嘯聲!
突然沉悶的呼嘯聲從各個方向的各個角落飛飛了出來。
十八斤的炮彈發出震空的怒吼狂嘯,猛的一下撲向了戰場。
「是大炮!是我們的大炮!」
原本正準備與建奴同歸於盡的戰士們,聽着空中熟悉的嘯聲,立即興奮的大聲喊道。
儘管他們並沒有援軍,但是聽着空中的呼嘯聲,他們就像看到了自己的援軍似的。因為這是只有他們才有的武器。這意味着他們的兄弟正在用盡他們的辦法來幫助自己。
抬頭看着從天而降的鐵彈,因為它的速度不快,以至於都能看到它緩緩的落下,原本還在和清軍廝殺的李德田見狀便大聲喊道。
「快臥倒!」
「臥倒……」
原本悲壯不已的戰場瞬間變了模樣,那些正在和建奴進行最後撕殺的戰士們,紛紛臥趴在地上,周圍的建奴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
他們要幹什麼?
難不成他們要伏地投降?
這似乎不太可能吧!
明軍的舉動,讓巴思哈一愣,聽着空中的嘯聲,他抬頭看了看,然後那些緩緩落下的鐵彈先砸在人們的身上,或是砸碎他們的腦袋,或是砸碎肩膀,就是它落在地上滾動時,擦到那個倒霉蛋的腿,也會擦碎他的腿,碎裂處露出雪白的骨頭茬子,鮮血從斷腿處噴濺。
這一切不過只是一兩秒中的事情,還不等巴思哈他們弄明白,落到地上的炮彈發生了劇烈的爆炸,爆炸揚起的塵土起煙霧以及火焰,瞬間就吞噬了周圍所有的一切。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和着飛來的灰土,一下子就把巴思哈衝倒了,倒在地上的他愕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趴在地面上的他感覺到自已的五臟六腹似乎都被震移了位置,就像是置身於驚濤駭浪中一般,搖啊,晃啊,整個人都搖個不停,晃個不停。
當然,他從來沒有到過海上,自然也不知道驚濤駭浪是什麼感覺,但是現在,他卻體會到了什麼是炮擊!不過,他的體會並沒有持續多長時間,突然,他只覺得的屁股猛的一痛,然後他的屁股就沒了知覺,怎麼回事?
強忍着痛他扭頭看了一下,只看到自己的腰胯間正在向外涌着血。在身體旁邊一個灼熱的鐵球在地上翻滾着,正「嗤嗤」的冒着白煙,
難道是它砸了我?
還不等他弄明白,鐵球就爆炸了,他甚至看到了鐵球的碎烈,看到了火焰的升騰,看到了……然後一切都結束了,他和其它人一樣,化成了碎片,在空中拋灑着……
這片戰場在頃刻間成了火洋煙海,大地在那痙攣着,在那顫抖着,戰場上人與物全被淹沒在火海煙海裏面,哀號慘叫的聲浪從硝煙里迸發出來,和炮彈的呼嘯爆炸聲絞在一起。
整整一百六十八門臼炮!
發出驚天動地的怒吼,朝着戰場上揮灑着炮彈,在短短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裏,就像清軍主陣以及兩軍交戰的區域內揮灑了超過2000發炮彈!儘管它的精度有限,準頭感人,但是它的威力確實極為驚人,方圓數里的戰場完全都被爆炸的硝煙籠罩了,以至於外人根本看不清楚裏面發生了什麼,不過它的邊緣總是不時的會有一些東西從空中拋出來。
「我的天,炸飛的那是大腿吧!」
「我看像是手臂……」
「我看像是人的肚子。」
……
在炮彈呼嘯着飛出去和時候,在江畔邊,李度站在那裏,死死的盯着限入硝煙中的戰場,淚水從鐵面下方划過。
「軍門……」
默默的念着這兩個字,李度的腦海又一次浮現出軍門的叮囑。
「誘餌!胡守金是誘餌,我是誘餌!」
「咱們總共就一萬人,不撒出點誘餌,那些個建奴是絕不會上當的!」
「咱們從水上轟他們,他們只有兩條路可走,要麼坐着讓咱們轟,要麼就想辦法解決掉咱們的船,想解決咱們,就得到水上!」
「他們要是到了水上,咱們就有機會放火燒他們!能燒死不少人,可也燒不了多少人!三千?五千?好吧,加上咱們第一輪轟的,頂多殺個七八千。要不是命!」
「想要他們的命,就得比他們狠!」
「所有人都盯着江上時,我領虎賁營殺過去,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然後……就一切看天意了!」
……
天意!
