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切嗣的魔彈被魔術干涉的場合,子彈中「起源」產生的影響會嚴重地反饋到術者的魔術迴路上。
把魔術師的魔術迴路比喻成高壓電流回線的話,切嗣的子彈就是一滴水。導電性的液體如果附着在緻密的電氣迴路上會怎麼樣——因為回線短路導致電流破壞迴路本身,造成徹底的故障。
和那一樣,使得魔術迴路「短路」,就是切嗣禮裝的恐怖效果。
如果想要避免切嗣的魔彈造成損害,就要不依靠任何魔術,只使用物理手段防禦子彈。針對這一點,切嗣使用點30—06SpringField彈可以說是一個惡辣的選擇。從一開始,就根本不存在能夠完全防禦住這種狩獵來福槍專用子彈的防具。那是以穿透力見長的彈種。只要不乘坐裝甲車的話,就絕對無法避免負傷的。
僅僅一發。只是那樣就已經足夠。切嗣敢於選擇不適合實戰的Thompson·Contender這把槍作為自己的禮裝,就是為了將其作為具有最大物理性破壞能力的手槍來攜帶使用的。
在愛槍完成自己的使命之後,切嗣用手指按住扳機,將長長的槍身像甩掉血跡似的朝下甩動。空彈殼順勢從摺疊構造的彈倉中彈向虛空。帶着淡淡的硝煙殘渣掉落到大理石地面上。
切嗣對勝利沒有任何感慨。這次也和之前一樣,成功的引導加上計算好的結論。僅此而已。
切嗣魔彈的殺傷力大小,取決於命中目標的瞬間,目標激活了多少魔術迴路。因為破壞術者身體的是術者自身的魔力。在這一點上,對於凱奈斯是絕對致命的。因為他不斷被挑釁而發揮出極限的魔力,使切嗣獲得了所期待的最高結果。
就算是如此威猛的月靈髓液。如果術者的魔力中斷也就到此為止了。凱奈斯倒伏在恢復原本液態撒滿地板的水銀之海中,身體微微痙攣着。曾經的羅德.艾盧美羅伊現在也變得像嬰兒一樣無害。現在他的身體不要說擁有作為魔術師的力量,就連正常人的機能都未必剩下。
雖然丟下不管他遲早也會斃命。不過切嗣的原則是對倒下的敵人確實地給予最後一擊。他將還有子彈的卡利科切換到點射,朝着已經形同活死人的凱奈斯走去。在極近距離對其頭部開上一槍。這樣爭奪聖杯的七組之中就有一組脫落了。
但是那時,切嗣感覺到有股龐大魔力氣息正在逼近,皺起了眉頭。
切嗣毫無遲疑的立刻舉起卡利科瞄準。朝倒下的凱奈斯連續射擊。不過子彈在虛空中迸發出火花,向四面八方彈開消失了。使出無法看清快速動作的,是赤與黃的雙槍。
面對在庇護凱奈斯的位置實體化的Lancer,切嗣只得咂舌。偏偏在這個時候被敵人的Servant所阻止,這實在是無法預料。
本來,切嗣從凱奈斯單身進城這件事上,以為Saber拖住了Lancer。可是這麼一來,槍兵是如何突破騎士王的呢?如果Saber戰敗的話,切嗣也應該會確認魔力的供給方消失的。可是切嗣的魔力依然被在某處的Saber切實地吸收着。他的Servant毫無疑問還健在。
那麼.得到的結論只有一個——只能認為是Saber主動為Lancer讓開了道路。
Lancer用冰一樣的眼神注視着動搖的切嗣。用右手握住兩支槍,騰出左手抱起凱奈斯的身體。切嗣並未對咋看之下毫無防備的舉措貿然出手。子彈對Servant毫無用處的事情,剛剛才被證實過了。
「——現在在這裏將你刺穿是多麼容易,你應該明白吧?Saber的Master。」
對Lancer來說,如果沒有Saber剛才說過的話語,應該很難看出眼前這個不像魔術師的男人才是艾因茲貝倫的Master吧。但是他知道主人凱奈斯的實力。既然是能夠打破羅德.艾盧美羅伊魔術的高手,已經沒有懷疑的餘地了。
但是——不,正因為如此。Lancer的槍尖才沒有指向切嗣。
「不會讓你殺死我的Master。我也不會殺死Saber的Master。我也好她也好,都不希望以這種形式終結。」
「」
是這麼一回事嗎——切嗣再次對自己和契約的Servant之間的相性相悖而嘆息。
「絕對不要忘記啊。你現在能夠活下去,全都是因為騎士王的高潔。」
Lancer話中帶着冷冷的諷刺告訴着切嗣,然後就抱着凱奈斯撞破身旁的窗戶躍向城外。
切嗣沒有愚蠢到會去追擊。正如Lancer所說,那完全是自殺行為。既然現在Saber不在這裏,切嗣也就沒有辦法。
不.就算Saber就在身邊,切嗣會把事情託付給她嗎?
