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傳來踩斷枯枝的腳步聲。
一聽就是故意的,很輕易就能猜出來這是誰。
藍季軒和花璇蝶還有花狼屠帶着一群狼不知做什麼去了,一時半會兒回不來,而若是冷凝痴靠近必帶寒氣,也不會如此故意的踩出聲音,提醒前人,身後來人的舉動
花逸仙揉了下眼睛,很好,淚已經哭幹了,不用調整什麼了。
「忙完了?」水淼淼故作輕鬆的探出頭問道,在與花逸仙並肩而站。
「嗯。」花逸仙點着頭,「還差一點點。」
掀衣而跪,花逸仙磕了三個結實的頭。
等了一會兒,水淼淼伸出手,花逸仙看了一眼,沒有拒絕,抓着水淼淼的手腕,緩緩站起。
「回去嗎?」水淼淼問道。
「好。」花逸仙先於水淼淼轉過身去,抓着水淼淼的手大步離去,在這拖泥帶水淒淒切切也沒什麼意義,因為遲早都要離開的,何不乾脆利落一點。
「花,花逸仙。」
步伐邁的太大了,在水淼淼快要自己絆倒自己之前,花逸仙停下了腳步, 臉撞到花逸仙的臂膀,但好在沒有摔倒。
低頭, 水淼淼輕柔着自己被撞酸澀的鼻尖。
「對不起。」
「嗯?」覺的話音有些不對, 水淼淼抬頭望去, 花逸仙側過臉。
「你哭了?」水淼淼探過頭,目光緊追不捨, 花逸仙繼續轉着頭,都快旋轉一百八十度了。
「你撞的是我的鼻子,我沒哭, 你哭什麼?」
花逸仙想笑,聽着水淼淼那俏皮的聲音,但發現一出聲,全是哭腔, 水淼淼的眼神又飄過來了。
花逸仙乾脆自暴自棄的雙手捂住臉,蹲到地上,半真半假的嚎了起來。
他不想哭的, 特別不想在水淼淼面前哭。
可水淼淼總是這樣, 她的靠近就是全天下最好的慰藉,她的陪伴哪怕無聲也充滿了力量。
花逸仙覺得自己不是被花家慣壞的,而是被水淼淼慣壞的, 無論他怎麼胡攪蠻纏, 水淼淼亦不會嫌棄他, 所以眼淚才會越發的止不住,他在等着水淼淼的安慰。
若一切未變,他可以乘機窩到水淼淼的懷裏, 還可以抱上她的腰,無論是撒嬌撒潑水淼淼都會照單全收。
「怎麼了!」花逸仙突然蹲下身,着實把水淼淼嚇了一跳, 「是那不舒服了,還是」
「太醜了!」
「什麼?」
「頭髮。」花逸仙胡亂抓取着髮絲, 托在手中,白與黑纏繞在一起,淚珠滑落在上,徹底迷糊了分界。
「我還年輕啊, 怎就有白髮了, 太醜了, 我不好看了, 啊啊啊啊。」
花逸仙說的鄭重,似乎嚎的如此傷心,真的是因為這一截變白的髮絲,毀了自己的形象。
「沒事的。」
谷畀就如花逸仙說的他再無理取鬧,水淼淼都會收下,不會嫌棄。
蹲到花逸仙面前,抓住他托着髮絲的雙手,往自己面前拉了拉,慢慢拆解着纏繞到一起被淚水浸失的髮絲,輕聲細語的勸慰着,「在我家鄉這叫挑染,是時尚,人們都是花錢去做的。」
「你別騙我了,這就是個異類,你要將它如何歸置到其中去梳起髮型?」
「異類就異類了,為何要將其歸置?」拭去花逸仙眼下掛着的淚,水淼淼出其不意的捏了把他的臉。
沒以前有彈性了,因為瘦了,不過這是完全可以養回來的,想到以後水淼淼笑了起來。
花逸仙還在驚愕臉上的觸感,又被水淼淼展露的笑顏所吸引,也不由自主揚起了嘴角。
「走,我回去給你梳頭,讓你驚艷一把。」被水淼淼拽起,換花逸仙步伐不穩的跟在身後了。
「淼淼還會梳頭?」瞬間,從前的記憶湧上心頭,花逸仙倒吸了一口氣,感覺頭皮有點疼。
「你什麼神情?」水淼淼並未回頭,但能想像出花逸仙此刻的神情, 「我不會束髮不代表我不會挽發, 就算是束髮帶冠, 我現在也是可以的。」
因為花逸仙並不束冠, 水淼淼才敢雄心壯志的攬下這活的。
「淼淼找誰練的?」脫口而出的問題, 讓花逸仙腳下一絆, 為什麼自己要問這個問題,太愚蠢了。
「藍季軒?」心中思考着髮型,也沒有認真審題,隨意回答着有些心虛,她似乎就為藍季軒梳過兩次頭,還都沒帶好冠。
花逸仙低聲笑了起來,不知是在笑自己的問題,還是水淼淼的回答,「淼淼怎麼只抵着藍季軒一人禍害。」
水淼淼突然停了下來,花逸仙來不及剎車撞了上去,可並沒有被撞到鼻子,反而差點把水淼淼撞飛出去。
幸而花逸仙手長,反應快,又將人給撈了回來,「怎麼了?」
「我。」水淼淼此刻是真心虛了,咬上指尖,囁嚅的說着,「我忘了回去的路該怎麼走了。」
「哈哈哈哈。」花逸仙沒有忍住,惹的水淼淼一個勁的瞪他,不覺兇悍只覺帶着嬌羞。
「那淼淼你是怎麼找過來的?」
「誰知道的。」水淼淼扭過頭去,不想理會花逸仙,來尋他之前明明都做好功課了的。
怕他陷入悲傷情緒走不出來,一個人只會越覺越孤單,然後被淹沒到窒息,自己雖不能安慰什麼,但有人陪着,在花逸仙快窒息之前,拉一把也是好的。
結果自己到被嘲笑了,來時沒有迷路,怎把回去的路忘記了。
「走這邊。」花逸仙牽上水淼淼的手,不在猶豫的大踏步向前走去。
這一刻他真正的從悲傷中抽離了,要向前看了,還有人需要他。
他還要給水淼淼引路,還有姐姐們,他說過了,以後要由他來保護姐姐們,撐起家的······
被按到椅子上,花逸仙才回過味來,水淼淼是真的要給自己梳頭,聲音帶着顫,「要不還是算了吧」
「你覺得可能嗎?」水淼淼標準的笑着,威脅的意味很明顯,當一個人設計欲望上頭後,妄圖阻攔的人都要死。
當初給花狼屠設計服飾的時候,就有想過髮型,看在花狼屠初次為人的份上,就放過了,這次,誰也別想跑。
花逸仙十分識時務的在椅子上坐好,望向鏡中的自己,他也沒說假話,那縷白髮確實刺眼。
拔了也沒用,長出來的還是白的,那是花逸仙曾經枯萎的生命,白髮與花狼屠的紅眸和沙啞的聲音是一樣的,都是銘載着不好記憶的烙印,是磨滅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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