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區幾十里有多遠?
走起來很快,但是為了這一天,大明差不多走了半個世紀!
從野豬皮造反的那天起,大明一直在這條路上走着,失敗與血淚、屈辱與悲哀,其中五味,只有親歷者才知道。
那怕是後來建奴所謂的「皇陵」被扒了,甚至就連同野豬皮的遺骨也被扒了出來,被挫骨揚灰,顱骨被獻給了朝廷,那會還是崇禎皇爺那會,被崇禎皇爺獻到了太廟。
即便是如此,對於大明而言,這一切都沒有結束。
什麼時候才能結束,恐怕只有等到女真人從這個世界上徹底的消失,直到這個時候,才是真正的結束。
只有死去的女真人才是最好的女真人。
而現在,他們終於目標很近了,近得只有區區幾十里。
通往的石見的道路很簡單,也很容易走,不少地方都鋪着石板,而且越靠近石見,靠近所謂的「京城」,周圍就越繁華,與其它地方大都是日式的房屋或者破茅草屋不同,這裏有不少明式的建築。
這些屋子讓部隊裏不少北方官兵感覺非常親近,在一處市集搜索的時候,孫伯濤等人發現了鄰一座看起來頗為肅穆的大宅門。
「好氣派的房子啊,門還刷着朱漆,瞧着挺威風的,走進去參觀一下。」
孫伯濤衝着這大宅門說道。
「人肯定跑了,頂多也就是個空宅子。」
「空宅子裏頭指不定也有好東西,到時候東西得歸我。」
「沒門兒,咱們得劃兩拳再說……」
端着槍的戰士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着,儘管大門從裏面扣上了,可戰士們卻麻利的翻牆進了院裏。
院子裏的景致和北方的大宅院沒什麼兩兩,院子裏的石子路在花木彎彎曲曲的,其中還有幾片小假山,雕木鑲刻的房門敞開着。
進了院子,一個戰士大大咧咧地走上台階,大聲說道。
「打攪了,屋裏有人嗎?」
當然沒有人回應,屋內屋外,盤盤碟碟扔得到處都是,所有的房間都被翻騰得亂七八糟,看起來不是遭到了建奴敗兵的洗劫,就是遭到本地日本百姓的洗劫。
總之一句話,戰爭中,這樣的高門大戶肯定都是第一個遭殃的,畢竟,窮人家……再搶,也搶不到什麼東西。
敗兵也好,暴民也罷,有幾個去搶窮人的?
紅木桌椅隨意的倒在地上,桌子的抽屜都被拉了出來。
戰士們四處搜尋了一遍.既沒有發現什麼值錢的東西,也沒有有意思的玩意,最
後,實在是無趣的時候,一個戰士嬉笑着對孫伯濤,按照建奴的平時的禮節彎腰曲膝作揖見禮道。
「哎呀,奴才給主子您請安了,您老最近可好啊……「
興許是心情不錯,孫伯濤也忍不住和弟兄們開起玩笑來了。他隨手回禮道。
「啊,你這臭小子,最近飛黃騰達是吧,可是有一陣子沒來爺這了!」
雖然他們都沒接觸過「旗人」,可是從小說裏頭卻也知道「旗人」的那副作派,「哎呀,瞧主子您說的,奴才就是再飛黃騰達,那不還是您老的奴才嘛,奴才沒過來,不是害怕打擾主子您嘛!」
「算你小子知趣,來,坐吧!」
兩個人象兩個大人物似地坐在了寬大的紅木椅子上,細心雕刻的紅木椅子,與大明最時興的大戶人家的紅木椅子一模一樣,坐在上面使人感到很舒服。
紅漆的大案桌也好,天花板上的吊燈也罷,不論那一件東西,都和大明的大戶人家沒有什麼區別,其實,那怕是現在的建奴與大明相隔重洋,可是各個方面卻仍然受到大明的影響,尤其是那些達官顯貴們,無不是以用大明貨為榮。這一切同樣也顯示出這房間的主人所過的奢侈索華的生活。牆上掛着幾幅色彩淡雅的山水畫,不過,孫伯濤他們倒也認不出,是不是名家的字畫,即便是,恐怕也是建奴這邊的。
