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三糧店的訪客特別多。讀書都 m.dushudu.com
上午的時候電影院的經理來了,送了三十張電影票,下午理髮店跟澡堂的經理也來了一趟,一個給了二十張免費的理髮票,一個給了五十張澡票,
他們的目的也很一致,就是奔着倉庫里躺着的一袋袋花生瓜子來的,都想要多弄點定量出來。
可是把連主任給愁壞了,上面給的東西就那麼些,各個單位都想多要點,真真的是僧多粥少,你讓他怎麼分?
這個給多了,那個不願意,那個給多了,這個又不願意,一個分配不好就會落埋怨。
人情世故,難難難啊!
不過店裏員工們卻很高興,那些個單位送來的東西當時就被楚恆給分了下去,都得了不少的實惠。
此時已經快要到下班的時間了,大姨們正一邊收拾着屋子,一邊商量着晚上一起去做頭髮。
不知道理髮師傅受得了受不了……
郭俠也喜滋滋的點着分到手的各種票,想着等會去找剛認識的對象,一塊去看場電影。
這個任勞任怨的敦厚孩子終於在前幾日得到了大姨們的認可,給他介紹了一個對象,那姑娘長得一般,不過單位不錯,在街道辦上班,倆人最近打得火熱。
可惜,楚某人這一刻卻體會不到這些福利帶來的快樂,他又不缺錢,免費不免費都沒差。
這就是有錢人的苦惱吧。
不過他現在的心情也挺不錯,因為剛剛小倪姑娘已經答應他,晚上下班了去他家吃飯,他終於又能敞開了享受餐後水果了。
天天單位里偷偷嘗的那兩口,實在是不過癮啊。
「就這麼說定了啊。」有些心猿意馬的楚恆眉飛色舞的朝着小倪姑娘賤賤一笑,在收到了姑娘羞怯的白眼後,便樂顛顛的跑回了辦公室,等待着下班時間的到來。
「哎!」
對面的連老頭這時幽幽嘆了口氣,合上手中的賬本,一把一把的薅着頭髮,愁眉苦臉的跟他抱怨道:「你說這幫人,每次過年都跟我來這麼一回,我上哪給他們弄那麼多花生瓜子去啊。」
楚恆都有點心疼老頭了,眼珠轉了轉就給他出了個主意:「要不就抓鬮吧,多了少了看運氣,誰也怨不着誰。」
「抓鬮?」老頭聞言眼睛頓時一亮,旋即又皺起眉:「這是不是有點兒戲了?一幫各單位的領導為了點吃的抓鬮,說出去都讓人笑話。」
「那我就沒辦法了。」楚恆聳聳肩。
「哎,再看吧。」老頭又嘆氣。
就在這時候,郭俠突然跑了進來,滿臉複雜的對楚恆道:「哥,外面來了個人,說是你親戚。」
楚恆頓時就懵了,他老楚家都快絕種個屁的了,現存人口用五個手指頭數都富裕,哪特娘的還有親戚?
不過懵歸懵,既然人家來認親戚了,怎麼的也得出面見見的。
他滿心疑惑的站起身,與郭俠一同去了前屋鋪子。
來人是一位六十上下的老者,黝黑的臉膛上皺紋密佈,身上穿了件打滿補丁的破襖子,從零星的幾個破洞上還能見到些冒出來的枯黃草絮,引人注意的是他的腳,寒冬數九的天氣,他竟然穿着一雙草鞋,露在外面的腳裸跟腳背都已經凍出一片青紫,看着都讓人心疼。
此時老人正拘謹的坐在一張板凳上,手上抱着一杯小倪姑娘剛給他倒的白開水,不停地打量着周圍的一雙昏花的老眼中透着濃濃的茫然與彷徨。
陌生的環境與陌生的人,讓從沒出過遠門的老人很不安。
楚恆沒急着現身認親,而是站在前後屋的小門那打量了一陣老人,可他想了好一會也沒在記憶中找到關於老人的一丁點信息。
最後無法,他只能走上前對老人詢問道:「大爺,我就是楚恆,您是我家親戚?」
見到他出現,老人就跟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激動站起身,連連點頭:「對對對,我叫楊有福,是你三舅姥爺!」
「三舅姥爺?」楚恆頓時愣住,在他的記憶里,根本就沒有舅老爺這門親戚,而且還是行三,那上面豈不是還有老大老二?
這忘了一個有可能,不能全都沒印象吧?
難道是這老人認錯人了?
老人見他滿臉迷惑,趕緊又道:「你爸叫楚成才,你媽叫潘二妮,你奶奶叫楊春花對不對?」
楚恆聞言撓撓頭,老人說的都對的上,可他卻更加迷惑了:「對倒是對,可我不記着家裏還有舅老爺啊。」
難道原主留下記憶有缺失?
他有些不自信的想着。
老人見他不相信,頓時就急了,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我真是你三舅姥爺,你沒跟你奶奶回去過,自然是不認識我的,不過你二叔楚建設跟我見過的,你把他叫來就清楚了。」
「那您等等,我給我二叔去個電話。」楚恆一聽他跟二叔認識,連忙就鬆了口氣,不然他真不知道該怎麼應對這個憑空冒出來的親戚。
他趕緊跑回辦公室,抄起電話打向糧管所。
這時候打電話特麻煩,不是你撥號就能打過去,而是得通過話務台轉接,電話先打到郵電局,然後由話務員給接駁另一方。
楚恆站在電話前等了好一會,電話才終於接到糧管所。
跟楚建設通上話後,他簡單的把事情說了一遍,然後就得到了一個肯定的回覆,他們楚家確實有一個叫楊有福的遠房親戚,不過卻是八竿子打不着的。
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三舅姥爺,是他奶奶在廊坊的一個遠房大伯家的三哥,是出五服那種的,而且已經斷了聯繫好多年,也不知道老人怎麼找上來的。
跟楚建設約了一會帶三舅姥爺去他家後,楚恆放下電話就深深嘆了口氣。
一個多年未聯繫的窮親戚找上門,還能有什麼事?
用腳指頭想都知道,這肯定是過不下去了,找城裏親戚借糧來了,不然他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犯得着大冬天跑這麼遠認親戚嗎?
廊坊到四九城,可是有一百多里路的,這時候出門可不像後世,握着方向盤,一腳油門踩下去就行,若是沒公共汽車或者自行車什麼的,只能靠着兩條腿趕路!
他嘆氣也是因為這個。
能讓一個花甲老人不畏嚴寒的跋涉而來,還是找一個多年未見的親戚,若不是家裏實在沒辦法,他怎會冒這個險?
萬一路上遇到點危險,萬一他這個城裏親戚不願意認他,老人能不能活着回去都是兩說啊,一個不好就得凍死在路上。
以前他總聽說這家來個窮親戚,那家來個苦朋友的,沒想到終於輪到他老楚家了。
不過這事在楚恆看來也算不得什麼,他有這個條件,既然找上門來了,那幫一把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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