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王饒命,大王饒命……」
被扒了官袍的孫之獬,穿着一身中衣,惶恐不安的跪在地上不住的磕頭求饒。
盯着頭散亂的孫之獬,朱國強想到在另一個世界,就是眼前的這混賬東西,在幾年後,為了邀寵滿清,上疏提議讓朝廷之前頒佈的剃髮令加快執行。
「陛下平定中國,萬事鼎新,而衣冠束髮之制,獨存漢舊,此乃陛下從中國,非中國從陛下也。」,多爾袞採納了他的提議,於順治二年六月間,下令再次頒發「剃髮令」,規定:「全國官民,京城內外限十日,直隸及各省地方以布文到日亦限十日,全部剃髮。」
「衣冠束髮」成為漢人的標誌。剃髮嚴重傷害了漢人的感情,使他們失去了作為漢人的外在標誌和不做奴隸的最後一道心理防線。人們紛起抗爭,悲壯激烈的反剃髮鬥爭風起雲湧。當時反剃髮有多麼慘烈、流過多少血淚,是後世人難以想像的。
「中原之民,無不人人思挺螳臂,拒蛙斗,處處蜂起,江南百萬生靈,盡膏草野,皆之獬一言激之也。原其心,止起於貪慕富貴,一念無恥,遂釀荼毒無窮之禍……」
心裏默默的念着孫之獬為一已富貴,一念無恥造成的災禍,朱國強的目光變得冰冷。
「來人,既然這數典忘祖的東西,那麼想當漢奸,就成全把他,把他的頭髮剃掉,留個金錢鼠尾,然後……殺了他!」
「大王,大王饒命啊,小人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瞧着孫之獬「嗵嗵」磕頭求饒的模樣,朱國強冷聲說道。
「再也不敢……我等雖落草為寇,可卻也知道天地大義,你身為前翰林,卻不知禮義廉恥,數典忘祖,為一已之私,不惜賣國求榮,這樣的狗東西,留你狗命又有何用!」
被按着頭用剪刀剪去頭髮的孫之獬,已經完全放棄了掙扎,神情絕望的他不斷的喃喃着。
「怎麼,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對於孫之獬來說,恐怕他到底都想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怎麼就滿洲大兵變山賊了呢?
在孫之獬像死狗似的被剃髮的時候,朱國強打量着地上的跪着的莊丁,然後問道。
「你們方才為什麼不願意當漢奸。」
「回大王話,我等雖是奴僕,本來賣身為奴,就已經無臉再見祖宗了,要,要是再當了漢奸,從了韃子,怕,怕死後祖宗不認!」
原本只以為必死的孫強大聲答道。
「好,好一個怕死後不認……你叫什麼名字?」
「小,小人孫強。」
「孫強……」
沉吟着,打量着眼前這個漢子,朱國強反問道。
「你等可願隨某一起上山?」
一起上山?
孫強睜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山大王,這,這人是要讓自己去當山賊嗎?
「小,小人是良民……」
「良民……」
盯着孫強,朱國強笑道。
「我等落草之前,誰不是良民,可是我良民何罪,卻要賣身為奴,以為衣食?我良民何罪,卻要侍奉這等數易其稿的敗類,我良民何罪,既無餬口之糧,又無禦寒之衣,孫強……你們告訴我,這天地間的公道在那?為什麼像他這樣的敗類可以做官享福,而我等良民,卻受盡天下貪官污吏的盤剝……」
接連的反問,讓孫強和一眾莊丁都傻了眼,但是目光卻也變得有些狂熱,有些激動,別說是他們,就連朱國強身邊的騎兵,也是詫異的看着世子爺,世子爺咋說這樣的話啊。
對,世子爺不是貪官,世子爺了世子爺,貪官污吏是貪官污吏,是他們在敗壞朱家的天下,世子爺是,是替天行道……
「孫強,我問你這喪盡天良的狗漢奸該不該殺!」
問出這句話的同時,朱國強衝着身邊的丁鵬程使了個眼色。
「該殺……」
話音落下的功夫,孫強就看到一個騎兵猛的衝過來,衝着老爺的頭上就是一刀,手起刀落,血似泉涌般的噴了出來,腦袋滾到了地上。
老爺死了!
是因為自己說的話……完了,完了!
即便只識那麼幾個簡單的字,可孫強也知道,自己完了……別看是隨口的一句話,可要是官府追究起來的話,那也算是勾結山賊啊!
就在這時,孫強聽到大當家的說道。
「我朱國強從泰山上下來,一不為財,三不為色,只為了替天行道,為天下剷除不公。百姓何辜,竟為孫狗這樣劣坤魚肉,現如今孫狗已經死,孫家土地全部分給各家各戶,少地、無地百姓可領之,倉中之糧,我等只取十日之糧,剩下的都分給村里各家各戶。若是有意跟隨我等替天行道者,發放家屬銀十兩、糧兩石,其本人則跟隨某而去。」
「大當家的,這孫家人怎麼辦?」
「殺了!一個不留!」
盯着跪在地上的這些莊丁,朱國強冷冰冰說道。
「領糧之前,要納投名狀,以示與狗賊勢不兩立。來啊,把孫家人拉過來……」
投名狀!
做戲要做全套,既然是山賊土匪,那就不能心慈手軟,況且,這孫家人又怎麼可能有良善之輩。即便是孫家九族的血,又豈能彌補姓孫的造下的孽。
到底會有多少莊丁百姓投靠自己,朱國強不知道,但是看着地上的屍體,聽着入耳的哭喊聲,朱國強出人意料的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絲毫的不適,似乎自己已經適應了這個時代的規則。
在拉着馬韁調轉馬身的時候,朱國強看到孫強已經從地上拿起了一柄刀,朝着正在哭喊着的孫家人走去。
當慘叫聲從身後傳來的時候,朱國強不由握緊了馬韁,但終究還是沒有說什麼,看着村子裏燃燒着的房屋,因為是有意為之,所以被燒的往往都是不住人的偏房。
殺人放火……
這不正是山賊土匪的本份嗎?
不對,現在自己也是寇了,是流寇……
想到這朱國強不禁在心底自嘲道。
「好好的世子爺,你不去當,卻偏偏去當什麼流寇,可真夠……」
但,流寇似乎也不錯啊……至少做起事來,沒有那麼多的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