奧刺穿了喉嚨。
何奧把目光看向了頭目旁邊為頭目開車的年輕的司機,此刻這個司機正拿着槍指着他。
在何奧目光移動剎那,年輕的司機立刻放下了槍,舉起了手。
他的動作很快,但是何奧的動作更快。
鋒利的刀尖在瞬間停在了他的咽喉前。
冰冷的刀刃上散發着死亡的呼喚。
只差一步,這刀尖就會刺穿他的咽喉,結束他的生命。
一滴碩大的汗水順着司機的側臉滑下,滴在冰冷的刀刃上,濺射出一片小小的水花。
何奧收回了匕首,挽了個刀花,插回了腰間。
幾乎在同一時刻,他耳畔愉悅的歌聲戛然而止,強大的戒斷反應讓他的身體都僵直了一個剎那。
如同愛諾安所說。
超凡者們都是走在瘋狂邊緣的怪物。
如果站在這裏的不是何奧,而是真正的胡文。
這些亂兵,這座鎮子,包括跟在後面的左諾和海盜們,沒有一個人能活着見到明天的陽光。
無法控制天賦序列的人,就會被天賦序列控制。
在愉悅中沉淪,在沉淪中瘋狂。
「大人。」
左諾顫顫巍巍的看着眼前的何奧,他的恐懼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強大。
就像恐高者站在百層高樓之上向下眺望。
每說一句話,心臟就會驟停一次。
何奧轉過身,看了他一眼,目光掃過周圍顫抖而恐懼的居民們,輕聲道,「找幾個人,安排這些居民把街道打掃一下,把火救一救。」
「是。」
左諾顫抖着應了一聲,然後立刻看向身後的海盜,指揮了幾句。
他本來就是自由水兵的人,做這些輕車熟路。
等到他說完,何奧也從吉普車上面走了下來,鞋子踏入血泊中。
左諾發現何奧站在自己身後,連忙說道,「大人,我帶你去諾丁先生的住所。」
其實到了這時候,左諾也發現了事情有些不對,但是,他現在已經被架在火燒屁股,不是上也是上了。
左諾帶着何奧一路七彎八拐,到了一個荒僻的院子,院門的鎖已經生了鏽,院內荒草雜生。
看上去已經好幾年沒有住過人了。
看到這個院子的瞬間,左諾身子就僵住了。
何奧倒是不怎麼介意,他越過左諾,走到了院門前。
院門的鎖已經被砸壞了,門敞開着,那些亂兵連這個荒廢的院子都沒有放過。
何奧從院門跨入,進了裏屋,到處都是被砸壞的家具,所有的柜子都被打開,裏面雜亂的剩着幾件七歪八倒的小件物品。
所有值錢的東西應該都已經被洗劫一空了。
何奧開啟超憶,掃視了一眼,將整個屋子的信息收入眼中。
左諾顫巍巍的跟在何奧身後,大氣不敢出一聲,生怕何奧一個不高興,他就會成為外面倒在血泊中的一員。
「看來你的這位『好朋友』,三年前和你見過一面之後,就沒有在這裏待過了?」
何奧看着桌面上那個還停在三年前的日曆輕聲問道。
他這句話直接嚇得左諾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張口就要來一句『大人饒命』。
「沒事,你起來吧。」
但是他還沒說出話,何奧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轉過身向着院子外走去。
左諾顫抖着起身,不知道為什麼何奧放過了他,小心翼翼的跟在何奧身後。
「好好做事。」
何奧突然說了一句。
左諾身子一顫,仿佛腦海中一道靈光閃過。
我沒被殺是因為我有用,我只要一直有用,就能好好活着。
在這瞬間,他大徹大悟,連忙說道,「謝謝大人,謝謝大人,我一定好好做事,好好做事。」
混亂的火光照耀在何奧瘦削的背影上,照在滿地的屍骸和鮮紅的血泊上。
宛如神明的畫筆勾勒出血色的筆跡。
這一幕永遠的刻在了左諾的心裏,刻進了他的靈魂里。
讓他不敢生出半點心思,只想着如何才能展現自己的價值,好好活下去。
他咽了口唾沫,將手中的摩托車鑰匙丟進了荒草里,快步跟上了何奧的步伐。
這鑰匙是他從路口的摩托車上面拔下來的,他原本是想着趁何奧不注意偷偷騎着摩托跑路。
但是見識過眼前場景的他再不敢有半點想法。
恐懼永遠紮根在了他的心裏。
······
何奧站在最明亮的路燈下,看着那些撲滅火焰,收拾屍體的居民。
