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
張翼軫忽然心有所感。既然自稱天地散人。理應四海為家。隨處逍遙才是。赤浪卻固守王屋山而不出。卻原來是為了潘恆。如此看來。千年之前。當真發生了無數事情。令無數人從此改弦易轍。背離了原先的道路。
只是赤浪和潘恆之間究竟有什麼恩怨?張翼軫忽然靈光閃現。既然赤浪一直隱居世間。千年以前之事肯定所知不少。有一件關鍵之事可以問他一問。
「赤浪前輩。你可清楚千年以前鐵圍山從天而降之事。當時究竟發生何事?」
赤浪本來正一臉無奈之色。猛然聽到張翼軫提及此事。頓時動容說道:「此事莫要問我。我絲毫不知。當時我蟄居在王屋山中不敢露面。唯恐被天庭發覺。哪裏還敢前去查看究竟發生何事!」
赤浪說得無比篤定。不過張翼軫卻總覺他似乎有所隱瞞。不象方才說起潘恆之事。無人相問也是主動說出。既然如此。張翼軫情知也無法勉強。只好略過不提。說道:「不管如何。還要謝過赤浪前輩照看教導傾景之恩。眼下我有要事在身。前往三元宮。傾景學藝未成。不妨就在此再閉關一兩年。學有所成之後再離開不遲。」
赤浪一聽立時大急。急忙想說什麼。卻聽傾景哽咽說道:「師傅。我知道你的心意。就是不想讓我追隨左右。儘管放心。傾景不是胡攪蠻纏之人。識趣得很。」
張翼軫心道。若你不是難纏之人。只怕世間還真難再找出比你更古怪精靈之人。當即也不多說。轉身要走。忽見傾景又破涕為笑。說道:「師傅不要生氣。景兒心裏清楚得很。鐵圍山之事。牽涉甚多。你一人應付還可來去自如。若是有我追隨。不但不能幫你。還會拖累你大展神通。師傅儘管放心。景兒是個懂事的丫頭。定會安心在此跟隨赤浪前輩修行。不修為有成絕不罷休。」
張翼軫心中大快。好言鼓勵幾句。赤浪卻在一旁愁眉苦臉。不住搖頭。
走了幾步。張翼軫忽然心生一計。招手讓傾景過來。傾景蹦蹦跳跳來到近前。俯耳過來。聽張翼軫小聲說了幾句什麼。頓時臉露喜色。鄭重說道:「師傅儘管放心。打探消息此等小事。定會手到擒來。」
說完。一扭頭。兩眼放光看向赤浪。赤浪早已是驚弓之鳥。被傾景不懷好意的目光一盯。頓時頭皮發麻。直想溜之大吉。不過卻是晚了一步。被傾景開口叫住。
二人說了幾句什麼。赤浪聽了點頭贊同。等傾景再一回頭。卻發覺身後已是人去山空。空餘無邊雲霧瀰漫不定。再無張翼軫身影。
離開山谷。張翼軫盤算一番。細心回想赤浪所說之事。以及照天鏡之事。心中隱隱覺得諸多事情看似紛亂不堪。實則都有一條暗線在其中牽連。且似乎都與他親生父母有關。同時也事關許多天庭不傳之秘。越是詳加推斷。他心中越是擔憂。只怕尋找他親生父母一事。遠非表面之上那麼簡單。
別的不說。單說母親在銅鏡之中所留音訊。竟是告誡他不要前往方丈仙山尋她。而華服男女所留之話。卻是讓他務必前去方丈仙山。救他父母於危難之中。且以方才情形來看。親生父母所留銅鏡應該是兩枚。一枚是脖間所掛之鏡。一枚應該是與赤浪手中之鏡相同的照天鏡。兩鏡合璧。真相大顯。只是華服男女卻只留下一鏡。顯然。二人是另有用意。假傳親生父母音訊。截留寶物。難道只是為了引他必須前去方丈仙山?
「方丈仙山。咫尺之間」之言。張翼軫已然在關西城外地方丈山上見過。也是華服男女所留。二人既然是親生父母的信使。為何不管是所留寶物還是所留字句。都只留一半。故意隱藏一枚照天鏡和一句話。究竟何意?難道華服男女並非親生父母所託之人?
「星分翼軫。地傾東南」。星分翼軫應該是指南方七宿之中的後兩宿。同時也暗指他的名字。並無異議。而地傾東南所指的鐵圍山。還是量天尺。抑或是東海與南海相交之處的咫尺天涯?
