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驗夢境後,維克多火葬瑟瑞特。
傍晚時間,離開山谷的獵魔士走進妖靈迷霧,啟程向南返回弗堅。
短時間裏連續失去兩個朋友,雖然他不認為丹德里恩會蠢到留在詩蔻迪那邊被女夜魔上到死,但還是想先去廢墟村落探看。
再來就是幫助薩琪亞解除劇毒「幽冥素」,作為弗堅反抗軍的精神支柱,能儘早治癒聖女總是好事。
盤算治療需要的物品,菲麗芭.\n艾哈特開出的藥方計有記憶玫瑰、山鼠草、魔法物品與王者之血。
記憶玫瑰已經交付,山鼠麴草身上儲量豐富,魔法物品用「巨龍之夢」也沒問題。
至於最後的素材「王者之血」,維克多決定今夜就趁着月黑風高,上門幫忙史登尼斯王子捐血。此外對他的「王者之軀」,鍊金術士也想做些科學實驗。
事情是這樣的……不久前結束通靈夢境,整理遺物時維克多取出蝮蛇學派短劍緬懷,握住劍柄的他不經意聽到「武器之聲」──
……
……
這是昨晚瑟瑞特飛擲亨賽特的武器,只造成國王的輕微擦傷,維克多在奧克斯的停屍帳篷回收時沒注意到,緬懷時拿在手上審視頓感驚愕。
狩魔世界的虛空特性素來分佈稀少,過去他從沒想過會有本地特產,更沒料到煉金世界不存在的概念「弒王者」,居然能顯化成虛空特性!
……
……
乍看使用範圍非常狹隘,條件也很苛刻,必須要敵人有獨角獸血脈,也就是科德溫皇室,還要足夠接近才能激發。
但是……凡事就怕這個但是,效果說明的「大幅」可不是開玩笑的,僅次於「飛躍性的」前綴,要知道正義的鐵錘或恐怖的霸王都只是「有效」而已。
換言之,這是個特定場合非常強力的虛空特性。想幹掉亨賽特的時候配上它──十碼範圍天神降臨,咫尺之間人盡敵國!
考慮好這個特性的用法,那麼問題來了,這個特性是怎麼出現的?
倘若在瑟瑞特衝進帳篷時,短劍上就有這個特性,維克多可不認為自己擋得住對方,搞不好一個照面就被他砍死。
那麼假設剛開始沒有,這樣從短劍脫手飛擲到落進維克多手裏,中間只經歷過一個過程──射中柯德溫國王亨賽特,然後它就獲得這個虛空特性?
是暗殺這個行為賦與?還是「王者之血」的效果?甚至兩者同時滿足才會觸發?維克多希望找出這個答案。
很快的獵魔士通過妖靈迷霧,而骷髏戰鬼的廝殺哀號,繼續在背後纏綿迴蕩晝夜不休。
……
深夜抵達荒廢村莊,蒼涼景色依舊,找到記憶中的暗門,狩魔獵人唰的掀開。
「r-o-o-m!r-o-o-m!r-o-o-o-o-owo!」
裏面飄出詩蔻迪女士抑揚頓挫的英語教學。
而另個霸氣的聲音英文也不錯,「ho-r-r-r!wo-o-o-o!wo-ho-o-o-ya!」
顯然男女雙方都是強者宿命,戰意昂揚。
而猝不及防被卡車從臉上輾過,只留下兩行輪胎印的維克多,不禁尋思要不要來一嗓子「伏斯洛達」幫他們助助興。
不過想想還是放棄,弄不好嚇到那位猛將兄往後不舉,甚至當場折戟,那個畫面太過血腥。
安靜爬梯下到地底,循着甬道再次踏進女夜魔詩蔻迪女士的閨房,維克多隻打算看看丹德里恩還在不在,如果不在他就會悄悄離開,絕不多看一眼。
超凡聽覺沒有聽到其他人的呼吸聲,所以只要床上那個猛將不是丹德里恩,就可以安心迴轉弗堅城。
繞過遮掩的屏風時,忽然覺得這個勇猛的男人聲音有點耳熟,不過維克多也沒特別在意,眼睛直接看向公主大床──。
………
……
…
??
.
