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州是越國二十四州中面積第八大的州府,但論富足程度卻僅排在京州之後,位列第二。
它地處越國北部,土地肥沃,所轄域內又有數不清的水道、湖泊和運河,再加上一向風調雨順,所以極為適合種植谷稻,因此是全國首屈一指的魚米之鄉。
而位於明州中部的元章城,雖不是明州府城,但卻是貨真價實的明州第一大城。
貫穿越國南北的大運河就從此城中心穿過,再加上另外幾條水陸幹道也匯經此地,因此交通極為發達,可稱得上是水運樞紐,商貿要道。
每年從此經過的商戶、旅人更是數不勝數,極大帶動了此地的經貿活動,所以元章城成為全州第一大城,並不一件稀奇的事。
此時正是深夜,元章城內,一處規模較大的客棧當中,地字第二號房間,一名相貌平平、只是接近古天樂的青年男子正盤膝打坐,只是他並沒有吐納練功,而是掌心之處握着一塊金石,有一團內金而外紅,似閃電又似火焰的焰光,正在不斷煉化這塊拳頭大的金石。
這塊金石在張烈的凝神祭煉之下,微微縮小一些,但其純金成色,卻又微微提高,見此,張烈從隨身包裹當中取出一些金葉子,同樣握在手中,隨着時間的推移,那些金葉子慢慢得大半消融開,覆蓋包裹在那塊金石之上。
在這個過程中,張烈腦海中又閃過自己前世的記憶片段,孤兒出身,青年奮鬥努力,戀愛然後失戀,創業成功,身患大病,最後極盡不甘的死在病榻之上。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修仙長生,便是修士面對生死時,渴望掌握自身命運的抗爭。」
兩世為人,再加上前生的經歷,張烈太清楚了,什麼金錢權勢,愛戀美人,在生死面前全都是假的,因此穿越重生到自己前世重病時,所暢遊的一款虛擬修仙世界《域外世界》的時候,張烈心中是欣喜若狂的。
哪怕僅僅只能修煉到鍊氣後期境界,就可以以法力溫養肉身,基本上百病消除,疫毒難傷,當然,前世能夠作為一名創業成功人士,張烈其它才能沒有,強大的貪婪與進取欲,卻是鑲嵌進骨子裏的。
因此在張家鑒靈台,被鑑定為四靈根偽靈根天賦後,他就立刻盜取了家族武道秘籍暗中修學鍛煉、積蓄真息,由於兩世為人自控力與悟性強大,再疊加上修煉高深內功的年齡實在太小了,一身先天之氣未散、經脈未阻,因此在十二歲時,張烈一身內功真息就已經修煉到後天大圓滿境界,深沉雄厚進無可進,再然後他就逃出家族,橫行江湖。
說起來,在小號初期的時候可以刷內功刷到先天境界,純化靈根,還是虛擬修仙世界《域外世界》的一個小技巧,但是這個小技巧,在真實的世界,就需要張烈豁上命去進行實證了。
古人並不比現代人更蠢,哪怕張烈經歷過信息時代的數據風暴,本身也是基礎素質極高的成功人士,但是行走江湖的這六年來,他還是幾次遭遇生死危機,當然,反過來說若是無這些生死危機磨練,自身也本事以不足二十歲的年紀,突破武道先天境界,洗滌純化靈根天賦。
修仙是強調天地與自身的合一,最後卻要逆改天命,違逆生死法則。修武是人類與自然生存環境的對抗,對自身潛能的開發,修煉到極境地步,自然就有深層激發潛能的效果。
「但即便是如此,我也不過是走好了第一步而已,這個世界可不安寧啊,未來的伐山破廟、劍征佛國、宗門戰爭、古魔入侵,一個大劇情比一個大劇情慘烈十倍,我想要安安穩穩的活下去並修煉得道,前期找一個宗門勢力作靠山是免不了的,雖然在宗門戰爭劇情中,這個靠山也不會再安穩了。」手中的金石煉化完成,張烈拿起手中的那塊金石,放在眼前反覆打量着,逐漸確定它便是天材地寶當中,應用極為廣泛「金精」,雖然純度還不太高,但這玩意是自己以命火,不斷祭煉黃金提煉出來的啊!
在《域外世界》中,張烈最後戴着虛擬頭盔死在病床上的時候,已經是一方元嬰老祖了,可惜,雖然成功穿越,卻並沒有把一身通天徹地的修為也一併帶過來,帶過來的僅僅只是一縷丹元命火,一開始的時候極為弱小,但隨着張烈這些逐漸成長強大,它存在於張烈的心中當中,也逐漸旺盛起來了,漸漸的張烈可以把它召喚出體外,經過多年試驗之後,張烈發現它可以驅除雜質提煉本真,但完全沒有元嬰命火的超卓殺傷破壞力。
「算了吧,要啥自行車啊,要自行車。能夠重新健健康康的活一遍,已經是賺了大便宜了。」
將那塊祭煉多年的金精石,放在隨身放置的小袋子裏,這是張烈消耗近噸黃金(兩萬兩黃金)才提煉出來的,同時也是他最為重要的資產,這塊金精石的純度連築基境修士看了都會眼紅的,明日若是通過正常途徑無法進入北方七宗,說不得就要通過家族關係疏導一番了。
總結過西遊記、封神榜、蜀山劍俠傳後,張烈明悟一個道理,修仙不僅僅是打打殺殺,更是人情事故,修為弱的修士一定先得找一個大宗門罩着,最好再找一位靠譜的師尊,這樣其它修士才不會想都不想就直接動手宰了你。
後世居然還有人覺得修仙雲清風淡,品茶論道,仙氣飄飄……拜託,世界上一群最出色、強大、貪婪、殘忍的人,追求這世間最大的**啊,什麼商海沉浮、政治鬥爭,都不足以比擬其烈度的可怕,從古至今的修仙,都是天機一線,捨命相爭!
