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節正是知道明朝的歷位皇后大都出身不高,所以才那麼有信心說服老朱。現在老朱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因為他的孫子們,比如朱允炆和朱允熥大都還沒到成婚的年紀,但李節相信只要自己提上幾句,老朱肯定會醒悟過來。
果然,在聽到李節的話後,老朱也再次陷入到沉思之中,當初他給自己的兒子娶妻,幾乎全都是從勛貴中挑選出來的,為的就是借聯姻籠絡這些勛貴,但現在勛貴已經被他打壓下去,他也完全沒必要再用這種聯姻的手段。
而且就像李節說的那樣,一個沒有強力外戚支持的女子,遠比那些出身顯貴的女子更讓人放心,說句誅心的話,也幸虧朱允熥的母親早逝,否則以開平王府和藍玉的背景,老朱都要擔心朱標能不能壓住這兩個強力的外戚了?
「那個范哲文是什麼出身?」只見老朱最後長出一口氣,隨即這才向李節問道。
「范哲文是蘇州人,家中三代都是書香門第,他父親曾經做過縣令,范哲文則在鴻臚寺任職多年,家世十分的清白,官聲也不錯,除了有些古板外,並沒有什麼太大的缺點。」李節立刻稟報道。
在知道朱允熥與范家小姐的事情後,李節就第一時間把范家的底細調查的一清二楚,否則他可不放心讓朱允熥與對方交往。
老朱聽後也滿意的點了點頭,雖然范家出身低了些,但佔着一個書香門第的名頭,雖然兩代人為官,但品級都不高,在官場上也沒什麼影響力,這樣的人就算做了外戚,日後也難以插手朝政。
「不錯,朕會讓人核實一下范家的情況,如果沒有問題的話,朕也可以成全他們!」老朱最後終於點頭道。
「陛下英明!」李節聞言也喜形於色,當即再次行禮道,然後老朱又讓他把朱允熥叫了進來了,結果當得知皇爺爺真的同意了自己和范家小姐的婚事後,朱允熥也像是做夢一樣,愣了好久這才想起來向老朱行禮道謝。
「別光顧着高興,若是你的婚事定了下來,也就代表着你已經是個成年人了,日後說話做事萬不可像少年人那麼衝動!」老朱最後也再次勉勵道。
「皇爺爺的教誨,孫兒銘記在心,日後絕不會讓皇爺爺失望!」朱允熥也再次保證道,不過說到這裏時,他卻忽然想到了什麼,當即又有些為難的道,「皇爺爺,我爹那邊……」
「放心吧,你爹那邊我會告訴他的,不過專利司那邊你也上點心,不要為了男女私情而耽誤了公務!」老朱再次開口道,關於日後皇族子孫擇妻這件事,他也要和朱標好好的聊一聊,不光是朱允熥,日後其它人也都要照這個來辦。
「謝皇爺爺!專利司那邊我會用心的!」朱允熥聞言也再次興奮的道,有皇爺爺出面,他也就不怕父親不同意了。
事情談完了,老朱又詢問了一下專利司的事,朱允熥也一一做了回答,現在專利司那邊也勉強走上了正軌,當然也有一些問題,剛好李節也有時間了,於是老朱就吩咐李節這幾天多去專利司轉一轉,給朱允熥幫一下忙。
李節對此當然也立刻答應,而他也問了一下朱棣招募女真人的情況,不過現在只是剛開始,朱棣那邊的消息也不多,估計要過段時間才會有更多的消息傳來。
最後李節和朱允熥這才告辭離開,不過朱允熥卻激動的想要立刻出宮,把這個好消息告訴范家父女,不過現在天色已晚,宮門都要關閉了,所以李節也好不容易才把朱允熥勸回去休息,他自己則出宮回到公主府。
李節回到公主府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不過有了上次的教訓,公主府上下也都知道李節在家中的地位,而且現在胡盈玉掌握着府中上下的事務,自然也不會有人敢再把李節擋在府門外。
李節也立刻來到內宅找到朱玉寧,然後把今天的事講了一遍,當得知皇爺爺真的同意了弟弟和范家小姐的婚事,朱玉寧也震驚的站了起來,隨後李節又將其中的原因給她解釋了一遍,這才讓朱玉寧醒悟過來。
「原來如此,若我是皇爺爺,恐怕也會有同樣的顧慮!」朱玉寧聽後沉思良久,最後也不禁感嘆的道。
朱玉寧一向自負聰明,但對治國這種事並沒有什麼切身的體會,真到出嫁之後這才發現,僅僅治理一個公主府,就要消耗她不小的心力,想到皇爺爺一個人扛起龐大的帝國,朱玉寧也對自己的祖父越發感到佩服。