與詩蔻迪女士盤腸大戰的猛將兄,赫然是命運之劍.\n北方至強冢馬.\n利維亞的傑洛特。
面面相覷,貓眼與輪迴眼對視,所謂的尷尬就是這樣,維克多感覺自己不應該在這裏,而應該在車底。
而更可怕的是接下來……因為傑洛特停止動作,詩蔻迪發現維克多站在床邊發楞。
女夜魔外露的虎牙俏麗,伸出玉臂勾住青年手臂,她小麥色點綴嫣紅的碩大邪惡晃動搖曳。
「很高興你結束那個笨蛋的痛苦折磨,要一起來嗎?」
……
就在這個瞬間。
「傑洛特!威克!不要!」希里猛然汗流浹背的坐起,摀着臉不願意相信剛剛看到的畫面。
是的,當維克多被挽住手的時候,無限時空中某個異世界,西伯利亞冰天雪地的帳篷中,希里又雙叒叕從噩夢中驚醒!
她看到的畫面很模糊,但那種邪惡至極的恐怖脅威無庸置疑。
雖然無法理解威克上次還跟傑洛特大打出手,為何這次竟然就……,可是……那個畫面,她摀住臉不願意相信。
他們為何忽然化敵為友?這一切的背後,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扭曲!
呼呼喘氣,驀然一隻手從睡袋伸出,扯過床邊毛巾為她擦掉冷汗,「希里,你還好嗎,又夢到未來的事情?」
凝視身旁溫柔體貼的好女人,時空之女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勞拉·克羅夫特,一年前這位勇敢的女大學生,與希里在被異常氣象封閉的海島上相遇。
她們聯手擊敗傳說中的邪馬台女王,讓海島重見天日,又共同鑽研出雙節棍的十四種使用方法。
然而幸福的生活總是短暫,在返回勞拉故鄉的船上,突如其來的惡夢提醒希里還有未完的責任,她因此選擇離開。
可是萬萬沒有想到,發動「不靠譜的穿越」,希里直接抵達相同世界的一年後,並且直接出現在勞拉身邊──西伯利亞的古代城市「基特城」。
這座城市由弗拉基米爾的大親王喬治二世於十三世紀建立,傳說它背後隱藏着長生不死的秘密。
好友遭遇困難,「時空之女」當然不會旁觀,當即與勞拉再度攜手對抗神秘組織「聖三一」,在敵人、猛獸及惡劣環境的威脅下存活,並尋找傳說背後的真相。
直到這個夜晚,兩人夜宿冰天雪地的帳篷時,她被噩夢所驚醒。
擦去冷汗,綁着馬尾的勞拉眼神水潤,親吻希里的額頭,「又作惡夢了,是故鄉又發生很糟糕的事情?我沒關係的…就算只剩我自己,也有信心打敗邪惡組織,只是沒想到這次你這麼快就要離開。」
「……呃…不,我沒打算離開。」想到剛才看到的衝擊畫面,希里突然感到一陣疲憊,「雖然是噩夢,但我打算在這裏繼續活動一段時間。」
「不用抱歉,每個人都有她的使命……等等,你沒有要走?」
希里堅定不移地搖頭苦笑,「事實上,我覺得他們現在過得很快樂,根本不需要我。」
說完擁抱閨蜜,與勞拉溫柔的眼神對視,練習雙節棍後她們安詳睡去,為明天的戰鬥儲備活力。
……
回歸獵魔世界,奧森弗特大學.\n哲學系名譽教授維克多.\n柯里昂,正閉着眼睛思考道德問題。
所謂「道德普遍主義」,是一種一元倫理學立場,認為存在對所有人普遍適用的普世倫理,不論其文化、種族、性別、宗教、國籍、性取向或其他不同特徵。
例如,人性都有共同的弱點,傲慢、貪婪、色慾、嫉妒、暴食、憤怒及怠惰…等。又或各種文化中普適的理智要求,以及神的命令。
而相較於「道德普遍主義」,維克多的價值觀其實比較親近「道德相對主義」。
道德相對主義者與道德普遍主義相反,堅持不存在評價倫理道德的普遍標準。
在哲學中,道德相對主義認為道德或倫理並不反映客觀或普遍的道德真理,而主張道德應受到社會、文化、歷史或個人境遇影響。