或許,這就是天意吧!
儘管南京城內的那些混蛋沒人給他機會,可是建奴自己卻把機會暴露了出來。當他們把全軍投入戰場,試圖全殲虎賁營時,就把側翼暴露了出來,原本撤到對岸的船隊,又一次回來了。
不僅他們回來了!
一同過江的還有黃得功、牟文緩、楊御藩,三個總兵領着的幾萬人馬,當然,因為船隻不足,除了黃得功領着一萬人馬過了江,其它的五萬大軍還在對岸,現在船正在朝對岸時去,很快他們也會被運過江來。
趁其不備他們不僅完成了登陸,而且還把從船上抬下來的十八斤臼炮,部署在陣前,趁着清軍主力圍攻虎賁營的功夫,集中火力炮轟了建奴的軍陣。
看着被硝煙籠罩的戰場,驚訝於臼炮威力的黃得功不無疑惑的問道。
「李參將,炮火這麼猛烈,會不會傷着陳軍門?」
「軍門早就心存以死報國之念,他必定是不會怪我的!」
看似平靜的李度抿了抿嘴,沒有繼續說下去。而黃得功也只是默默的看着炮火中的戰場。
其實,就是他自己也覺得一切恍如夢境,原本他是想到揚州投奔德世子,結果昨天從百姓那裏得知德世子已經領兵到了南京後,正尋思着怎麼過江與德世子聯絡會師時,卻不曾想在江邊碰到胡守金、李度他們,在得知他們「是奉世子爺爺的命令」要從側翼攻擊建奴時,沒有絲毫猶豫他立即請求隨軍過江了。
「黃軍門,現在建奴大隊人馬已經被我轟潰,這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李度看着黃得功說到,眼前的這位皇軍們可是被他們給誆到戰場上的。有了江北的那幾萬大軍相助,阿巴泰他們就必定只有死路一條!
「李參將,你就瞧好吧!告訴世子爺一聲,末將去了!」
打仗要打順風仗,既然世子爺在這邊已經把建奴殺的潰不成軍,眼瞧着建奴的大隊人馬被轟成了這副模樣,他那裏會有絲毫的猶豫。現在那裏是打仗,分明就是搶功勞的時候。
衝着李度拱拱手,黃得功從馬鞍旁抓起酒袋,眨眼的功夫就喝了一袋酒,酒意上頭時,只見他揚起手中的長刀,大聲喝道。
「弟兄們,讓建奴狗瞧瞧咱們的威風!隨黃某殺奴!」
殺奴!
一時間喊聲震天,上萬人馬便呼號着與清軍迎頭殺去!
在黃得功領着近萬人馬殺去的時候,虎威、虎嘯兩營明軍炮兵的炮擊仍然在持續着。
不要給敵人喘息之機!
既然炮擊的效果這麼好,那就繼續吧,把世間的一切都砸個稀巴爛!
不對,應該說是要把所有的一切都炸個稀巴爛。
「將軍,咱們的炮彈快打完了,而且炮管也越來越熱了,這麼打下去,炮管肯定不能用了!」
長時間的炮擊讓炮兵們開始有些擔心了。畢竟,這樣的持續炮擊,完全違背了他們平常對火炮的使用規則。
「不能用,再鑄新的,打!往死里打!打光最後一發炮彈再說!」
李度依然固執地說道。如果說有可能的話。他恨不得用這些大炮把建奴轟個稀巴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