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氏側頭瞧見寧氏眼裏的愁色,勸人的話好說出口,可是又有幾分能勸到人的心底去。她心有同感的嘆息着說:「兒女都是債。」布氏的眼神深遠,另一句話,她是永遠都不會說出口去,那不懂事的長輩,一樣是兒女們擺不脫的債務。
寧氏瞧一瞧對面兩個低下眉眼的小女子,想着她們兩人的懂事。她低聲跟布氏說:「我不想孩子們的性情跟他們祖父類似,從小就有些縱着他們的行事。誰知道這樣一來,反而對孩子們都不太好起來。二爺就說過我,太過放縱孩子們,把好好的孩子縱成不知事的樣子。
大嫂,你也知道我家老大和老二成親之前的不順當,我那時候一顆心就在涼水裏泡着,我能怪誰?我只能怪自已行事不嚴謹,在親事不曾穩妥下來,先在外面說出去。還好二爺可靠,為她們兩人尋到合適的親事。
那兩家都是好人家,容得她們兩人慢慢的磨性子,如今她們的日子過來平順,我的心裏也安穩下來。我是有心來教導貞兒,可是她當着我的面,事事應承得極好,背後卻依舊是我行我素。我跟她說得多了起來,她的心裏煩燥起來,頂回我一句『那是季家最可憐的人』。
她怎麼不想一想,我們家的人,那一個不是性情厚道的人,那樣的女子,如果是真正可憐的人,我們如何會不善待她,她豈是可憐的人?她在背後做下來的事情,只怕是老宅里積年的老女人,都沒有她這般的懂事知事順勢知機行事。
大嫂,我有時想一想她做下事情,我的心裏都有些發涼。她的命好,遇見我們這樣厚道的人。這樣的女子,嫁進去大宅裏面去,只怕是會為禍別人一個家。大嫂,嫁她之前。有些事情,我們要跟親家那一面說得清楚,要立下白紙黑字為證。
不管她日後夫家是錦繡前程還是如何,我們季家的人與她不相干。」季潔悅再捏一捏季安寧的手心。她抬眼瞅她一眼,季安寧深覺得寧氏在此事上面的慎重,聽上去是有些冷酷無情,可是季寶花那樣的人,你待她是越有情。她越會有些為禍起來。
布氏瞧一瞧季安寧和季潔悅兩人,警告說:「寧兒,悅兒,你們在車裏聽到的話,休得在外提起來。」季安寧一臉慎重神情瞧着布氏說:「大伯母,你和二伯母有說什麼話嗎?」季潔悅驚訝的瞧着她,她跟布氏說:「祖母,叔祖母,我沒有聽清楚你們說什麼話。」
布氏和寧氏交換一下眼神,寧氏笑瞧着布氏說:「大嫂。你和大侄子媳婦會教導人,瞧一瞧她們兩人。大嫂,你安心,我就知她們兩人懂事的性情,才敢在車內跟你說說話。」布氏心裏想讓兩個女子知事一些,也知這兩個小女子在外面一向慎言。
她笑着跟寧氏說:「她們兩人別的優點沒有太多,可有一樣好,就是從來不在外面亂說話。」寧氏輕輕點頭說:「女子在婚前用不着去顯本事,有能耐的女子,她們會在成親後經營好自家的事。那才是真正女人應該有的本事。」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布氏覺得相對寧氏來說,她的日子過得太舒服。季守成近年來,他沒有前些年的荒唐。他的身邊沒有再添新人,可是他和寧氏的夫妻之情還是淡薄了許多。布氏早已聽季守業提過,季守成時常借着處理事情,而留宿在書院裏小室裏面。
布氏是瞧過季老太爺夫妻溫情相處到陌路相向的人,她年青時,她很是不明白這對夫妻會走到那樣的地步。現在年紀大了,她反而能夠明白過來,這一對夫妻都沒有遇見對的人。季守成和寧氏大約也是如此,兩人都是好人,可是中間就是隔着一些什麼。
寧氏的心情慢慢的緩和下來,她很是驚訝的跟布氏說:「我是瞧着三侄子媳婦跟着我們一塊出來了,她上後面一輛車了嗎?」布氏瞧着她輕輕的搖頭笑着說:「田家也接到葉家的請帖,昨天田家的小兒媳婦來約了她,想要與她一塊前往葉家。」
一條街上住着,因為兩位老太太的關係,兒孫們漸漸有了交往,葉氏與田家小兒媳婦認識之後,發現兩人性情實在是太過相契,兩家的長輩們也不反對她們親近。一來二去,兩人的感情,那是比季安寧和田小園還要來得親密親近。
寧氏笑了起來,跟布氏說:「上一次,田家老太太來瞧母親,那位老人家性子辣,她說母親性子太過溫和,如果換成她,她提起棒子就要把那老骨頭脆上一脆。」布氏聽她的話笑了起來,說:「有田家伯母陪着母親說話,我瞧着母親心裏也舒暢了許多。」
只是季老太太有田家老太太的性子,只怕季老太爺也不會混成如今這般不知事的老人家。布氏聽田老太太的兒媳婦提過,田家老太太是一個相當公正慈愛的老人家。田家老太爺活着時,也是相當信服妻子的處事能力。
如何田家老太太跟着兒子居住,她卻從來不當兒子的家,可是她說出來的話,還是讓晚輩們信服。布氏覺得季老太太如果是田家老太太這般爽直明快的性情,當年季家人也不會挑中她為兒媳婦。這是成敗都是因此而來,無論如何也怨不得的他人。
妯娌兩人說着話,漸漸忘記不請而來季寶花的事情。而季寶花和季潔悅坐在後面的車廂裏面,她的心裏很是不得安寧。布氏和寧氏那驚訝過後冷靜下來的眼神,讓她現在想起來都覺得身子有些冷。
她用手環抱着自已,瞧着挨近她的季安貞,她的眼裏閃過不明的神情之後,她打探的問:「葉家為何會在此時請我們赴宴,是有那一家人要藉機會來相看我們家的人嗎?」季安貞笑瞧着她,說:「不是,我聽說葉家的人,就是想在年前約親近的人家去聚一聚說說話。
葉家也請了田家的人,就是我們一條街的田家人。」季安貞說到後面趕緊提點了季寶花,此田家與那田家的不同。季寶花低垂眉眼跟季安貞解釋說:「我本來是不想厚着臉皮跟着你們來,那帖子上面聽說沒有註明要請我。可是父親說,要我跟着你們出來長一長見識。
貞兒,你說葉家會不會拒我入門?」她一臉擔心神情瞧着季安貞,那臉上怯弱神情,讓季安貞瞧見之後分外的同情起來,說:「大伯母和母親沒有在門口勸你回去,那就是容你跟着我們一塊去赴宴。你放心,你一定能和我們一塊大步的進葉家的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