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皇帝在朝堂上，憤怒的說道:
「王朴、楊國柱無能，重兵防守的宣府，這才幾天時間，就被黃衣賊攻破。
天津的朱大典、通州的張世澤都是無能之輩，沒有為朕擋住黃衣賊的攻勢。
逐州的吳三桂欺君，朕前幾天還接到吳三桂的題本，逐州城穩如泰山。
黃衣賊基本與吳三桂的題本同到京城。
現在黃衣賊打到京城城外，近二十萬大軍，把京城團團圍住。
卻沒有一人，能為朕分憂解難。」
崇禎皇帝都沒有想到，黃衣賊能來的這麼快。
從黃衣賊起兵攻打河南，到現在重兵圍城。
這才剛半年時間，黃衣賊就從西面殺到京城，數十萬明軍沒有阻攔黃衣賊的腳步。
現在京城被黃衣賊圍的水泄不通，城內的明軍卻不敢出城作戰。
崇禎皇帝心裏非常恐慌，縱觀歷史，到了現在這種地步，那就離亡國只差一步。
沒想到大明的國祚，到他這裏將被終止。
崇禎皇帝心中充滿了惱怒、羞愧等情緒。
他覺得自己愧對列祖列宗，愧對兄長。
他惱怒自己的無能，惱怒大明朝廷這些臣子，無一人是忠臣良將，這才讓大明走到這一地步。
溫體仁的心腹，左都御史唐世濟站出來，聲音帶着恐慌的情緒說道:
「啟稟聖上，老臣聽聞吳三桂不戰而降。
咱們都能計算出黃衣賊到達京城的時間。
逐州那裏擋個三四天時間，黃衣賊都不能這麼快趕到京城。
臣請聖上拿下京營統領吳襄，不能把京城的安全，交給這些心思叵測的人手中。」
唐世濟的提醒，讓崇禎皇帝立刻醒悟過來。
黃衣賊來得太快，他剛剛接到吳三桂的題本，逐州城穩如泰山。
沒等幾天時間，黃衣賊就打到京城城外。
看來吳三桂，這是已經投降黃衣人，把重兵守護的逐州，當做自己榮華富貴的籌碼，獻給了黃衣賊。
崇禎皇帝聽到傳言，宣府那裏的情況，也是將領投降，黃衣賊才能來的這麼快。
他派遣的欽差太監的時間太晚了，沒能及時掌握大軍的權力。
只有通州那裏，離京城最近，曹化淳這才能掌握通州的軍隊。
京城派出去的錦衣衛，都能看到黃衣賊攻城的情況。
通州那裏守了很長時間，前段時間才被攻破。
崇禎皇帝這才相信，通州是真的守不住，被黃衣賊重兵攻克了。
他在心中權衡，肯定不能再讓有投敵嫌疑的吳三桂父親，繼續統領京營。
一旦吳三桂真的投降黃衣賊，勸降吳襄打開京城大門。
崇禎皇帝的身家性命和大明王朝的命運，就全部被他們父子葬送。
「立刻撤下吳襄京營統領之職，由成國公朱純臣統領京營，鎮遠侯顧肇跡輔佐。
吳襄極其家屬壓入天牢候審。」
崇禎皇帝信不過文官武將，他把京城的防務交給勛貴負責。
勛貴和大明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崇禎皇帝把京城防務交給他們，總比交給不知道是否要向黃衣賊投降的文官武將能讓他放心。
崇禎皇帝最後把目光放在楊嗣昌身上。
崇禎皇帝極為信任楊嗣昌，把北直隸的統兵權交給他。
楊嗣昌就用這種戰績回報。
黃衣賊都已經打到京城城外，楊嗣昌的據敵準備，沒有起到一點作用。
他選拔的官員，不是無能之輩，就是爭相投降黃衣賊。
崇禎皇帝一揮手，道:「內閣輔臣，兵部尚書楊嗣昌辜負朕的信任。
統領大軍作戰，卻丟城失地，以至於讓黃衣賊圍困京城，罪不容恕。
押往菜市口凌遲處死。」
殿中的衛士，立刻上前把楊嗣昌壓往殿外。
楊嗣昌低下頭顱，他也沒有叫冤。
自己指揮大軍，沒能抵擋黃衣賊。
他主持與後金議和，又沒有起到應有的作用。
現在黃衣賊圍困京城，自己也沒有什麼可冤枉，承擔這個責任，他就能想到失敗後，自己有這麼一天。
崇禎皇帝看到楊嗣昌被拖走。
他詢問文武百官，有什麼退敵之策。
文武百官都沉默不語，沒有一人能拿出退敵之策。
崇禎皇帝神色有些落寞，一甩袖子直接吩咐退朝。