雖然那個Lancer的英靈迪盧木多也是相當老實的傢伙,不過Saber那與之相比毫不遜色的愚蠢騎士道精神,則完全超過了切嗣的理解範圍。
大概,她腦袋裏深信不疑地認為Lancer決不會殺死切嗣吧。覺得她完全不正常。騎士王居然會允許將自己的Master獨自暴露在敵人的Servant面前。如果Lancer失言的話,那時她的聖杯戰爭就到此結束。就算那個槍兵沒有這個打算,如果凱奈斯還有意識的話。應該會用令咒強制他吧。她難道連那種程度的可能性都沒想到嗎?
切嗣適當地發着愣,點燃了叼在嘴裏的香煙。
多麼諷刺啊。單方面和敵人的Servant結下愚蠢透頂的信賴關係和自己的Master卻隔閡深重的英靈。就算以最優秀的能力而自豪,但有這麼難以驅使的棋子嗎?
果然還是應該更加慎重地選擇自己的Servant——切嗣到現在才一邊痛感到此事的失敗,一邊和嘆息一起吐出紫煙。
············
「——女人,問你一個問題。」言峰綺禮一邊朝束手無策呆立着的女人慢慢走去,一邊用深沉的聲音說道。
作為她護衛的黑髮女人,已經像塊破布一樣被自己毫不留情地打倒在地,根本算不上威脅了。
「你們兩人,好像是為了保護衛宮切嗣而向我挑戰的——那是誰的意志?」
「」
綺禮用一隻手掐住保持沉默的艾因茲貝倫的霍姆克魯斯,輕輕將她舉了起來。像雕像一樣端正美麗的面孔因為痛苦而變得扭曲。
「我再問一遍。女人,你們是根據誰的意志而戰。」
綺禮的問題對他來說是切實想知道的事情。到底是誰,在通往衛宮切嗣的道路上設下無謂的妨礙——那個真相對他來說是非常重要的問題。
有一點綺禮已經看穿了。
無論怎麼找,這霍姆克魯斯的身體上都沒有令咒。她不是Servant的Master。現在這過於輕率的行動,絕對不是Master會做的。
那樣的話,真相就和時臣在最初階段所預見的一樣——果然衛宮切嗣才是Saber的Master,這兩名女子只是單純的棋子。
好了,這裏問題就來了。
如果是切嗣命令兩人襲擊綺禮的話一一略過。單純只是對綺禮過低評價了。對女人們來說,以自己為對手實在太自不量力了。只是這樣而已罷了。
或者說除了衛宮切嗣以外還有其他的司令塔——那個也略過。艾因茲貝倫的首要目標是保護作為Master的切嗣。為此,任何犧牲都在所不惜。只是為了拖延時間就不惜消耗人命吧。
只不過,無論哪種可能性都留有共同的疑問。
綺禮再次仔細端詳因為需要氧氣而喘息的銀髮女子面容。是一張太過美麗工整而像是人偶一般的臉。紅寶石一樣的紅色瞳孔。和肖像畫上流傳下來的「冬之聖女」莉斯拉依黑·由斯苔薩一模一樣的模樣。
這個霍姆克魯斯不是Master,但是既然參加了聖杯戰爭。那這個應該是擔任「聖杯容器」職責的人偶不會錯的。那麼她應該是在聖杯戰爭的終盤成為關鍵的重要存在。將這樣的棋子派往戰鬥前線暴露於危險之中,絕不是單純因為人手不足而造成的愚行。
——綺禮突然感到腳尖傳來奇怪的重量感,於是低下頭看去。
因為是過於些微、不值得注意的存在,所以綺禮根本沒有意識到。剛才開始從低處傳來的微弱痛苦的喘息.不知何時已經接近到了綺禮的腳邊。
滿身創痍的黑髮女子伸出顫抖的手臂抓住了綺禮的右腳。
儘管握力很弱,不過這大概是她現在全身的力量了。已經既無法站立,也無法握緊拳頭。就算如此,那昏暗的燃燒着憎恨的眼神仍然毫不動搖地凝視着綺禮。
「」
綺禮無言地抬起了腳,朝肋骨被粉碎的女人胸口毫不留情地踩了下去。已經連悲嗚都無法發出的女人沒有因為痛苦出聲。只是由於從肺部被擠出的空氣而悲慘地發出「咕」的聲音。
