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節與楊士奇沿着修好的鐵路邊走邊聊,不得不說楊士奇也的確是個能力出眾的人,來到鐵路還不到一個月,就已經將整個工程摸的清清楚楚,無論李節問什麼,他都能回答得上來,難怪歷史上的他能夠成為名相。
不過就在這時,李節忽然話題一轉,當即笑着向楊士奇問道:「士奇,吏轉官的事你肯定知道吧,對這件事你怎麼看?」
「這個……」毫無準備的楊士奇也被這個問題問的一愣,只見他猶豫了片刻這才謹慎的道,「其實下官也看不透駙馬為何非要堅持吏轉官,畢竟這件事會觸動太多人的利益,甚至當初王叔英之所以下決心襲擊駙馬,這件事正是直接誘因。」
楊士奇並沒有發表自己對這件事的明確看法,不過從他話中的意思也能看出來,他對李節堅持吏轉官的事並不怎麼支持,不過這也是正常的反應,畢竟除了李節和朱允熥外,很少有人能體會到這件事的必要性。
「你不理解也很正常,甚至可能在一些看來,我根本就是無理取鬧,故意打壓那些讀書人,可惜這些人根本不知道,他們的一些行為,已經對國家造成了什麼樣的危害。」李節頗為沉重的嘆了口氣道。
如果有可能的話,李節也想過一些輕鬆的生活,甚至你好我好大家好,可現實就是現實,一部分人的利益,卻需要從另一部分人身上剝削出來,偏偏剝削者還認為理所當然,古往今來這種人實在太多了。
「讀書人能對國家造成什麼危險,士農工商各司其職,一個國家才能興盛,讀書人也不過是其中之一,正是有了讀書人為官,才能幫助君王管理天下萬民,這難道有錯嗎?」楊士奇再次不解的追問道,這時他說話時,目光中也多了幾分別的東西。
「士農工商各司其職當然沒錯,不過你摸着自己的良心告訴我,你們這些讀書人真的看得起農夫、工匠與商人嗎?」李節撇了楊士奇一眼反問道。
「我……」楊士奇本能的想要爭辯,但剛一張口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或者說他在李節的目光下,也不敢用以前糊弄別人的話來糊弄李節。
士農工商最早出自管子,只是後來被讀書人強加了許多的理念,比如工匠和商人一向被視為賤業,特別是商人,地位極其低下,哪怕你再有錢,但低下的社會地位也讓他們大受打壓,甚至不得不攀附權貴,只有這樣才能生存下來。
至於農夫,就更不要提了,雖然士人天天喊着以農立國,天下無糧不穩,當然農業對國家的確極為重要,但農夫的地位卻同樣低下,甚至成為士人主要的剝削對象。
比如許多讀書人都喜歡標榜自己家族耕讀傳家,好像他們可以一邊耕地一邊讀書,但其實這些人根本就是地主出身,讀書的是他們,但耕地的卻是依附於他們的佃戶,佃戶其實就是沒地的農夫,他們的地位甚至比工匠和商人還要不如。
看到楊士奇不說話,李節也並沒有挖苦他,而是忽然嘆了口氣道:「我所求的,並不是什麼個人的榮華富貴,否則我早就該辭官不做,與公主雙宿雙飛了,但有些事情看在眼裏,卻讓我不得不去做,哪怕因此留下無盡的罵名,我也不在乎!」
李節說上面這些話時,語氣顯得十分平靜,但是聽在楊士奇的耳中,卻像是雷鳴大鼓一般,他相信李節說的是實話,畢竟以李節的身份地位,完全可以選擇一條更平坦的道路。
「你們這些讀書人啊,最大的毛病就是自命不凡,以為自己可以代表天下萬民,其實你們只能代表你們自己,根本代表不了其它人!」李節說到這裏時,也伸手拍了拍楊士奇的肩膀道。
其實李節並不喜歡用這種話去說教別人,不過面對楊士奇這個來歷不明的人,他也是有感而發,所以也就多說了些,可能他自己都沒有發現,其實他還是希望將楊士奇爭取過來,讓他為自己效力的。
只見楊士奇也沉默良久,最後這才抬起頭看向李節問道:「駙馬您對讀書人似乎頗有成見,我承認,讀書人身上的確有不少的毛病,但國家需要官員,而官員可不是什麼人都能勝任的,駙馬以吏轉官,其實也只能算是權宜之計,日後肯定會暴露出這些人能力不足的問題!」
「呵呵,吏轉官是不是能力不足,光憑你我的一張嘴也說了不算,日後自然會有事實來證明,更何況讀書多並不意味着能力強,那些光會讀書而不會做事的書呆子,想必你也見過不少吧?」李節並沒有與楊士奇爭辯這個問題,並不是怕爭不過他,而是懶得爭罷了。
楊士奇也沒有再爭論下去,因為李節的話也對他產生了不小的衝擊,特別是李節對吏轉官似乎有更長遠的打算,這讓他也產生了幾分好奇。
就在李節和楊士奇說話之時,前方的鐵路上卻忽然出現一輛奇怪的車子,車上有兩個人不停的壓着一個蹺蹺板樣的東西,從而帶動車子前行,而在車上還有幾個官員,其中兩人看到李節時,也立刻高聲叫道:「李兄你可算來了,我們也正要找你呢!」
說話的人正是解縉和郭正林,李節見到車上的兩人也十分高興,當即快步上前打招呼,他們坐的這種車子叫壓路車,也叫手搖車,是一種比較簡單的鐵路用的車輛。
「郭兄、解兄,你們不是在安裝蒸汽機車嗎,怎麼有空跑這裏來了?」李節與解縉兩人客氣了幾句後,也立刻開口問道。
解縉和郭正林主持着鐵路的修建,不過在規划過路線後,具體的事務也交給工部的官員負責,他們兩人剛好有時間負責將蒸汽機車在鐵路上組裝起來,畢竟這麼笨重的傢伙,只能在鐵路上直接組裝,否則根本上不去鐵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