「方丈仙山。咫尺之間」助他順利進入咫尺天涯。「星分翼軫。地傾東南」莫非是指進入方丈仙山之法?張翼軫思忖良久。只覺最後兩句容易引起歧義。不好講通。也只好先略過不想。同時又想到今日竟然親見親生母親幻化之影。雖然看不分明。畢竟也讓親生父母之事終於落到了實處。張翼軫也是心情大好。
隨後又想起一事。怦然一驚。心中頓時醒悟。原來二鏡合一之時。照天鏡便與銅鏡再無呼應之能。再也不能隨時探查他的行蹤。只怕當時華服男女將照天鏡留下。是為隨時得知他的行蹤之用。如此說來。他現今身上帶有銅鏡。華服男女也好。另外持有銅鏡之人也罷。仍是可以隨時清楚他的行蹤。若是天庭有人知道此等秘密。只需要尋到一枚照天鏡。他無論身在何處。也是如同行走在別人眼皮之下!
這可不行!
得想個法子隱藏行蹤才是。張翼軫苦思半晌。一無所獲。畢竟銅鏡身為天地法寶。只怕並無其他寶物能夠將其隔絕。若是不隨身攜帶銅鏡也是不成。想了又想。忽然哈哈一笑。自言自語說道:「管他作甚。被人窺視也非一天兩天。既然要來。誰又能阻攔得了?就算對方知道我的行蹤又能如何。反正以現今情形。我又能躲到哪裏?且由他去!」
張翼軫一時想通。也不再擔心此事。施展移形換位神通。一柱香時間便來到委羽山下。
此去經年。再上委羽山。景色依舊。一切如故。仿佛歲月流失並未帶走一絲世事地變遷。張翼軫站在山腳下。沉思半晌。卻始終沒有邁出一步。又靜立片刻。忽然拿定了主意。九靈尋他應該並無要事。否則也不會差辦事不牢靠的靈空代為傳話。既如此。不如先向極真觀一趟。從真平手中借上三分圖的側面圖更為要緊。
如今身旁雖然有商鶴羽和應龍相助。不過仍是身單力薄。若是畫兒能夠重回身邊。以她當時在咫尺天涯之中神乎其神的神通。堪比天仙。若有畫兒在身邊。不但平白增加一大助力。或許還可早日解開諸多秘密。
況且。張翼軫無比懷念那個在他身邊時而調皮時而古怪一口一個「主人師兄」的畫兒。
大約半個時辰之後。張翼軫現身華山極真觀之中。此次倒並未驚動別人。悄無聲息來到真平所居的棲煙閣之前。見四下無人。輕聲喊道:「真平道長可在?」
一連喊了三聲卻無人回應。張翼軫正要轉身尋找一人問問真平何在。不料一轉身卻是吃了一驚。目光所及之處。空空蕩蕩。全無一個人影。微一感應。方圓數里之內。也是空無一人。
極真觀發生何事?
微一愣神。忽然感應到不遠處有一人急速逼近。張翼軫身形一定。氣勢一漲。只等來人出手。不料來人閃身眼前。一見他面。先是大吃一驚。轉身要走。忽然又返回。將心一橫。咬牙說道:「張翼軫。上次極真觀有愧於你。今日極真觀有難。若你前來尋極真觀麻煩。不妨改日再來!」
來人張翼軫也是認識。正是上次在極真觀蓮落峰中將他圍困。其後被他毀去法寶定山印的真肯。
張翼軫自然不會記恨當年之事。畢竟事過境遷。此一時彼一時。訝然問道:「真肯道長過慮了。我此來極真觀。只為尋找真平道長。有事相商。不知極真觀有何危難?」
真肯情知事不宜遲。既然張翼軫來尋真平。或許念在真平之面上。會出手救極真觀於水火之中。當下不再遲疑。悶聲說道:「真平正在蓮落峰中與人激戰。對方人多勢眾。真平、真命和真容。再加上真明掌門。都被至少兩人圍攻。若你去得晚了。見不到真平一面。可別怪我!」
說完。真肯再不肯多說一句。一轉身直朝一處樓閣飛去。張翼軫這才注意到他竟是駕雲而去。一時感慨不想轉眼之間。中土道門地仙紛紛湧現。先前千年難成一位。如此看來。倒也並非修道之人資質不行。只怕還是機緣不對。
既然極真觀危在旦夕。眾人命懸一線。真肯為何急急逃走?轉念又想。如今魔門凋零。潘恆天魔大成。雖然中了暗算。不過依他地神通。即便一時無法化解也是無妨。眼下應該已經飛升到天庭之上。天媼子身死。羅遠公遠遁。以他的性情來看。應該不知躲在何處。斷然不會公開露面來尋極真觀麻煩。紅枕雖然性情大變之後不可捉摸。不過她當時又被青丘種下心魔。此時應該沉浸在身世之謎之中。無法自撥。更無可能前來極真觀惹事。況且紅枕向來與極真觀並無交集。
那又會是何人前來殺人奪命。將要極真觀趕盡殺絕?
猛然間張翼軫想起方才真肯所說。真明和真容也在。早在和真平遠赴北海之前。真明和真容便已然晉身地仙。前往西海和南海待命。怎會又回到極真觀之中?
心思電閃間。張翼軫想到種種古怪之處。心意一動。須臾間便來到蓮落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