那些居民並不敢正視何奧,恐懼使他們在經過何奧的時候,都死死的低着頭,生怕自己一個抬頭,就會招來死亡的厄運。
何奧並沒有在意這些村民,他的目光掃過街道。
從一開始,何奧其實就沒有把希望放在左諾身上。
但是這個鎮子,他是必須要來的。
事事求人,不如求己。
在阿拉諾的黎明的人反偵察能力很強,研究院都抓不住他們的尾巴,何奧單槍匹馬,想在短時間內抓住他們就更難了。
既然主動找人困難,那就換個思路。
這時候那些低着頭的儘量遠離何奧的人影中,一個瘦弱的身影突然逆流而上,她緩慢顫抖的穿過一個個人影,走到了何奧身前,將手中的花朵遞給了何奧。
「謝謝。」
她低着頭,小聲而顫抖的說道。
這正是之前路口那個被何奧救下的女孩。
她很害怕,但是她還是過來了。
「不用謝。」
何奧接過她手裏的花,輕輕搖頭。
女孩明顯一愣,她似乎沒有預料到何奧會接過她的花,或許她根本沒有預料到自己的行為會引發的任何結果,只是抱着一腔勇氣和真誠的謝意像是一個莽夫一樣沖了出來。
她抬起頭呆呆的看了何奧一眼,然後又立刻低下,帶着不知道是帶着興奮還是恐懼的心態跑開了。
而她的行為,就像被推倒的多米諾骨牌的第一塊,引發了一系列連鎖的反應。
許多在剛剛被何奧救下的人都小心的湊了過來,對何奧表達了謝意。
何奧都一一回應。
當然,更多的人依舊遠遠的望着,不敢往前。
但是即使如此,空氣中的壓抑成分也似乎被消去了大半,人們不再懷有極端的恐懼,而是開始全力投入到清掃自己的家園的活動中。
看着那些燃燒着火焰的房屋漸漸被撲滅,何奧招了一個海盜,讓他去把海盜船上的大部分海盜都叫過來,在這個鎮子上結營。
順便,何奧讓海盜把海盜船上的大部分錢都帶過來。
左諾在後面眨了眨眼睛。
海盜哪裏有錢,那些都是他的錢,被那個被何奧殺掉的海盜頭目搶了的錢。
但是何奧要用那筆錢,他也不敢說半個不字。
何奧似乎發現了左諾的表情,轉過頭來,笑着看着左諾,「想賺一筆大錢嗎?」
左諾先是一驚,然後連忙搖頭,表示不敢要錢不敢要錢。
何奧卻搖搖頭,他走到旁邊一輛摩托旁邊,把鑰匙拔了扔給左諾,然後又找了個居民要了張紙,寫了一句話,遞給左諾,
「這裏陸地上與海岸線防衛隊的領地接壤,你現在出發,帶幾個海盜,明天早上之前把這個紙條給海岸線防衛隊的首領。」
左諾接到摩托車鑰匙,身子一僵,然後顫巍巍的接過了紙條,立刻點頭,「保證完成任務!」
何奧又找到了之前亂兵頭目坐的吉普車,從裏面翻出來兩個衛星電話,丟了一個給左諾,「去吧。」
左諾搞通了衛星電話之後,帶着幾個人離開了。
不久後,大部分海盜在補給船老船長的帶領下來到了這個小鎮,也把幾箱碼得整整齊齊的錢帶了過來。
何奧先是找來那幾個已經被嚇破膽子,投降的亂兵,一人抓了一把錢,
「你們跑,跑的越遠越好,我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打電話,找朋友,找親人,甚至徒步,給我把這句話帶給所有的自由水兵曾經的頭目,
『黎明已經回到了納亞鎮,所有頭目立刻過來匯合』。」
那些亂兵們根本不用嚇,何奧站在這裏,就是最大的恐怖。
他們連連點頭,逃也似的找了些車跑了。
然後何奧又找了一些海盜,給他們撒了錢,讓他們駕駛着快艇的去各個島嶼散播消息。
等到所有人都離開後,何奧注視着已經被清理的差不多的街道,居民們正在費力的把上面的那些斑駁血跡清洗掉。
阿拉諾其實很大,一晚上的時間甚至不夠跑完納亞鎮附近的區域。
但是阿拉諾又很小。
無視距離的電話和網絡將所有人都勾連了起來。
只要有一個頭目知道了。
那麼很快,絕大部分頭目都會知道。
黎明也會很快知道。
納亞鎮將成為整個阿拉諾風起雲湧之地。
何奧並不喜歡把主動權交由別人手中,他沒必要找黎明,他可以直接讓黎明來找他。
------題外話------
有點事,稍晚,下一章中午。
7017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