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夜晚過去了,李節從簡易的床鋪上醒來,揉了揉眼睛這才站起身來,然後穿上鞋子轉過屏風,卻發現黃化已經趴在書案上忙碌起來了,各種情報又堆放起來老高。
「怎麼樣,有沒有什麼新的進展?」李節打了個哈欠開口問道。
京城的封鎖已經放開三天了,但黃子澄那邊卻依然沒有任何的動靜,雖然錦衣衛這邊早有佈置,但李節還是擔心朱允炆會不會悄悄的逃出城去,所以這幾天他和黃化也在儘量的尋找朱允炆的下落,畢竟如果能早點找到他,那麼一切也就結束了。
「啟稟駙馬,一切都和前幾天沒什麼兩樣,看來這幫人還真是挺有耐心的,竟然在京城封鎖放開後依然不肯輕動!」黃化也立刻抬頭回答道。
「有沒有可能對方已經悄悄的潛出城外去了?」李節皺着眉頭再次問道,如果黃子澄他們已經悄悄的把人運到城外,自己卻留在京城迷惑自己,這種情況也並非完全不可能。
「絕不可能,早在封鎖解除之前,我就已經在各個城門佈下了天羅地網,只要是發現任何可疑的人出城,都會在出城後被我的人追上去盤查,絕不會放過一個,如果那人敢出城,肯定沒辦法逃過我們錦衣衛的法眼!」黃化十分自信的說道。
錦衣衛可是專門幹這種活的,更何況這裏還是京城,算是錦衣衛的老窩,所以黃化可能在短時間內找不到朱允炆的位置,但守好幾個城門還是沒問題的,畢竟現在進出京城盤查的十分嚴格,能引起他們懷疑的人也不多,所以更不可能有錯漏。
「那城中佈置的人手呢,有沒有什麼發現?」李節再次問道。
錦衣衛當然不只是把守城門這點本事,另外黃化還在城中佈滿了眼線,不僅僅是用於監視黃子澄這些人,另外監察着京城中的各種異動,朱允炆如果只是窩在一個隱秘的地方不出來也就罷了,只要他敢出來活動,很可能會被撞上錦衣衛的眼線,畢竟朱允炆的畫像早就分發下去了。
「也沒有,這也是我確定那人肯定沒有出城的原因,畢竟只要他敢出來,城中佈置的那麼多眼線肯定能夠提前發現的!」黃化再次回答道。
「看來他還真是沉得住氣啊!」李節聽後也摸着下巴自語道。
說起來這也要怪李節,因為在原來的歷史上,朱允炆絕不是一個有耐心的人,剛登基沒多久,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削藩,而且一年就削掉了五位藩王,照這個速度,不出三年,就能把所有藩王全部搞定,結果卻因為太心急逼反了朱棣,事實上以當時朱棣的實力,但凡朱允炆能有點耐心,朱棣就不可能反叛。
不過現在的朱允炆卻已經與歷史上的不一樣了,包括黃子澄等人,都曾經被李節多次打擊,雖然這種打擊不可能讓他們脫胎換骨,卻能讓他們受到一些教訓,從而培養出一定的耐心來,比如朱允炆就被貶到鳳陽一年,那段時間可是讓他學會了許多東西。
「其實這也正常,黃子澄這些人也不傻,他們肯定知道咱們在派人監視着他們,特別是剛解除封鎖的幾天,他們肯定會更加小心,不敢露出任何的馬腳,估計他們也是在等着我們先懈怠下來,只有這樣,他們才有更大的把握逃出京城。」黃化再次分析道。
李節聽後也贊同的點了點頭,如果他是黃子澄或朱允炆,恐怕也不會這麼急着出城,畢竟現在是風險最大的時候,不過正所謂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時間一久,李節他們這邊肯定會有所鬆懈,到時也就是對方出城的時機了。
就在李節陷入到沉思之時,忽然只聽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緊接着一個內侍急匆匆趕來,見到李節也立刻行禮道:「啟稟駙馬,陛下召見!」
聽到朱允熥要見自己,李節也只能與黃化告別,然後離開鎮撫司乘車進宮,說起來這幾天朱允熥也背負着巨大的壓力,畢竟朱標的去世太過突然,他即要承受着喪父之痛,又要忙着處理朱標去世後的這個爛癱子。
特別是朱允炆還在這時和他搗亂,使得李節只能呆在鎮撫司那邊,根本沒辦法回來幫他,這也更讓朱允熥壓力倍增。
