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戰中,接舷跳幫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且在很多時候,也不一定會有機會跳幫,在陸戰隊員們反攻並且搶佔土耳其人的那些漿帆船的同時,土耳其人已經不再維持戰線了,而是憑藉着數量優勢從四面八方向他們發起襲擊。
在極近的距離上,陷入重圍的明軍炮手操作着大炮一個接一個開炮,在這樣透過炮窗甚至可能看清對方眼白的距離上,轟擊着對方,在如此近的距離上,即便是號稱「鐵甲」的明軍軍艦,也有被打穿的時候,畢竟,再厚的木板也不是鐵甲。鄭森指揮的巡洋艦的左舷被擊穿了差不多二十個洞,甚至就連舷牆都被68磅炮轟裂開了。好幾門大炮從駐退索上鬆動下來,在甲板上滾來滾去,任何擋路的人都會被其碾得粉碎,不過,除了68磅炮外,土耳其人的大多數大炮雖然對明軍艦船根本構不成威脅,但是他們發射的霰彈、葡萄彈卻總從敞開的炮窗轟擊炮位的明軍炮手,在持續幾個小時的海戰中,很多炮手不是受傷,就是犧牲在炮位上。
不過即便是如此他們也沒有停止炮擊,在如此近的距離上,根本就不需要瞄準,每一炮都會給土耳其人帶去致命的打擊,百斤以上的炮彈擊穿土耳其人的船板後,十數斤火藥在艙室內的爆炸,所造成的毀滅性打擊是驚人的,許多土耳其艦船,表面上看來還可以撐上一會,可是實際上炮甲板上到處都是碎肉或者在碎肉血泊中掙扎着的傷員,在海浪中來回移動的炮車像磨坊里的石碾一樣,碾碎他們的血肉。而更為致命的是那些不起眼的火焰,如果在爆炸中,碎片擊穿了炮甲板上的火藥桶,一丁點不起眼的火星,就會葬送一艘軍艦。
到了下午6點時,在大海上飄浮着的軍艦,只剩下不到七十艘,絕大多數土耳其人的軍艦不是變成了碎片,沉入了大海之中,就是變成一條幽靈船,飄浮在大海上,大海上到處都是船板碎片,還有數以千計飄浮着的屍體,木板、索具、風帆,屍體。
這一場海戰,儘管直到現在,勝利者還沒有決出。但是明眼人都知道,明軍已經贏得了勝利,明軍的炮手仍然在用大炮轟擊着剩餘的土耳其軍艦。
被攔腰擊中的戰艦,突然冒出一團烈焰,高加索硬木打造的軍艦舷板瞬間斷裂,在劇烈的爆炸中船頭和船尾徹底分家,然後迅速的沉入大海中。
眼前的這一幕,讓穆斯塔法這位海軍司令看得痛苦到了極點。
失敗了!
儘管他並不願意面對,但是在持續四個小時的海戰之後,失敗已經是不可避免的。
他甚至能夠想像得到,等待他的會是什麼。
是死亡!
是蘇丹的屠刀或者絞繩。
看着那些向着海峽逃去的軍艦,戰鬥已經結束了,他現在有兩個選擇,要麼死,要麼……其實,根本就沒有生路,都是死而已。
「向着中國人的旗艦進攻!」
突然,穆斯塔法下達了這個命令,這一瞬間,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圖是什麼。
這是最後的進攻了。
儘管明知道是死,可是舵手還是轉動了舵盤,將航向指向的中國人,因為明軍的炮火往往都是集中舷側,他這艘擁有112門大炮的三層甲板戰艦的索具仍然是完好無損的,揚着帆它就這樣以近乎自殺的方式率領着殘餘的軍艦,向着明軍發起了進攻。
站在船尾欄杆處鄭森默默地望着對方,他的目光凝重,最後又長嘆道。
「自不量力……」
或許對手的意志是值得尊重的,但是這樣的行為,簡直就是愚蠢!
「其中火力,送他們上西天!」
在一陣猛烈的炮擊之中,那艘舷側被炸出多個床鋪大小的缺口的三層軍艦,發生了劇烈的爆炸,一發炮彈直接擊中他的主桅,被炸斷的主桅直接落入了大海,拖曳着主帆的旗艦頓時慢了下來。
與此同時,明軍的炮擊效果體現了出來,在劇烈的爆炸中,就是大炮炮位上的爆炸,隨着火勢一步步蔓延,炮位一個接着一個爆炸了。煙霧從炮窗噴出的同時,火光連着火光,直到整艘戰艦都籠罩在黑煙之下。
土耳其人完了!
在接連不斷的爆炸中,土耳其人開始跳入了大海,很快這艘軍艦就會發生大爆炸,這就像等待火山爆發一樣,明軍在等待着土耳其艦隊旗艦的爆炸。他們不知道什麼時候大爆炸才會發生,所以更加急切地盼望着。
在一片死寂之中,突然它的的船身開始猛烈震顫,流光就像一道閃電般從兩邊竄出,隨後就是劇烈的大爆炸!它的後甲板就在彈藥庫上方,它被炸得飛起,化為無數碎片,四散飛去。船體因巨大的衝擊而從中間裂開,搖搖晃晃的船頭和船尾在爆炸中分成了兩截,踉踉蹌蹌向前後沖了幾米,最後沒入水中,消失在人們的視線里。
土耳其人失敗了!
在明軍的戰艦上,到處都是歡呼聲,水手們大聲歡呼着,長達七個小時的海戰之後,看似處於絕對劣勢的他們贏得了這場海戰。他們徹底的摧毀了土耳其人的艦隊,儘管在大海上還有幾十艘土耳其軍艦,可是那些軍艦卻紛紛調轉航向,逃向了海峽。
鄭森並沒有下令追擊殘敵,不是他不想,而是不能——持續七個小時的海戰之後,他們自己的損失也是極其慘重的。幾乎所有的軍艦都是千瘡百孔的模樣,桅杆沒有了,船身在海浪中起伏着,甲板上到處都是傷員和死屍。
甲板上的場景無比可怕。土耳其人的葡萄彈和榴霰彈給甲板上的炮手帶來了巨大的破壞。到處都是殘破的頭骨、腦漿、四肢以及鮮血,傷員痛苦的呻吟聲從四面八方傳入耳中。
看着在跳幫戰中俘虜的那些土耳其軍艦,其中有兩艘被的隨時有可能沉沒,鄭森下令把俘虜和傷員轉移到其它的船上去,看着遭受重創的艦隊,儘管贏得了海戰,可是接下來怎麼辦?
失去了風帆的他們,如何闖過達達尼爾海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