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鎧走後，鄒子川便依在巨大的舷窗邊看着外面，外面，就是黑星市，此時此刻的黑星市很多地方還燃燒着熊熊的大火，空中瀰漫着硝煙和焦臭的味道，大街小巷依然充斥着數量龐大的斑斕殼蟲屍體，很顯然，斑斕殼蟲的數量太多了，反物質焚化爐不夠用。愛字閣 m.aizige.com
偶爾，還會有沒有死透的斑斕殼蟲突然暴起傷人，然後，巡邏的機甲部隊蜂擁而上。
劫後餘生的黑星球爆發出了頑強的生命力，開始的悲傷很快就消失，更多的是忙碌，或許，這裏定居的人都已經看慣了生死，畢竟，這裏的人絕大部分都是星際海盜出身，乾的就是刀頭舔血的買賣。
莫名的，鄒子川想到了瑞德爾星球。
和這一次的斑斕殼蟲災比起來，瑞德爾星球的斑斕殼蟲災烈度要小得多，但是，瑞德爾帝國的老皇帝卻拋下了老祖宗開創的首都星逃走，讓數千萬子民葬身蟲腹。
鄒子川相信，如果當時老皇帝不放棄，以當時瑞德爾帝國的軍事實力和龐大的人口基數，要取得勝利並不需要付出太大的代價，可惜，這個世界沒有如果，那數千萬民眾已經屍骨無存，原本國力能夠與帝國聯邦抗衡的瑞德爾帝國也是一落千丈，從一個一流國家淪為九流國家……
……
「大人。」就在鄒子川思緒萬千的時候，歐陽雄小心翼翼的喊了一聲。
「嗯？」
「大人，我有事想和您商量一下……」
「別急，雄哥，來，坐下，陪我喝茶。」鄒子川點頭示意。在私底下，鄒子川經常會稱呼歐陽雄為雄哥。
「是，大人。」歐陽雄遲疑了一下還是坐到了鄒子川對面，不過，他的坐姿有些緊張，顯得非常拘謹。在鄒子川面前，歐陽雄總感覺自己好像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所束縛着，因為，對方舉手投足都給人一種難以言喻的壓力。
「說。」鄒子川親手為歐陽雄倒上一杯茶。
「大人……有些事情……」
「放心說，無論怎麼樣，我都不會責怪你的。」鄒子川內心一陣刺痛，因為，當年他高高在上的時候，部屬在他面前也是像現在一樣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大人，恕我直言，您有什麼打算？」歐陽雄鼓起勇氣問道。
「為什麼問這個問題？」鄒子川摸了摸身邊的漆黑面具反問道。
「從瑞德爾帝國爆發斑斕殼蟲災之後，大人便嶄露頭角，風頭之勁一時無兩，但是，我一直無法理解的是，大人似乎一直都在為他人作嫁衣裳……」
「譬如呢？」鄒子川打斷了歐陽雄的話。
「譬如未來之星，那顆星球上的一切都是屬於你的，菲利普，還有很多很多兄弟都是跟隨您出生入死，但是，您卻把未來之星拱手讓給了真真小姐……大人，很抱歉我提到真真小姐，雖然我也很尊重她，但是，她的所作所為已經背離了初衷，她已經成為了未來之星的女王，除了菲利普他們，新來的人沒有幾個還記得大人……」歐陽雄停頓了一下，他希望鄒子川說點什麼。
「繼續。」讓歐陽雄遺憾的是，鄒子川只是示意他繼續說。
「大人，據我所知，真真小姐曾經圖謀要殺死你。」歐陽雄看着鄒子川，他希望從鄒子川的眼睛之中看到蛛絲馬跡。
「但我現在還活着。」
「可是……」
「繼續，不用在一個人或一個點上停留，我需要你給出宏觀的建議，而不只是盯着真真小姐個人。」
「大人，除了未來之星，還有颶風冒險團，還有紅河艦隊……」
「等等，你說颶風冒險團我理解，但紅河艦隊有什麼問題，我現在就在這裏，在紅河艦隊最強大的荊棘截擊艦上面。」鄒子川皺眉看着歐陽雄。
「大人，我們先說颶風冒險團，颶風冒險團的團長是吉桑，我知道，吉桑是個好人，但是，人是會變的，是會有欲望的。我不知道吉桑會不會變，但我覺得大人應該要防範於未然，至少，您應該是颶風冒險團的團長，掌握實際軍事經濟權利，而不是榮譽團長。當然，您可以授權他管理，但從法律角度，您應該做點事情，避免陷入被動。」歐陽雄道。
「這亂世之中，法律有用嗎？好了，咱們說紅河艦隊。」鄒子川淡淡道。
「到目前為止，紅河艦隊的艦長是花豹兵，副艦長是我。花豹兵雖然是艦長，但他不是軍人，並不懂的管理一支龐大的艦隊，所以，實際管理者是我，也就是說，我完全可以控制這支艦隊，大人……雖然很多話不應該說，但我還是要說，大人就覺得我一定會效忠於您嗎？」歐陽雄說到最後，臉上露出不安之色。
