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夜,遠離喧囂的街市,位於歷史院中心區域的白凰園正在黑暗中沉睡着,諾大的宮殿住宅如一個休憩的龐然大物般盤踞在這片大地上,雖沒有燈火修飾卻餘威猶在。
這裏本應是被稱為『家』的地方,卻不知為何帶不來絲毫的安全感。
站在白凰園的大門外,小雪苦澀一笑,
父親負氣出走,母親又不大喜歡自己,更兼那些名為『保護』實為限制的禁忌訓練師們...這裏可真是個討人厭的地方啊...
不過除了這裏也沒有其他歸處了....慢慢將一干複雜的想法拋諸腦後,小雪深吸一口氣向前走去。
「咔...滋」院落的白色門板朝兩側分開,一應警報及對敵裝置在驗證少女的身份後盡皆消失於無形,也將內部的宅邸毫不設防的暴露出來。
快速的穿過前院小徑,推開大門,小雪將背包放在正廳茶几上,從中取出午時的食盒朝廚房走去。
「嘶~」清澈的水泉直下,小雪認真清洗起餐具,眼角難得坦露一絲溫度。
晚上還有課程,不能讓他等太久。
「啪」一層的照明設備全數打開,燈光霸佔每一個房間,不留一點縫隙。
這種不加掩飾的行為,看來...她回來了。
輕嘆一聲擦乾食盒餐具,小雪提着小袋子朝正廳走去。
沙發上,約莫二十來歲的女子上身穿着一件羊絨衫,襯出高聳的胸圍。鳳眉修長,水潤的眸子將一切鋒芒掩住,正好整以暇的坐在沙發上,饒有興致的看着少女,揚起手中盛有新鮮水果的托盤。
「要嘗嘗嗎,雪?」
「不用了」小雪簡單的拒絕,也不刻意迴避,坐在了女子對面的沙發上。「這麼早回來有什麼事嗎,媽媽?」
是的,能夠自由出入這白凰園的女人,除了少女以外便只有...皇家院長,霖青檀。
似乎並不奇怪女兒的冷淡反應,青檀很自然的將托盤放下,說道,
「沒有呢~只是湊巧想偷懶了,所以趁御城他們不注意早些回來休息一下」
總覺得這學院少了你也沒什麼不可以...或許反而還能稱得上一件幸事?小雪挑了挑眉,卻還是很好的保持了沉默。
「沒有我的話,這學院可早晚得毀在那群莽夫手上哦?」很是滿意的從少女臉上收穫驚愕之色,青檀支着下巴,笑着道「有什麼可奇怪的,你可是我懷胎十月生下的女兒,猜到你在想什麼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吧?」
大抵是不習慣母親眼中的那抹溫柔,小雪側過臉去,不再與那雙眸子對視。
失笑的搖了搖頭,青檀隨意的從沙發邊挑出一本雜誌翻了起來,用另一種稍微冷淡的語氣問道,
「最近的課業怎樣?」
「應付的來」小雪簡短道,並沒有給出多餘的贅述,
「舞技呢?」
「一直有在練習」
「上一批的書籍?」
「還差一本就看完了,筆記明天可以給梓瞳姐送去。」
「飼育院的修業?」
「快完成..」小雪止住聲,目光飽含憤怒。
「果然還沒有放棄嗎?」青檀頭也不抬,一面盯着雜誌上的各類時裝,一面道,「早就和你說過了,飼育技法也好,戰鬥技法也好,終歸只是小道。對於我們天空皇族而言,學識頭腦才是最為重要的東西。
如果真的需要你去戰鬥,那還需要禁忌幹什麼...」
「這是我的興趣,不勞您費心」小雪秀眉微蹙,認真道,「況且,我對於怎樣玩弄人心沒有一點興趣,我不想...」
「啪」雜誌輕輕合上,恰好打斷少女的話,青檀看似並未生氣,但小雪也從憤怒中回過神來,沒有繼續說下去。
「下位者勞力,中位者勞神,上位者勞人」青檀淡淡道,似是在訓誡,「你天生就是統御他們的存在,這也是天空皇族的生存方式。」
小雪眼中的厭惡之色一瞬即逝,卻還是不得不繼續聽下去。
「不過無論是力量,還是權謀,你都有必要擁有自保的力量。」青檀前傾身體,白嫩的指尖伸出,輕輕划過女兒那吹彈可破的臉蛋,喃喃道,
「我想我大概告訴過你的...凰鳥雖然美麗,但若是跌下了天空,那身艷麗的羽毛將不在具備一點價值,反而會更快的招來野獸...」
平靜的翠綠眸色中滲出無比的寒氣,如寒冬之風纏繞在小雪的身體上,帶來名為『恐懼』的情緒。
就這樣僵持許久,直到少女的臉頰多出些許晶瑩的汗漬,青檀才坐回原位,輕笑着道,
「開個小玩笑,不要介意」
「哈~」大口的喘着氣,小雪一點點的平復着呼吸,整個人都憔悴了幾分,甚至於雙手都不得不撐住茶几來維持住疲軟的身體。
玩笑...嗎?