女人就算這樣也沒有放手。就好像緊緊抓住流木的漂流者一樣,用衰弱的手臂抓着綺禮的胳膊,只是用憎恨的表情繼續凝視着綺禮。
綺禮再次移回視線,抬頭朝被舉在空中的銀髮女子看去。
霍姆克魯斯就算被抑制了呼吸,痛苦地扭動着身體,她的表情卻看不出恐懼。如果只是如此的話還沒有什麼不可思議的。非人的仿製品人偶的話,當然沒有對死或者痛苦感到恐怖的感情——但是,那樣就講不通了。因為霍姆克魯斯的紅色瞳孔里,毫無疑問充滿了憎惡和憤怒死盯着綺禮。
從空中、從地面上,兩個女人的眼神充滿怨恨地向綺禮怒視着。
「決不讓你從這裏通過。」
「就算拼上性命,也要在這阻止你。」
兩個人都沒有回答綺禮的問題。命令她們迎擊綺禮的會是誰呢?
無論怎麼思考,推理都會產生矛盾。
在那裏,綺禮又假設出一個可能性。
要是這兩個人根本沒有接受任何人的指示和許諾.完全根據各自的判斷前來挑戰綺禮的話會怎麼樣呢?
——那是決不可以忽略的情況之一。
綺禮突然感覺到熟悉的靈體氣息悄然無聲地來到了自己身旁。Assassin念話的聲音直接傳到了綺禮的腦中。
「Caster、還有Lancer及其Master全部都戰敗離開這座森林了。Saber很快就會趕來。我的主人,這裏很危險。」
綺禮冷淡的聽完Assassin的報告,失望地點點頭。繼續在這裏做什麼都是徒勞的了。自己從正面面對Servant·Saber是沒有勝機的。應該說.現在從這裏退卻能不能平安地逃走都很危險。
現在能夠使用的計策——只有阻止Saber的追擊嗎?
綺禮從上衣里抽出新的黑鍵,毫無躊躇、就像裁斷布匹一樣隨意地刺穿了銀髮的霍姆克魯斯腹部。
「唔!」
人造的女人發出不成聲的悲鳴,從喉嚨里逆流出鮮血。原來如此,是紅色的嗎——綺禮一邊想着無聊的感慨,一邊將手上痙攣的身體丟到了地上。
總之避開了要害。在因為出血死亡前大概可以堅持幾分鐘。是去搶救她,還是見死不救追擊綺禮。即將趕到的saber應該會面臨這兩個強制選擇。
到此為止,綺禮看都沒看兩名瀕死的女人,開始沿着來時的道路在樹木之間疾馳。
在一個狀況結束之後,沒有做多餘考慮的餘地。對剛剛還進行死斗的兩名女性,也沒有任何值得回想起的價值。
儘管這樣,奔跑的綺禮腦海里卻一直迴蕩着那兩人的眼神。
那是真正的憎惡。她們的殺意決不是因為義務感或者職業意識產生的。
女人們並不是為了保護艾因茲貝倫的勝利,而是為了保護衛宮切嗣那個人。如果是前者的話,兩人應該會在城內與切嗣配合迎擊外敵。她們沒有採取這種穩健的戰法,而是嘗試撇開切嗣進行防禦。
遠離衛宮切嗣的意圖,仍然想要保護切嗣的意志。對不可能勝利的戰鬥渴望勝利的執着。
那些女人對切嗣這個男人期待、託付着什麼。在戰力差距和勝率無法解釋的領域,守護着、貫徹着什麼。
讓人如此毫無道理地採取這種愚行的概念,綺禮只知道一個。
信念——
如果那兩人是對衛宮切嗣這個人物抱着「信念」協助他的話.那她們的愚蠢行為就全部說得通了。只不過,那在最後會產生一個重大的疑問。
女人往往是自私的生物。只有這兩個女人都全面肯定、理解「他」,兩人為了「他」犧牲自己這種事才可能成立。
那就是說——衛宮切嗣這個人物是被他人肯定、理解的存在嗎?一筆閣 www.pinbige.com
1137.被他人肯定、理解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