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李善長等人的被殺,之前的風波也慢慢的過去了,南京城的大街上再次恢復了往日的繁華,商賈工匠、販夫走卒各司其職,畢竟大家都要生活,至於上頭死了哪些權貴?他們也很少去關心,頂多就是多了幾個飯後的談資而已。
不過就在皇城西邊的一條大街上,這裏卻是人跡罕至,哪怕旁邊的街道上熱鬧非凡,但卻很少有人敢來到這條街上,就算有人不得不從這條街上穿過,也都是腳步飛快,似乎怕被人抓住似的。
而在這條街道的正中位置,一座不怎麼起眼的衙門立在那裏,門上設懸着三個大字「鎮撫司」,這裏也就是大名鼎鼎的錦衣衛駐地。
本來前兩年錦衣衛受打壓,甚至一度傳出錦衣衛要被撤消的傳聞,可是這次胡惟庸案再起,錦衣衛的威風立刻抖了起來,現在簡直是鬼神莫近,路上如果有人穿着飛魚服,周圍的人都會立刻退避三舍。
可以說經此一案,錦衣衛的聲名再次達到一個頂峰,京城中的百姓甚至都不敢提到「錦衣衛」這三個字,更別說從鎮撫司門前路過了。
不過今天的情況卻有些不一樣,只見本來安靜的大街上,忽然有一支人馬飛奔而來,很快在鎮撫司門前停下,負責守門的護衛本來還有些驚訝,畢竟現在已經沒有人敢在鎮撫司門前縱馬狂奔了,不過當看到馬上之人的服飾時,卻也是心中一驚,因為對方竟然是宮中的禁衛。
李節騎在馬上打量了一下鎮撫司的大門,這裏他也是第一次來,現在的鎮撫司可不分南北,而是只有一個鎮撫司,直到朱棣時期,才把鎮撫司一分為二,北鎮撫司負責查案,南鎮撫司負責監督與法紀,至於日後的東廠西廠,現在更是連個影子都沒有。
不過也正是因為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特務機構,這也使得明初時期的鎮撫司職權極大,而且除了皇帝外,根本無人制約,如此一來,錦衣衛的威勢也就越來越大,難怪之前朱元璋要壓制錦衣衛,甚至將一些權力從錦衣衛中剝離出來,否則任由他們成長下去,遲早會威脅到皇權。
就在這時,只見一個百戶從鎮撫司中走出來,估計得到了守衛的稟報,只見他看到馬上的李節也是一愣,隨即邁步上前行禮道:「下官拜見李伴讀,不知您來鎮撫司所為何事?」
「你認識我?」李節也有些驚訝的打量着這個陌生的百戶,他確定自己從來沒見過對方。
「李伴讀有所不知,只要京城有名有姓的人物,我們錦衣衛幾乎都認識!」只見這個百戶十分自豪的道,錦衣衛本來就是靠着監督大臣起家,所以只要朝堂上有名姓的官員,他們都會畫成圖像,讓錦衣衛們牢記在心,更別說李節還是錦衣衛關注的重點之一了。
「是嗎?」李節聞言不置可否,隨即就再次道,「毛驤在哪裏,讓他出來見我!」
李節直呼毛驤的名字,而且現在依然坐在馬上,可以說傲慢之極,這讓面前的百戶也是臉色一變,他還從來沒見過有人敢對指揮使如此不敬!