操控命火,會同時消耗內息與體能,因此在完成提煉之後,一身汗水的張烈是洗漱一番後才睡過去的,當然,那柄門板似的大劍就放在他的手旁近處。
……………………
次日,張烈依然很早就起來,在演練過一番拳腳武功、吐納內練後,方才將一柄短刀隱藏於自己左腿外側,將大劍背起,然後出門退房。因為之前已經通過信件了,因此張烈很順利的找到了以張正禮為首的一眾張家家族修士。
對於此,張烈並沒有覺得有什麼難為情的,他上輩子孤兒出身,獨身創業,若是再顧惜臉面的話,就無路可走了。更何況,這是互利互惠的一件事,張烈可以通過張家的人脈勢力,更加輕易的進入北方七大宗派,而張家也將因為張烈的存在而提升家族影響力、威懾力,張烈有足夠的自信,只要自己不死,家族的這筆投資就必然是穩賺不賠的,既然如此,又怎會為難為情?
「元烈!元烈侄兒,多年未見,可擔心死三叔了。」
張烈,一直以為自己已經很皮厚心黑了,但是當被胖胖的張正禮死死握住手,眼淚吧吧的閒話家常時,張烈這才意識到,自己的不要臉才哪到哪啊,還得繼續努力。
「張哥!」
「元烈哥哥!元烈哥哥!」
不僅僅是張正禮而已,四周那些張家年輕人,此時此刻也一個個眼淚吧吧的圍着張烈與張正禮,張烈注意到,眾人中有那夠狠的,往自己眼睛裏倒蒜汁,然後再往前面擠。
(不愧是修仙世界啊,凡間就是比不得。哪怕這沒臉沒皮的功夫,也是比不得的。)
張烈這一世那個便宜老爹,面都沒見過就帶着自己老婆背離家族,尋找仙緣去了,據說走的時候還捲走了家族一批丹藥,如果都像他這麼幹,什麼家族都不夠禍害的,因此張家老族長直接把張烈這一脈開革出族譜,只是考慮到張烈的爺爺曾經有功於家族一輩子忠心耿耿,因此沒把這對剩下的爺孫趕出家族,但也被推到最偏僻的住處,不再供給任何家族資源,作為家族之恥了。
當然,也幸好如此,否則張烈暗中修煉先天功,暴露的風險就會大大增加。
十二歲後,張烈再次背離家族,雖然有些對不起相依為命的爺爺,但是這也是唯一為爺爺重新爭回榮耀的機會,若是繼續在膝前盡孝的話,張烈爺爺天年已盡的時候都沒機會進祖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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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六年之後,張烈修得一身先天氣功回來,若是再能夠加入七大宗門,功過相抵,雖然不足以抹除其父罪責的,但張烈的爺爺張天載,至少不用再被牽連了。
孫子若是再混出一些出息,甚至可以把爺爺接到宗門來。
「三叔,我爺爺這些年還好嗎?」終究還按捺不住,問出口來,張烈怎會不知這樣會授人以柄,但是不得不為,這一世他對於父母是沒有任何感覺的,但對於自小寵愛心疼自己的爺爺,卻是始終非常的在意。
聽到張烈這樣問,張正禮的眼神一亮,然後迅速眯起了,一團和氣的言道:「在元烈侄兒你行走江湖這幾年,的確是以淚洗面的,但是最近知道你突破先天境界,又來參加這七派升仙法會了,頓時精神爍爍,容光煥發!我出來的時候聽族長說,既然天載伯父的資質根骨如此出色,不如再讓老人家多娶幾房小妾,多為我張家生兒育女,培養最出色的後人。」
聽到張正禮這樣說,張烈臉頰的肌肉直抽動,本想拒絕,但想了想自家爺爺的性格,若是自己這邊拒絕了,回去他很可能會抽自己,因此舉起了手,卻終究沒好意思說出拒絕的話來,終究還是良心上過意不去,只能說道:「我爺爺都八十多了,娶小妾娶個五六房就行了,娶寡婦遺孀什麼的就行了,可別再禍害人家小姑娘了。」
「那怎麼行?元烈,這是原則問題,我輩修士,豈可沾染凡人的後天濁氣!」
(你們這群變態戀童癖懂不懂什麼叫優生優育?)張烈強壓下到嘴邊話,跟眼前這群只愛十四五歲童女,認為二十多歲都是老女人的古代修士,卻是無法講這方面的道理的。
當然,這也與修煉有關。