「等一下!」不過就這時,只見朱玉寧忽然又露出擔心的表情道,「若允熥娶了范家的女子,那豈不是意味着他日後也得不到外戚的支持?」
「沒關係,陛下既然同意了允熥與范家的事,其它的皇孫日後肯定也都不會娶出身太高的女子為妻,所以大家都在同一水平線上!」李節笑呵呵的解釋道。
他知道朱玉寧在擔心什麼,現在朱允熥和朱允炆都快要成年了,朱標是太子,日後肯定是大明的皇帝,而在朱標之後,皇位肯定會在朱允熥與朱允炆之間選擇,雖然現在朱允熥表現不錯,但朱允炆那邊也因為聰明博學,得到不少人的讚賞,所以兩人之間的競爭也開始變得激烈起來。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朱允熥能娶一個背景深厚的妻子,比如與常家或徐家聯姻,自然也就能得到更多的支持,不過現在李節卻把這條路給斷了,就算是朱允炆,日後也只能娶一個背景不深的女子為妻。
「這倒也是,說來也巧,今天大舅母也特意登門拜訪,說她有個侄女與允熥年貌相當,當時我也沒敢答應,現在看來恐怕也只能拒絕了。」朱玉寧先是點了點頭,隨即又有些遺憾的道。
「你大舅母?我記得她好像是宋國公的女兒吧?」李節忽然瞪大眼睛問道,朱玉寧的大舅名叫常茂,娶了馮勝的女兒,不過這對翁婿卻鬧不和,最後雙雙被老朱處置了,現在馮勝去了武學,算是重新被啟用了,不過常茂卻還被貶到龍州,到現在都沒回來。
「對啊,她說的就是宋國公的孫女。」朱玉寧再次點頭道,她大舅雖然被貶到龍州,但家眷都呆在京城,平時也經常有一些來往。
「這馮老頭還真好了傷疤忘了疼,他都忘了當初是怎麼被貶的嗎?」李節聞言也更加無語,當初馮勝之所以被老朱貶回老家,主要就是顧忌馮家的權勢太大。
馮勝與兄長馮國用都是戰功赫赫,而且還與朝中的頂級勛貴聯姻,組成一張龐大的姻親網絡,就算他沒其它的心思,但在老朱看來,馮家已經威脅到了自己,所以之前才會處處打壓,甚至閒置多年不用,這次好不容易再次啟用,結果他又要把孫女嫁給孫允熥,要知道朱允熥日後可是有機會問鼎皇位的人。
「怎麼了,宋國公這麼做有什麼不妥嗎?」朱玉寧聽到李節的話也感覺不對,於是立刻追問道,她雖然聰明絕頂,但對朝政還是接觸的太少,當然也不知道馮家的問題。
「何止是不妥,簡直是有大問題!」李節也是苦笑一聲,然後就將馮勝的問題大概的講了一遍,以朱玉寧的聰明,聽到一半就完全明白了,這也讓李節暗自讚嘆,娶個聰明的老婆雖然有些不便,但溝通起來卻真是方便。
「幸好我拒絕了,否則照宋國公這麼搞下去,日後再次被貶也是遲早的事!」朱玉寧這時也有些後怕的道,如果和馮家聯姻,雖然能與朝中的勛貴姻親網連成一片,但卻可能引得皇爺爺的不滿,到時甚至會牽連到朱允熥。
「這個馮老頭還真是胡來,有空了我得去說說他!」李節再次開口道,他也好長時間沒去武學了,最近一次見馮勝,還是在婚禮那天,不過那天的賓客太多,他也只和對方寒暄了幾句,根本沒想到這才短短一年時間,馮勝的老毛病就又犯了。
朱玉寧在後怕過後,對馮家的事也不再關心,只見她喜滋滋的自語道:「既然皇爺爺同意了,父親那邊應該也不成問題,范家的情況夫君你也早就摸透了,並沒有任何的問題,看樣子過不了多久,這樁婚事就能昭告天下了!」
李節聽到這裏也露出幾分微笑,朱允熥的婚事定下來了,他和朱玉寧也算是了卻一樁心事,不過很快李節又想到,朱允炆比朱允熥還大一歲,按照長幼排序,兄長一般都會早於弟弟成婚,可是現在朱允熥卻搶了先,這對老朱來說也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難題,也不知道他會怎麼處理?
對於上面這個問題,李節很快就知道了老朱的處理辦法,就在他和朱允熥見過老朱的半個月後,老朱也當着文武百官的面宣佈,朱允炆與朱允熥兄弟二人將同時訂婚!
這個消息一出,立刻有不少政治嗅覺敏銳的人聞到了一絲異樣,隨即有不少流言蜚語就開始在京城之中傳播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