窗外是茂盛的文竹,隨風發出颯颯的響聲,室內竹影搖晃,置身其中,只讓人有種恍惚感覺,似乎這裏不是日本,不是「東清」,而是大明,是大明北方的某一個高門大戶家的正堂。
「主子,您說現在的局勢吧,大明打了過來,眼瞧着打到京城了,這可是怎麼回事呢,」
「瞧你,這事是你一個當奴才的應該關心的的?皇上老爺子正在傷腦筋呢,前天他還問過我。我們有陣子沒見面了,我對他說,你放心吧,反正大明的天軍來了,管你是皇上也罷,奴才也好,都麻溜的丟到海里餵魚得了……」
說出這句話後,眾人不禁哈哈大笑起來,就像是在看一場「大唱」似的,大唱,類似於歌劇,不,應該說是歌劇的祖宗,在傳教士把這種演與唱的戲劇表現形式帶到了羅馬,然後從羅馬傳播到了歐洲各地。
至於後世人說什麼「歌劇高雅」之類的話,純屬放屁,擱在大明,豪門大戶誰家沒養着伶人,宴客時來場「大唱」。正所謂的「宴必舞樂」,其實就是請人吃飯時,不來場歌劇表演,都不好意思打招呼。歷史上,如果不是滿清入侵,有沒有歌劇的事,不知道,但至少,中國不會只剩「戲曲」,所謂的「曲」,其實,也就是賣戲人街頭小唱,唱給普通百姓聽的而已。
不過現在,非但沒有被打斷,甚至還被推崇,比如江南「世家家樂」更是聞名海內,家養樂伶作為「時尚之風」隨着江南士家大族被流放海外,而風靡海內外,引得各地效仿。大明的生活方式,要是論享受、論奢糜,絕對的領先世界。別覺得奢糜不好,其實,在某種程度上這也是文明,至少象徵着文明。
甚至擱着現在,過去只有豪門大戶家宅才會上演的「大唱」,隨着歌劇院的興起,而傳播到坊間,而風靡各地並傳播到海內外各地,不得不說,現在的大明絕對是文明的燈塔,各種事物受世人的推崇的同時,又引得世人紛紛效仿。
戰士們興致勃勃的瞧着的長官的表演,這時「大人物」忽然站了起來,他似乎像是發現了一件什麼稀罕的東西。東西倒也不是什麼稀罕的東西,就是桌子上的一個大理石石屏而已,將它拿在手中仔細觀看了一會,孫伯濤突然沉聲道。
「放火!」
「什麼?」
「放火把這屋子燒了!」
「這……」
「這件東西是他麼搶來的東西!」
孫伯濤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他認得這個大理石石屏。這東西是他家的!
小時候,他不止一次在堂廳里看到他。那個時候爺爺就坐在這樣的雕花椅子上。這個石屏就擺在桌子上,俺爺爺的說法,這是他的知己好友送給他的。
再後來,建奴入寇破了城,他的家人都死了。都死在了建奴的刀下。而年幼的他原本也有可能被建奴掠走。可是後來還是德世子的陛下救了他,養育了他。
這些年,他甚至都忘記了爹娘的模樣,但是有些東西總是會在腦海中浮現,比如,這個石屏。
在這一瞬間,他的表情變得有些猙獰。
「放火。放火把這裏全都燒了,全都燒了。」
神情猙獰的他手指着這間富麗堂皇的屋子。大聲呼喊着。也許是因為過於激動的關係,他的手指顫悠悠地抖動着,指着這個房子的時候,淚水忍不住從她的臉上流了出來。
「燒了!把這裏全都燒了,全都燒了。啥東西都不要給這群雜種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