「雄哥，如果你想要這支艦隊，我可以送給你。」鄒子川冷酷的臉上露出一絲難得的笑容。
「大人……」
「我知道，現在艦隊的實力還不夠，沒關係，等哪天實力夠了，有了百萬戰艦，有了億萬甲兵，到時候，我一樣可以送給你。」鄒子川緩緩道。
「大人！」歐陽雄嚇得一下跪在了地上。
「起來。」
「大人……」
「起來！」鄒子川聲音變得嚴厲起來。
「……」歐陽雄沒有在說話，低垂着頭默默的坐在了椅子上，一臉黯然之色。
「雄哥，我知道你想表達什麼，我也知道你想什麼，我也知道兄弟們都憋着一股氣，要不然，你也不會從未來之星流落到赤龍星紅河谷成為難民，我很抱歉，我沒有辦法解釋，以後，你會慢慢明白的。雄哥，我剛才說的話永遠有效，只要你想要紅河艦隊，什麼時候都可以，無論是現在還是以後。」鄒子川一字一頓，表情嚴肅道。
「大人，我不是這個意思。」歐陽雄有種想撞牆的衝動。
「我知道，我這樣說，是因為我也不知道你以後會變成什麼樣子，就像我無法猜測真真菲利普和吉桑七劍客他們未來會變成什麼樣子一樣，所以，我只能做最壞的打算，什麼都可以不要，什麼都可以放棄，包括紅河艦隊。」
「大人……我……」歐陽雄急得坐立不安。
「雄哥，我敬重你，就像你敬重我一樣，我厭倦了和信任的人勾心鬥角，所以，我早就決定了，如果誰想要屬於我的東西，只要他覺得能夠拿走了，隨時都可以。當然，我有一個小小的要求，拿走的時候，不要落井下石，就像真真那樣，哪怕是她把手擱在了主炮按鈕上，最後還是沒有按下去。她沒有讓我失望，至少，現在還沒有讓我失望，至於未來之星，她願意要，就送給她。人類聯盟有千千萬萬顆星球，我不缺未來之星這一顆。」鄒子川一臉落寞的看着舷窗外面。
「大人，您就不想在這亂世之中建功立業嗎？」歐陽雄雙拳緊握。
「想。」鄒子川轉頭看着歐陽雄。
「啊……啊……」歐陽雄突然有一種熱血沸騰的感覺，激動得一下說不出話來了，因為，他根本就沒有指望鄒子川會回答他，而且這麼幹脆，因為，到目前為止，鄒子川沒有絲毫的控制欲望，這與建功立業沒有絲毫關係。
「雄哥，我想建功立業，只是，我的方式和別人會不一樣，我會努力去做，但我不會在乎結果，更不會在乎我建立的力量，誰覺得跟隨我沒有前途了，我不會勉強，隨時都可以走，甚至於，還可以帶走原本屬於我的東西。很多事情我暫時沒有辦法說明白，時間會慢慢告訴你的。雄哥，謝謝你。」
「大人，我歐陽雄誓死追隨大人！」歐陽雄赫然單膝跪下，斬釘截鐵道。
「不，雄哥，我並不在乎你對我的忠誠，我更在乎你自己的感受。」這一次，鄒子川沒有叫歐陽雄起來，而是用一雙深邃的眸子盯着歐陽雄。
「我自己的感受……」歐陽雄臉上露出了茫然之色。
「好了，我想休息一會兒。」鄒子川沒有解釋。
「是，大人。」
歐陽雄起身推了出去，並關上了駕駛艙的閘門。今天，歐陽雄已經很開心了，因為，他已經得到了明確的答案——建功立業。
現在，歐陽雄只想第一時間和花豹兵分享，因為，他就是被花豹兵慫恿來問鄒子川的，現在，花豹兵就在外面，迫不及待的等着好消息。
世上熱血男兒，有幾個不想名垂青史！
荊棘截擊艦的駕駛艙裏面變得安靜。
歐陽雄走後，鄒子川坐在那巨大的舷窗邊俯視着黑星市的郊區，放眼看去，是密密麻麻綿延看不到盡頭的宇宙飛船。
建功立業！
鄒子川嘴角浮現一絲殺氣。
建功立業是當然的，要不然，如何把瑞德爾帝國的老皇帝送上絞刑架。
對於帝國聯邦，鄒子川並沒有多少恨意，畢竟和他們本身就是敵對關係，使用任何卑鄙無恥的手段都是正常的。鄒子川最恨的還是瑞德爾帝國的老皇帝，因為，以當時瑞德爾帝國的軍事力量來看，如果擺出一副魚死網破的姿態保他，哪怕是帝國聯邦的梅沙大將軍大軍壓境，也絕對不敢輕舉妄動，至少，也可以保住性命，而不是在千千萬萬雙眼睛之下被送上絞刑架。
這是身為軍人的恥辱！
更讓鄒子川無法容忍的是，在他被行刑的那天，老皇帝居然坐視數萬瑞德爾帝國居民被帝國聯邦的機甲部隊屠戮，數萬人為他陪葬。
真真！
鄒子川想到了歐陽雄剛才說的話，嘆息了一聲。
和真真的格局比起來，歐陽雄到底只是一個莽夫，很早很早的時候，真真就知道她只是他的一顆棋子，只是，她不甘當一顆棋子……
……
第505章 忠言與姿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