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尋的主意,韓非不能說不認可,還是有相當的價值的。
畢竟什麼策略,都比不上換個自己人當狼族首領來得有效。
當然,哪怕從小親自培養,也不代表這個傀儡就一定不會產生逆反之心,不過這屬於偶然事件,沒必要過分糾結,非要較真的話,父子兄弟反目成仇的尚且比比皆是,誰都靠不住。
總不能真就死磕到底,不死不休。
不過古尋是個什麼人,韓非太了解了。
在戰鬥這方面,是思想上的矮子,行動上的巨人,管你什麼千軍萬馬,絕世高手,統統無腦平推即可。
然而在動腦子這方面,古尋卻往往是思想上的巨人,行動上的矮子,奇思妙想總會有一些,具體實施……不關他事。
古尋說是要全部推給陳平來實操,但實際上當然不可能這麼草率的就做出決定。
最後還是要韓非來親自把控,調動整個流沙的力量來實現這一目標,達成想要的效果。
不用想都知道,是個大工程啊!
可惜韓非也說不出否決的話,因為確實有用,而且……挺有意思的。
至於難度……你酒哥哥是怕挑戰的人嗎?
這時候,另一個人推門走了進來,穿着一身米白色的外袍,劍眉星目,昂首闊步,頗有幾分十幾年前,新鄭城初見韓非時的嬴政的風采。
來人自然就是這座府邸真正的主人,帝國長公子扶蘇。
不過在這間屋子裏,他卻是擺不出長公子的派頭了。
看見古尋後,臉上露出顯而易見的喜色,快走幾步上前,躬身行禮道,「學生見過老師。」
然後又對韓非微微頷首道,「見過韓先生。」
古尋仰頭看着一副少年老成模樣的扶蘇,輕笑着感慨道,「你這真是越來越像你父皇年輕的時候了,嗯……不過你的氣質比他溫和多了。」
「呵,老師盛讚了。」扶蘇掛着謙遜的淺笑,聲音沉穩的簡短回應道。
他沒有對古尋進行照理說應當有的關心問候,因為實在沒必要,天底下還能有幾個比他老師還健康的人呢?
非提上一嘴,顯得太過生疏刻意,雙方的關係早就過了需要做表面工作的階段了。
不過他爹的身體問題,扶蘇就不得不關心一二了。
「老師,現如今,父皇他的身體……」
古尋聳了聳肩,操着一副沒奈何的語氣回答道,「還是老樣子,穩步惡化中。」
「你現在應該能夠清晰的體會出,以你父皇每日需要處理的政務數量,身體的負荷有多大。」
面對古尋的回答,扶蘇都不知道自己該作出什麼反應,唯有抱以苦笑。
他現在確實能切實的體會到。
他最早來上郡的時候,因為擔心自己做的不夠好,會招致自己父皇的失望和貶斥,甚至影響到北地百姓的生活,每天都會兢兢業業,不分大小的儘可能全神貫注的處理郡中一切事務,完全就是照搬他爹的所作所為,甚至還要來個超級加倍。
然後差點沒把自己累死。
也幸虧他武功已經小有所成,身體素質不一般,不然就那幾個月的時間,就足夠讓他身子骨垮下來。
最讓人扎心的是,他後來發現,自己那麼辛苦的工作,產生的實際效果卻幾乎微乎其微……
這一方面是因為下級地方政府本身的能力有限,皇權不下鄉是必然的結果,而非領袖的不作為,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初涉政務的扶蘇能力有限。
後來韓非過來輔佐扶蘇,還帶着一支夢幻天團,扶蘇也依舊勤勤懇懇,任勞任怨,還是韓非勸了他好多次,並且向他證明了其實他再勤政所能產生的實際效果也極為有限的殘酷現實後,才算讓他學會了摸魚。
不過那段時光他的記憶很深刻。
古尋看他這副說不出話的樣子,不由笑了笑,「也是老生常談的事了,你就別太過糾結了。」
「你父皇那裏我每年都會提醒他好幾次,不過他自己不願意,旁人終究是改變不了什麼的,就算你是他兒子也一樣。」
「……」扶蘇沉默片刻,最後也只有苦笑搖頭,翻過此事不再詳談。
他不是大夫,沒本事為自己親爹治病延命,當着自己老師的面也不必強行說些無意義的場面話,還是就此略過吧。
扶蘇其實也習慣了。
他經常問古尋自己父皇的身體健康問題,每次除了影響自己的心情外,從未能改變過什麼,可惜就是管不住嘴,總是愛問。
古尋招了招手,示意他先坐下,「別想那些有的沒的了,坐吧。」
扶蘇也才想起來自己還沒落座呢,趕緊找了個坐席屈膝跪坐號。
坐下之後,扶蘇看向古尋,問道,「老師此番前來,應該是特意為了狼族的事吧?」
「嗯……」古尋點了點頭,「主要原因是這個。」
「不過也是為了順便來看看你們。」
「對了,還有件事要告訴你。」古尋話說中途,突然想起來一件差點被自己給忘了的事,「本來這個消息是應該直接傳遞到這邊的,不過我想着自己要來一趟,乾脆就由我來當面通知你吧。」
「什麼事?」扶蘇好奇問道。
什麼事,還能讓自己老師決定親自口述轉達給自己?
「你過段時間可能要被召回都中。」
「召回?」扶蘇還沒說什麼,韓非先稀奇了嘀咕了一聲,旋即問道,「為了什麼?」
緊接着他又自己猜測道,「是為了皇帝東巡嗎?」
「可是之前的情報不是說,皇帝沒打算帶着扶蘇,只準備帶着幾個年幼的公子公主嗎?」
古尋一攤手,笑道,「計劃趕不上變化嘛。」
「原本他只是打算出巡,用自己的威勢震懾一番朝廷控制始終不穩的齊魯荊楚等地,不過後來又在朝中儒家博士官的起鬨……呃,或者說進諫之下,決定效仿古人,在泰山舉行封禪儀典。」
「具體怎麼操作還沒定數,畢竟帝國以前又沒做過這類事情,那些提出建議的儒生,自己也是爭論不休,內鬥嚴重,一人一個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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