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覺得，何為報仇？」
看着衛期這副來者不拒的樣子，衛仁非但沒有動手，反而淡淡問到。
衛期被問的一愣，搞不懂衛仁到底想要做些什麼，只好答到：
「以牙還牙，血債血償，是為報仇雪恨。」
「不擇手段的傷害敵人，讓對方付出代價，出心中惡氣，也稱復仇。」
衛仁聽後微微點頭。
「我前些時日也問過小十九，他也是這麼說的，和父皇所說一模一樣。」
「所以，你到底要如何！」
衛期察覺出不對，蹙眉問到。
他都已經放下半神之尊，可衛仁仍舊油鹽不進，既不要他的賠禮道歉又不肯出這口惡氣。
事出反常必有妖，衛期心底莫名的慌亂起來。
只見衛仁慘笑一聲。
「可是我自知傷不了父皇，又沒辦法辜負天下百姓，那我如何能夠替鐵嶺姑娘報仇雪恨完成遺願呢？」
說罷，他看向衛期輕聲笑道：
「我能傷害的只有我自己，也只有我自己才能既傷到父皇又不害了天下百姓。如此一來，讓父皇痛失一大臂助又惡名傳世，方才算得上替鐵嶺姑娘報仇了吧。」
「不好！」
衛期驚呼一聲。
方才他一直沒有用神魂感應去探查衛仁的情況，而眼下衛仁那臉上的恍惚和虛弱之色已經遮掩不住。
再聽到這番話語，衛期就算再不開竅也知道出事了。
衛仁這是要拿他自己的命來報復他！
衛期趕忙上前攬住衛仁，仔細探查他體內的情況，發覺是他的神魂在不斷的溶解。
可當衛期企圖用他的半神之力強行穩固衛仁的神魂時，卻發現一切的努力都是白費功夫，這個進程竟連他的力量都無法逆轉！
「該死！你竟然服毒，這究竟是什麼猛藥！」
衛期咬牙怒罵，心中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不知一向聰慧的衛仁怎會做出如此傻事！
「沒用的，此毒名為奈落，世上無解，縱是真神亦不可逆。」
衛仁癱軟在衛期懷中搖頭慘笑，衛期急呼道：
「挺住！我大衛之內尚存一張輪迴敕令，可保你的真靈記憶留存通過輪迴！」
只要記憶還在，人就還在，大不了重生一世重新修煉。
衛期不想放棄衛仁。
當年在輪迴絕境建立之時，這麼一個統領眾生死後所歸的勢力權柄太大，召來了不少反對。
道天禁地諸神為了調節各方反對的聲音，於是制出了輪迴敕令分發給各方遠古禁地之中，可保其中的強者或是天才在死後得以重生。
然而經過數千萬年後，當初的各大禁地有一部分湮滅在了歷史之中，其中的輪迴敕令也輾轉於世，大衛有幸得到一張。
眼下這張珍貴非凡的輪迴敕令，成為了衛期最後的希望。
「可那又有什麼用呢？」
衛仁蠕動嘴唇，用戲謔且微弱的聲音吐出幾個字來，徹底讓衛期的心沉入谷底。
是啊，輪迴敕令需要使用者真靈把持，若其不願，根本沒有辦法強行融入其真靈之中。
衛仁是鐵了心的殉情，就算他衛期有一百張輪迴敕令又如何？
「為了一個女人，值得嗎！」
衛期抱着奄奄一息的衛仁，咆哮着厲聲質問。
他不懂，為何自己的子嗣接二連三的出這種問題。
五百年前的衛華，如今的衛仁。
為了一個「情」字，值得嗎？
衛仁虛弱的搖了搖頭。
「父皇，你一生都沒有碰到摯愛之人，縱你活了數萬年，乃至百萬千萬年，都不會明白的。」
摯愛之人？
一瞬間，衛期的腦海中閃過一張面孔。
誰不曾年少，誰不曾萌動過情種。
他衛期怎可能一生不曾遇到過摯愛之人。
只不過在那時，他選擇了同衛仁和衛華截然相反的道路。
為了利益，他暫時隱忍，放棄了情感，這也造就了他衛期的今天。
如果他當初做出和他們同樣的決定，那麼就沒有今天的半神衛期，更沒有如今的大衛。
直到如今，衛期都沒有後悔過當初的選擇。
所以他不懂，難道只是因為情不到深處嗎？
在彌留之際，衛仁笑了笑，最後向衛期叮囑了一句。
「父皇，要小心小十九……他有帝王之相，可若不能小心利用，恐成背後之尖刀啊！」
說罷，他便撒手人寰，神魂溶解，真靈遁入魂河之中。
在最後的關頭，他舍不下的還是大衛的江山。
然而衛仁早已洞察了一切。
他雖不知道一切都是王多寶所主使的，可他自從在藏書閣守閣人那裏聽聞那本書並未在書閣中收錄後，他便知曉，這是王多寶的計劃。
書閣相遇後，他就找到了那本書，偏偏書還是一本來路不明，且製作較新的一本。
書中奈落之毒的配製材料，偏偏還都是輪迴絕境中獨有，而能和輪迴絕境掛上關係搞到這些材料的，只有他王多寶。
一切都太過巧合了。
衛仁知道，王多寶想讓他死，原因多半是將他當做爭奪朝堂權柄的對手而要將他置於死地。
他也就這麼心甘情願的去死了。
一如他所說的，書是什麼來頭不重要，書上的內容是真的就好。
他非但沒有怨恨王多寶，反而要感謝他。
感謝王多寶給了他這麼一個機會，一個既能報復衛期替鐵嶺娟完成遺願，還能有機會在與其相遇的機會。
只不過衛仁對輪迴絕境還是知之甚少，他不知道的是，一切都只是他美好的願望罷了。
世上所有的生靈除了他王多寶之外，但凡真靈流入輪迴絕境之中，就會被坐鎮魂河的無間獄主抽走所有前世的記憶和情感，被洗成一張白紙進入輪迴。
奈落之毒是能讓人的真靈滯留魂河之中不入輪迴不假。
可那上邊附帶的一則小故事，就是這毒方傳入世間之後，被世俗之人杜撰的美好期望罷了。
等待衛仁的，只能是在魂河中的萬年孤寂。
他會在魂河中遇到重新輪迴的鐵嶺娟的真靈，但那真靈早已沒有了之前的記憶。
鐵嶺娟的真靈不會認得衛仁，衛仁也不會認出鐵嶺娟的真靈。
二人會在輪迴絕境之中一次又一次的相遇，一次又一次的擦肩而過。
直到萬年之後，奈落之毒在衛仁真靈上形成的保護膜消散，他的真靈也會和其餘所有人的真靈一樣，流入無間獄主的口中，被抽去所有記憶和情感，洗成一張白紙投入輪迴。
從此世上便再無衛仁此人。
第二百三十四章 心甘情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