朱允熥受老朱的影響,也將自己處理政務的地方選在了暖閣之中,而且連裏面的佈置都沒有做任何的改變,當李節進到這裏時,一眼就看到年輕的朱允熥坐在老朱原來的位置上,竟然讓他有種恍惚之感,似乎是看到了年輕的老朱坐在那裏的情景。
「姐夫你可算來了,怎麼樣,有沒有查到他的蹤跡?」朱允熥早就讓身邊的所有人退下,見到李節也立刻站起來追問道,現在他最關心的就是朱允炆的下落,畢竟對方可是能夠威脅他皇位的人,一天不抓到對方,這個皇位他就一天坐的不安穩。
「還沒有,不過我們可以肯定,他應該還在城裏某個地方藏着,畢竟現在封鎖才剛剛放開,只要他有點腦子,就不會在這個時候出逃。」李節也立刻回答道。
「他藏的還真深,竟然連錦衣衛都找不到他的蹤跡,不過黃子澄這些人也更該死,如果沒有他們的協助,恐怕他連宮門都出不去,想到這裏我都恨不得把黃子澄這些人抓起來碎屍萬段!」朱允熥說到最後也露出咬牙切齒的表情,相比朱允炆,他更恨黃子澄這些人。
「黃子澄他們就是知道咱們不敢聲張,畢竟這可是關係到皇家的聲譽,別說現在咱們沒有證據,就算日後有證據,恐怕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將他們問罪!」李節這時也有些無奈的道。
「這樣太被動了,實在不行的話,乾脆就直接撕破臉皮算了,反正我才不在乎什麼名聲不名聲的!」朱允熥這時卻是心煩氣燥的道。
「事情還沒到那一步,只要朱允炆他不出城,就翻不出什麼風浪來,所以事情還在可控的範圍內,現在最着急的其實不是咱們,而是朱允炆,畢竟躲藏起來擔驚受怕的日子並不好過,所以我相信他也躲不了多久了。」李節再次勸說道。
「這倒也是,那一切就拜託姐夫你了!」朱允熥聽後也終於點了點頭,神情也慢慢的冷靜了下來,畢竟現在他已經不再是個毛頭小子,而是大明的帝王,做事也要考慮到後果,就算他不在乎自己的名聲,也要在意整個皇家的名聲。
「陛下放心吧,有我在,朱允炆肯定跑不了!」李節再次保證道,說完他也看向朱允熥,因為他知道對方特意叫自己回來,應該不僅僅是為了詢問一下朱允炆的消息,畢竟如果真有消息,自己肯定會主動告訴他的。
果然,只見朱允熥沉吟了片刻之後,這才再次開口道:「姐夫,我這邊還有一件十分棘手的事,現在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所以想讓你幫我拿個主意。」
「什麼事情?」李節看到朱允熥一臉為難的樣子,當即也十分好奇的追問道。
「這個……我還是叫他來親自向姐夫你解釋吧!」朱允熥卻似乎不太好開口,說完就再次叫人進來,然後讓人通知早就在外面等候的人。
過了不一會的功夫,李節就見一個熟人走了進來,這個人正是老朱的二女婿梅殷,當初老朱去世之前,還曾經特意召他入內叮囑了幾句,甚至事後朱標還把老朱的喪葬事宜交給梅殷處理。
「臣梅殷參見陛下!」只見梅殷進來後立刻向朱允熥行禮,隨後又向李節點頭示意,李節則向對方拱手行禮,雖然都是駙馬,但對方卻比李節高一輩,算起來李節還得稱對方一聲姑丈。
「榮國公不必多禮,你把事情的經過給靖海侯講一遍吧!」朱允熥當即開口道,榮國公是梅殷的封號,他深受老朱的喜愛,所以在娶了老朱的女兒後,直接就被賜為榮國公,這可比李節強多了,畢竟李節的靖海侯還是他靠軍功掙來的。
「是!」只見梅殷答應一聲,然後這才轉向李節,臉上也露出為難的神色道,「靖海侯也是太祖皇帝臨終前見過的人,不知陛下當時可對你有過什麼叮囑嗎?」
老朱的喪葬事宜已經開始,就在朱標去世之前,已經將老朱的諡號與廟號都定了下來,可惜葬禮還沒開始,結果朱標自己也沒了,所以現在皇家有兩場葬禮要準備,其中朱標的葬禮還是由李節接手,只是他最近根本沒時間處理葬禮的事。
「這個……不知國公說的是哪方面的叮囑?」李節也是愣了一下這才開口問道,老朱在臨終前對他說了不少的話,所以他也不知道梅殷問的是哪一句?
