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的宴會,本應是迎接鄰國使節以及款待大貴族們使用的,然而此時此刻,偌大的宴會廳內只有兩人。
顧雲和死亡相對而坐,一盤盤極具鄉土氣息的料理被端上桌來。
每一個廚師都是由饑荒精挑細選,並經過了一系列試煉培養出的使節,他們融匯了兩個位面廚藝的最高技巧,用饑荒的御用廚師來形容他們也不為過。
可即便如此,他們此刻的心情依舊提到了嗓子眼。
因為享用這場晚宴中的其中一人,是敢單方面將饑荒大人稱之為「胖子」的存在,然而那位恐怖的大人在面對這個略顯輕蔑的稱呼時,卻堆滿了笑容。
不止饑荒大人,聯盟的大人物們在提及死亡的名字之時,無一不談虎色變。
從他們的態度不難推斷出死亡的強大。
而此刻,和死亡談笑風生的,卻是一個他們從未見過的人。
「我就有話直說了,你們組建了這麼多支軍隊有什麼陰謀?」
在顧雲看來,沒有比詢問對方的二號人物更直截了當的方法了。
這是什麼問題!?
上菜的廚師被這直擊靈魂的問題給驚呆了,他覺得恐怕連原始人都比顧雲會修飾語言。
「簡單地來說,我們打算重建南國,然後在暗中操縱兩國的國王,讓他們展開無休止的戰爭。」
毫不猶豫把天災們的戰略告訴對方了!
直來指往的兩人竟然廚師們產生了棋逢對手的既視感,這當真是一個敢問一個敢答。
「原來如此,難怪你們要先收回一部分『失地』。」
顧雲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問題二,這麼做對你們有什麼好處?」
「別人我是不知道,不過對我來說,死的人越多,我的力量也就越強。」
只要他們一直將兩個國家的戰爭維持在某種微妙的平衡,**、紛爭乃至死亡便會讓他們的力量無止境得增長,當然,這些計劃並不是他們想出來的,而是黑箱在拜訪了另一個世界的天災們之後帶來的絕妙方案。
「我提出的一口氣殺掉所有人計劃被他們否決了。」
黑長直姑娘用很平靜的語氣說出了與她長相截然相反的恐怖言論,「不過我本來也對制定長遠的計劃沒什麼興趣,例行會議上湊個人頭就可以了。」
「明白了。」
顧雲雙手環胸,「這麼說來,你就是那種哪一方人多就投哪一方的跟風黨。」
「並不否認。」
她驕傲地點了點頭,她對此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廚師們並沒有看出當跟風黨究竟有哪一點值得驕傲,不過顧雲的到來倒是讓他們見識到了死亡截然不同的一面,在此之前,別說他們這些人,就連其他天災在死亡都無一不是戰戰兢兢的狀態,從未有人能像顧雲一般若無其事地和她進行平等的交流。
「我也是很忙的,哪有時間和他們商討那些繁瑣的計劃?」
充滿不屑的語氣,就連同類也從未被她放在過眼裏。
「你在忙什麼?」
「當然是忙着追殺神族了。」
重新聽見這句話之時,顧雲忽然間產生了一些別的想法,之前一直忙着研究黑霧的本質,導致他遺漏了許多的細節。
神族作為他曾經的頭號死敵,他對於神族的了解也要遠超其他人,根據他對神族的評估,若是傾盡他們全族之力,正面迎戰兩到三個天災不在話下,然而死亡僅憑一人便讓他們拋棄了神國躲進了百重秘境。
這可是連他當初都沒做到的事,在簽訂戰敗條約之前,神族好歹在神國之外和他們巔峰對決了一波。
也就是說……
出於某種原因,神族似乎相當懼怕這個黑長直姑娘,以至於和她決一死戰的勇氣都沒有?
不妙。
真是相當不妙啊。
顧雲不得不克制內心深處逐漸激盪的情感,若是讓這份情感肆意發酵的話,他恐怕要不了多久就會一把掀了桌子,即刻在這裏和對方大戰個三百回合。
不行,眼下找到審判長才是頭等大事。
「那麼,找到了神族之後呢?」
這是他在神國沒來得及細問的問題,不過以他目前對於死亡的了解,他覺得對方多半會說出「全滅他們」的恐怖言論。
「我本來想要將他們一個不落地消滅乾淨的,但最近卻想到更有趣的辦法——我要改變他們的規則。」
「規則?」
「讓他們的生命周期變得和普通人一樣短暫,再抽乾他們的能量的源泉,讓整個神國墜入地面……如何,這個想法很不錯吧?」
她很期待看到那些自稱為神的族群重回地面的那一刻,屆時,他們對「凡人」所做的一切都將被施加到他們自己身上。
永無止境的絕望,要比簡單的死亡有趣多了。
「你——!」
宴會氣氛驟變,顧雲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徑直起身。
見狀,廚師們不約而同地縮到了一旁。
該來的遲早要來,畢竟這從一開始就是一場鴻門宴,而且恐怕是這個世界有史以來最險惡的鴻門宴。
地面崩裂,在兩股氣勢的對碰下,金碧輝煌的宮殿頃刻間被切割成了數段,透過塌陷的穹頂,他們看見了徹底被黑霧籠罩的夜空,緊接着,黑霧之間出現了一條條裂痕。
「你,剽竊了我的創意。」
顧雲冷聲說道。
「嗯?」
「我在好幾天前,就制定好了這個計劃。」
「可我在半個月前就已經着手實施了。」
死亡又一次露出勝利者一般的笑容,在時間上,她早已佔據了絕對的優勢。
「但是……你沒有考慮到構思的時間。」
顧雲當即指出了對方的漏洞——「從海底監獄的事件到半個月前,已經足足過去了十幾年之久,而我在見到了禍幾天後就想到了這個計劃。」
「你說什麼?」
死亡的情緒突然間變得更為激動了幾分,那源源不斷的黑霧已經滲透進了宮殿。
「我說,我只用了幾天時間就想到了這個計劃。」
「不,前半句話。」
「我見到了禍。」
「沒錯,就是這句——她在哪?帶我去見她,現在、立刻、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