小雪可不這麼認為,自小就在這位嚴母的教導下長大,她非常清楚對方的心性。如果不是這些年的成果勉強達到她的要求,自己早就成為拉攏某些勢力的政治資本了,用這位院長本人的話來說。
「需要的話,你未必不能做姐姐。」
呵~這些年要不是有一個父親寵着,家裏哪裏還有自己的位置。
自嘲一笑,小雪忽然覺得很累,也不想再繼續呆在這裏了。
「我先走了,晚上還有課程」
「恩...」淡淡的應了一聲,青檀卻在不經意間,在少女的背包中看到了一個陌生的食盒,
想了想....青檀在少女即將出門的剎那,開口道,
「你和他的關係不錯呢...那個特殊班的新生?」
身體驟然僵硬,小雪抓住背包的手又緊了幾分,
「凱撒也好,開陽也好,默邪也好...我認可的三人你一點都不願意過多接觸,反而是特殊班的學員...」青檀從托盤中摘下一顆葡萄,慢條斯理的剝了起來,悠悠道,「你...就這麼喜歡那些失敗作嗎?
果然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呢?」
「他們不是失敗品!」小雪轉過身,冷冰冰的看着不遠處的母親,「我霖藍雪也不是霖青檀...你的做法我學不來,更不想學!」
「嘭~」大門重重合上,碰撞出一聲巨響。
「罕見的生氣了呢?而且還是為一些不相干的人」青檀微微一笑,也不計較,紅唇輕啟品嘗起手中的水果。
果汁漿液一點點消失在舌尖,直至許久之後青檀才慢慢睜開眼,臉色多出幾分淡漠,
「還剩下多少時間?」
「噼啪,啪啦」空氣中,一層藍色薄膜驟然破裂,顯出其中的一對姐弟。
「大概三年左右,院長大人」雲澤恭敬道,
「三年...嗎?」青檀喃喃一聲,隨即道,「到時候...能全力迎戰嗎?」
「凱撒的力量已近乎無敵,而且目前已有失控的跡象...三年之後,恐怕力量不降反增。」
「但僅是凱撒一人的話,無論是重創亦或是擊殺...不難」
「是嗎?」青檀嘴角彎起弧度,「妖憐,你呢?」
「開陽的話,今天晚上就可以哦,如果院長你不攔着的話」,大廳內突兀的響起另一個女聲,卻未見任何人現身,但此刻仍在房間中的三人卻沒有絲毫異樣,看來是十分習慣了。
「今晚去的話,傷的只會是你而已」青檀搖了搖頭,失笑道。
「哼~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也就院長你這麼重視他」,女聲隨後消失,看似已不在這房間之內。
是我太過小心了?青檀不以為意,而後朝欲言又止的姐弟倆問道,
「還有什麼事?」
「院長...我不明白,為什麼開陽...」雲澤面露不忍,道「他並沒有任何技法傍身不是嗎,況且也從未踏出歷史院圖書館一步,為何...」
「雲澤~」請拉住弟弟的手,雲璐搖了搖頭。
「為什麼?」青檀沉默了一會兒,「沒有太多原因,我認為他和凱撒一樣,是不安定因素。既然可能成為威脅學院的存在,早些做好準備也沒什麼壞處。
我不希望浪費太多時間在這些孩子上,所以你們不要再讓我失望...明白了嗎?」
無奈的對視一眼,雲璐雲澤躬身道,
「是*2」
藍色結界一閃而逝,大廳內終於回復平靜,只剩青檀一人靜靜的休憩着,
「為什麼...嗎?
連禁忌中最為忠誠的你們都對他有惻隱之心,可見他的人脈已經滲透到何種地步了,這孩子的危險程度...可不亞於凱撒!」
寒光透出殺意,青檀喃喃道,
「小雪,你為什麼不明白呢?
只有你馴服了他們...才能給我一個不動手的理由。」
似是想起了女兒方才的眼神,青檀又接着道,
「神族落羽...我的女兒...最佳的棋子已經送到了你的身邊,這也是我最後一次幫你了,好好利用...神族的力量。」
歷史院東側,白虹園某住宅。
空無一人的房間中,如有精於精神力的訓練師仔細觀察便能發現,一條若隱若現的空間縫隙。
延伸進入者異於世界的另一處存在,可見一對白色羽翼正如繭一般包裹着什麼,而在羽繭的正下方,那能量潮水正緩緩據稱圓形,光滑如鏡。
神族心境,靜之極致——明鏡止水,成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