不過這個百戶還是十分謹慎的,所以這時也沒敢發火,而是小心翼翼的看了李節一眼這才道:「指揮使就在衙門裏,不如我去通稟一聲,再請李伴讀進去相見如何?」
「哼!」李節卻是冷哼一聲,當即取出懷中的聖旨大聲道,「本官奉陛下御旨,節制錦衣衛,讓毛驤出來接旨!」
看到李節竟然拿出了聖旨,百戶也是嚇了一跳,當即再也不敢說什麼,轉身就飛奔進去報信。
不一會的功夫,就見毛驤帶着一眾錦衣衛出門迎接,只是他見到李節時,臉色也有些難看,但還是老老實實的上前行禮道:「錦衣衛都指揮使毛驤接旨!」
李節居高臨下的看了毛驤一眼,並沒有急着宣讀聖旨,事實上李節的傲慢只有三分真,剩下的七分是他裝出來了,因為他知道錦衣衛很快就要倒霉了,特別是這個毛驤,畢竟絞兔都已經死了,留下的走狗當然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李節這次還要藉助錦衣衛的力量,又不能與對方走的太近,所以他才故意表現的如此傲慢,免得日後毛驤倒霉牽扯到自己。
李節騎在馬上打量了一下毛驤,這還是他在宮外第一次見到對方,隨後他這才下馬,展開聖旨開口宣讀道:「諭令,海防巡查使李節,節制錦衣衛上下人等!」
這道聖旨十分簡短,其實並不算是正式的聖旨,頂多算是一道中旨,因為錦衣衛直屬於皇帝,平時只需要一道口諭就行了,這次是在李節的請求下,朱元璋才特意加了一道中旨。
「臣遵旨!」毛驤當即接旨,同時也暗自鬆了口氣,剛才他看李節氣勢洶洶的模樣,還以為對方是來問罪的,幸好只是節制他們。
不過緊接着毛驤又想到要在李節手下辦事,心中也是一緊,之前他可是差點抓了李節的父母,這個梁子無論如何都翻不過去,而且看對方剛才的表現,顯然是不打算與他和解。
果然,就要毛驤沉思之時,旁邊的李節再次陰陽怪氣的道:「毛指揮使,你這是不打算請我進去嗎?」
「你……」毛驤聞言也是一怒,自從他掌控錦衣衛後,除了朱元璋外,還從來沒人敢和他這麼說話,哪怕是朝中重臣,都得對他客客氣氣的,可偏偏李節卻是一副小人得聲的模樣,實在是可恨。
不過李節畢竟是奉旨而來,毛驤就算再惱火也不敢發作,所以最後只得強忍怒火道:「李伴讀請進!」
李節也沒和他客氣,當即冷哼一聲直接走到前面,毛驤身後的錦衣衛也都是面面相覷,不過倒是有人知道李節與毛驤之間的恩怨,只是這些人卻全都縮在後面,畢竟神仙打架,他們這些凡人就別往上湊了。
李節邁步進到鎮撫司的大堂,也沒和任何人打招呼,直接登上正堂的位置,然後一屁股坐了下去,這讓後面的毛驤也終於忍不住怒道:「李節,你不要欺人太甚!」
也不怪毛驤生氣,大堂的位置只有他這個指揮使才能坐,就算李節有節制錦衣衛的權力,但畢竟不是這裏的主人,他現在搶了毛驤的位子,這簡直就是在打他的臉。
李節卻是冷笑一聲,隨即伸手把一直抓在手中的腰刀「呯」的一聲放在桌子上道:「毛驤你可認得此刀!」
毛驤看到桌子上的腰刀也嚇的臉色大變,別人可能不認識,但他身為朱元璋身邊的近臣,經常出入東暖閣,自然一下子就認出這是朱元璋的佩刀。
「錦衣衛上下,皆要聽我節制,如敢不從,定斬不饒!」李節目光狠辣的緊盯着毛驤,其實他並不是真的要拿毛驤怎麼樣,不過他之前去抓自己的父母,這個仇也不能不報,所以李節就是要狠狠的折辱毛驤,順便也能殺雞儆猴,免得日後再有什麼阿貓阿狗惹到自己!
面對李節的威脅,毛驤也感覺無比的憋屈,可是看到李節手中的佩刀,他又不敢不從,畢竟朱元璋把佩刀賞賜給李節,就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所以無論李節說什麼,他都得照做。
「李……李伴讀息怒!剛才是下官無禮,還請您不要怪罪!」最終毛驤再次服軟道。
毛驤身後的錦衣衛這時也是一片譁然,他們還是第一次遇到有人敢上門挑釁,可毛驤卻還要賠禮道歉,這下他們也再次刷新了對李節的認知,心中也暗暗給李節打上了一個「不能惹」的標籤。
看着毛驤服軟,李節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其實他也不喜歡這樣,畢竟太囂張的人一般都沒好下場,但沒辦法,官場這種地方,如果你表現的和善一點,反而會讓人覺得你軟弱可欺,說不定會被人吃的連渣都不剩,所以該強硬的時候一定要強硬,否則吃虧的還是自己。
「好很,現在給你們一個任務,明天中午之前,我要京城,以及京城附近有名富商的詳細名單,特別是他們名下的生意,越詳細越好!」李節當即吩咐道。
「下官遵命!明天中午之前一定辦好!」毛驤聞言也是心中一松,他擔心李節會故意為難自己,沒想到對方只是要富商的詳細信息,這對他們錦衣衛來說只是小菜一碟。
「很好,明天中午我再來!」李節說完也不拖泥帶水,直接站起來就要離開。
不過在離開的時候,李節在人群中也看到了胡江,兩人對視一眼,卻都沒有說什麼。
其實李節早就看到了胡江,本來他對胡江沒什麼好感,但之前胡江去抓自己父母時,卻還能以禮相待,所以李節也記下了這個人情,現在如果和他打招呼,恐怕只會讓毛驤記恨上胡江,日後他在錦衣衛中可就不好做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