相對主義立場認為,道德價值只適用於特定文化邊界裏,或個人選擇的前後關係。極端的相對主義甚至提議,其他個人或團體的道德判斷或行為,對個體沒有任何參考意義。
總而言之說這麼多,重點在於廢墟村莊的屋頂,能看到今晚很美的月色。
咖咖腳步聲響,匆匆結束戰鬥的傑洛特走近,輕鬆攀上屋頂,坐在維克多旁邊一同賞月。
「丹德里恩人呢?」維克多開口詢問。
月光下的傑洛特,白髮閃亮就像白狼的毛皮,「早就回弗堅了,就是他讓我來附近搜索那個殺人如麻的松鼠黨。」
「艾雷亞斯那傢伙被蘭希制裁掉了。噢…蘭希是伊歐菲斯的副官。」
「我知道,我有去拜訪你們家,安古蘭跟我聊起很多事情,其中就包括你們跟『弒王者』的交情。」
他們談話的語氣平和,傑洛特也沒說什麼,但維克多知道他的意思,過去的不快翻篇了,就當沒發生過,或者說發生過但是不計較。
「對賭一千克朗,你跟『弒王者』的交情也很深厚,等恢復記憶後開盤?」
「我敢賭二千克朗!」
白狼俐落的反擊,龍裔先是嘿嘿朗笑,然後低聲嘆息,他想到就算傑洛特恢復與『弒王者』的記憶,奧克斯與瑟瑞特也不會再回來。
不知道維克多的心思,傑洛特向後仰躺,「告訴你的秘密,我的記憶回來了…長久以來它們只是零碎的片段,但是我能感覺到它們正在重新合而為一。」
皎潔月光下,維克多吹響口哨,「恢復記憶!?你記起了什麼?」
白狼的聲音沙啞磁性,「……冬天的一場旅行,一段往南的無盡追尋。我追蹤着葉奈法與『狂獵』。我不知道追尋了多久。
狼群,溺水死靈和腐食魔大量出現…在我經過的某個村落里只剩下老人。他們拒絕告訴我年輕人和孩子們發生什麼事…直到我用法印逼迫一個人吐露情報。他告訴我是『狂獵』帶走年輕人與孩子。」
「狂獵,狂獵之王率領的幽魂騎士,它們穿着生鏽的護甲,手裏握着形如閃電的長劍,騎着骷髏馬,成群結隊橫跨天空。
在夜空中看見狂獵的人會嚇得動彈不得,而阻礙它們去路的人,必定死亡或失蹤。燒毀果園和房屋外,狂獵還會帶走活人,擴充幽靈騎士的行列。」維克多笑嘻嘻朗誦曾經讀過的。
傑洛特語氣鄭重,「威克,你說的是故事書上的記載,而我正開始相信這些神話里,有某些真實的部分存在,某些十分古老的精靈詩篇,也提及狂獵持續掠奪年輕人為他們作戰」
我也開始相信我終究會找到特莉絲與葉奈法,我的記憶和感情似乎是密不可分的。我似乎同時得回兩者…我相信她們還活着,而且我終將找到她們!」
「你說的沒錯,特莉絲與葉奈法。白狼,她們引領着你的一生。」維克多也躺平仰望星空。
「其實這樣說在哲學上有很大問題,威克,首先我們不知道葉奈法是否還活着,其次我們也不知道特莉絲現在在哪裏。傍晚安古蘭有帶我去拜訪菲麗芭,結果她卻說搜索範圍里找不到特莉絲。」
「嗯啊,你說的沒錯。就像你似乎擁有兩個女人,但可能下一秒就忽然一個都沒有了……
這樣吧,既然你跟我說過你相信的事,那我也跟你說些我相信的。
首先我相信,她們這種人絕不會輕易死去,其次我堅定相信你的相信,你終將找到平安無事的特莉絲與葉奈法。」
斜眼看維克多近乎預言的虔誠莊嚴,傑洛特搖頭失笑,沒好氣地說道,「我覺得有件事很奇怪,你對我的信心似乎比我自己還要充足。」
「當然,你可是利維亞的傑洛特,傳奇的狩魔獵人。說起來你現在與特莉絲相愛,想好該怎麼面對葉奈法了嗎?」
「包括特莉絲,所有人都告訴我說我愛葉奈法,但除非我見到她,否則我不知道該怎麼做。」
他們談天說地。
經過先前的誤解,他們這次對話反而變得交情更深。
……
一夜過去黎明將至,閒聊過後的兩人分道揚鑣,維克多前往弗堅,傑洛特回去科德溫軍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