修仙界稍有修煉根基的女修,都會斬去赤龍,讓自身的生命能量不至於流溢,固本培元,因此他們認為未經初潮的童女,其元陰之氣才是最為純粹的,這種認知和文明特徵有關係。
寒暄過後,張家修士的目的終究還是升仙法會,雖然是以仙門百藝遴選最少七十人,進入七大宗派,多則不計,但是除了鬥法以外,煉器、煉丹、制符、佈陣、御獸、傀儡、卜算這些,張烈這些年全部都沒有學過,家族啟蒙倒是允許他去,但是其它孩子全部都欺負唾棄他……這是叛徒子女所要付出的代價,沒有什麼好說的,再加上張烈後期要全心修煉先天功,因此對於修仙世界只能說是擁有常識罷了,仙門百藝完全談不上。
「雖然元烈侄兒,一身武功修煉到先天境界了,並且在江湖上也闖入了一些名堂,但是想來你自己也是清楚的,真的鬥法的話,你的勝算並不高。因此,我們只能在第一輪各宗仙長遴選的時候,就拼盡全力。」
張正禮這樣說話,已經是在顧及張烈的顏面了,事實上,在這個世界先天武者碰到修仙者的第一反應就是跪下,直接就心神失守了,絕大多數情況下連搏殺的意志都沒有,更何況即便能克服心理障礙,在實戰中先天武者面對鍊氣境修士也的確是充滿劣勢,好在這是拼擂台賽,否則的話,連張烈這樣心性堅毅的人,都不會背着一把大劍前來,因為根本不可能憑藉鬥法打到前十。
若是戰鬥空間足夠大的話,張烈可能憑藉功法剛烈與針對性的修煉大劍斬殺法,擊敗一兩名修仙者,但是後面準備的修仙者只要稍作準備,就有一萬種方法拉開距離,那個時候修仙者根本就是有勝無敗。
「不知道北方七宗,侄兒打算加入哪宗哪派啊?還是哪一宗哪一派都可以?」張正禮滔滔不絕的盤問着,猶如即將為自己步入高考學生出謀劃策的輔導員。
事實上,也正是因為他的這種性格,張家才派他來的,因為適合。
「我張家在月靈門、重玄閣、玄魔宗都有弟子,當然,我不建議你加入玄魔宗,月靈門主要以女弟子為主,但偶爾也會招收部分男性弟子,加入之後找雙修道侶基本就不用發愁了。重玄閣有着高明的煉器技藝,並且不是很嚴禁修士把這些技藝傳給附庸家族。」
「我想加入,千竹山教。」
石毅目的性很強的直接這樣斷言道,卻讓正在不斷言說的張正禮一下愣住了。
「千竹山教,近幾年發展的並不是很好,而且主修功法不佳,雖然在修煉神識上手段出色,但幾乎沒有完成地道築基的……好吧,既然元烈侄兒心意已決,那麼必然有你的理由,三叔依然會儘自己的人脈幫助你的。」
聞聽此言,張烈神色一正,然後站立起來以雙手端正行禮,向着張正禮深深一拜。
「多謝三叔鼎力相助,未來元烈若是學有所得,必不負家族,不負三叔的厚意。」
「哈哈哈哈,言重了,元烈侄兒言重了。三叔修煉這麼多年,修為雖然不怎麼樣,但面子人情的確還是有些的,但是,若是沒有出色的張家子弟,這面子人情也無用武之地。」
你若是有價值,一分人情,人家就願意賣你三分面子,你若是無價值,十分的人情,人家也只願意賣你一分的面子,無論是修仙世界還是世俗世界,皆是如此。只是修仙世界因為上下地位的極度不平等,顯得更加直接且殘酷罷了。
七日之後,北方七派升仙法會舉辦。
大量的散修因此匯聚而來,好在明州元章城本就是人口吞吐極為巨大的城市,再加上修仙者數量相對極少,因此實質上凡人也根本感受不出異樣來。
但是在修仙者的視角之下,在元章城外不足三十里的山谷內,飛劍縱橫虹化、怪鳥異禽沖天,已然是人流涌動了。
這既是北方七派舉辦升仙法會的好時候,同時也是眾多散修進行交易的時候。
當然,在這個過程中撿寶漏寶,騙術伎倆乃至於殺人越貨都是層出不窮的事,漫漫長生路,皆由累累白骨鋪就,修道者多如牛毛,得道者少如麟角,這,就是修仙世界。
因為曾經熟讀西遊計、封神榜、蜀山劍俠傳,因此張烈對於這種世界已經有所理解,但是真正見識到的時候,還是覺得觸目驚心,心神震撼,這可比自身前些年所歷經的江湖仇殺互斗,烈度上更增上十倍。
好在,眾人中為首的張正禮是真正意義上的老修士了,有他在前面擋着,張家這些年輕修士們,才僅僅只是增長見識,而不至於自己自身親身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