「就是……就是陛下對後宮的安排!」梅殷再次遲疑了一下回答道。
「後宮?」李節先是一愣,隨後猛然想到一件事,這件事可不怎麼光彩,甚至可以說是老朱這輩子的污點之一,那就是他死後讓後宮妃嬪為他殉葬。
殉葬這種習俗古已有之,不過在漢朝時就已經被廢除,當然可能還有一些權貴暗中在做,但至少在明面上已經不受律法的支持,可以說殉葬這種事,已經在中原大地上消失了上千年。
但老朱卻在死前下旨,讓宮中妃嬪為他殉葬,最後共的四十六人為他殉葬,當然現在這些女子還沒死,不過現在看來,老朱死前已經吩咐梅殷來辦這件事,只是因為朱標去世,所以這件事才被耽擱下來,現在朱允熥登基,於是梅殷又提了出來。
想到這裏,李節也清了一下嗓子道:「我想起來了,榮國公說的是太祖皇帝命後宮妃嬪為他殉葬一事吧?」
「陛下果然告訴你了,太好了!」梅殷聽到李節一口道出這件機密,當即也是心中一松。
這件事一直壓在梅殷的心頭,本來這是老朱的安排,他應該按照老朱的遺囑去做,可是殉葬這種事太來惡劣,在漢代就已經被廢除了,如果現在恢復,恐怕會影響到老朱的名聲,所以梅殷這段時間也十分的糾結,最後乾脆把事情捅到朱允熥這裏,結果把朱允熥也難住了,於是就有了今天的事。
「姐夫你既然知道這件事,為何之前沒聽你提起過?」朱允熥這時也忍不住問道,他第一次聽到這件事時,也被嚇的不輕,隨即就陷入到左右為難之中,所以才召李節來幫自己拿主意,卻沒想到他竟然早就知道。
「這件事我本來是想向先帝稟報的,只是先帝登基後一直生病,我也不敢刺激他,所以才一直忍着沒說,沒想到先帝忽然駕崩,這段時間我又忙於其它事情,幾乎都快把這件事給忘了,幸好榮國公提醒才讓我想了起來。」李節再次笑着開口道。
李節當然是在撒謊,他根本沒聽老朱提過這件事,不過現在他卻必須撒這個謊,雖然這可能會違背老朱的遺願,但卻可以成全他的名聲。
「靖海侯你既然知道這件事,那不知你覺得該怎麼辦,是不是要……」梅殷說到最後也再次看向李節,臉上也滿是糾結的神色,看樣子是想讓李節幫着拿主意,如果李節說要照辦,那他們也只能將那些妃嬪賜死,讓她們陪着太祖皇帝一起上路了。
「這個……」李節這時也故意露出沉思的神色,對於老朱為何要恢復消失了一千多年的殉葬制度,後世有許多的說法,比如為了防止妃嬪干政,或是承襲元朝的制度之類的。
不過李節來到大明後,通過自己與老朱的接觸,使得他發現老朱之所以讓後宮的妃嬪殉葬,其實只有一條原因,那就是老朱不好女色。
也許在別人看來,老朱不好女色可能有點扯蛋,畢竟老朱可是納了不少妃子,光是兒子就有二十多個,這種人無論如何也不能用不好女色這一條來標記,但李節卻覺得老朱真的一點也不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