黃氏糧行掌柜黃東平，坐在糧行的櫃枱上。
一位骨瘦如柴的中年婦女，雙手顫顫巍巍，把散碎銀子都放在櫃枱上。
「掌柜子，我買五兩銀子的米糠。」
黃東平聽得直皺眉，五兩銀子的米糠，這要裝幾麻袋。
「大妹子，你確定要買五兩銀子的米糠，你這錢可以買一石糙米了。」
中年婦女語氣堅定的說道:「這是我丈夫的賣命錢，他明天就要跟着大人去城牆上守城。
我知道您這裏賣米糠，這些錢剛到手，我就把他們都換成米糠。
家中已經沒了頂樑柱，只剩下我和年幼的孩子。
買米容易招災，留着銀子更容易招災。
買這些米糠，那些大人們可不會吃豬食。
到時候我缺東西，可以用這些米糠同鄰裏面換一些。」
黃東平聽到這句話，他就明白了前因後果。
他立刻把錢收下，派夥計把米糠送到這人家裏。
他還特意交代夥計，進門之前要把麻袋弄破，撒一些米糠到門前。
黃東平買了大量的米糠賣給窮人，現在這世道，很多窮人連米糠都吃不起。
他們只能讓丈夫參加守城，獲得朝廷發放的銀子，讓家中妻兒買一些米康果腹。
據黃忠平所知，朝廷每個人發放二十兩銀子，發到百姓手中，那就只剩下三五兩。
這些貪官，連別人的賣命錢都貪。
貪官過了一手，還有小吏和城中的混混。
他們看到家中無青壯卻有米，那這家迎來的只是無窮無盡的麻煩，會被這些人敲骨吸髓。
黃東平每天早晨開門，街道上的無名屍體又多了起來。
現在天氣轉暖，凍死的人已經非常少見，大部分都是餓死。
黃東平卻不敢救他們，別說他這個身價根本救不起。
真的救得起，到時候就是錦衣衛登門，反倒把他們黃家搭進去。
沒有理由，這些人都能向他們商人敲詐一些油水。
真給他們一點理由，全家身家再加上半條命，這個代價，那都算是非常幸運。
黃東平聽到外面有敲鑼聲，他豎起耳朵聽着。
大明朝要在菜市口，凌遲處死北直隸統兵失敗的罪魁禍首，兵部尚書楊嗣昌。
黃東平認為，秦軍和明軍打仗，那不是幾個出色的將領統兵，就能扭轉現在的戰局。
從他了解到的消息，秦軍治下，百姓至少能吃得起飯。
別管他們吃的是不是紅薯、玉米、米糠。
只要能吃飽飯，就沒有人想造反，大部分都是安安穩穩過日子。
大明的治下，百姓根本吃不飽飯。
只要有人揭竿而起，這些餓肚子的百姓，就會參加造反隊伍。
大明不斷的失血，秦王穩步發展。
哪怕是明軍和秦軍是勢均力敵，最後贏的一定是秦王。
更何況現在，大明的軍隊一擊即潰。
黃東平覺得自己看得非常清楚，就憑大明京城明軍的實力，根本沒有辦法守住京城。
他站起身，向着菜市口走去。
黃東平來到菜市口，看到哪怕是現在京城氣氛十分緊張。
菜市口這裏，還有很多百姓在圍觀。
黃東平看到一半，他就離開。
凌遲這道刑罰太滲人，還有一些愚民為了出氣，爭相吃着被刀切下來的血肉。
「老黃，老黃。」
黃東平剛轉過身，就聽到有熟悉的聲音叫他。
他看到是做油料生意的周利。
「老周，你還留在京城。」
「老黃，咱們上茶館裏坐坐。
在這裏也沒有什麼看頭。」
他們來到經常去的茶館中。
這裏有很多熟客，品茶的同時，閒聊着京城的局勢。
「秦軍進展太快，都已經把京城團團圍住，我看大明要完了。」
「隱晦點說着，別把錦衣衛招來。」
「怕什麼？現在這局勢，錦衣衛都忙着抓細作，哪有空管我們這些百姓。」
「我二舅的表弟的侄子的女兒，是當朝吏部侍郎兒子的小妾。
聽他說現在大明朝堂上的官員，已經跑了有一半。
這些都是前期就能洞察先機的人，直接棄官逃跑。
到時候他們搖身一變，還會成為新的大老爺。」
黃東平和周利坐在靠邊的位置上。
他們喝着茶聊着天。
黃東平問道:「老周，我是京城本地人，還有這麼大家業，哪怕局勢到了這種程度，我也沒有避一避。
你天南海北倒騰菜籽油，把手中的油料低價出手，可以直接離開京城這個是非之地。」
周利喝了一口茶，無奈的說道:「局勢發展的太快，我能跑到哪裏。
我老家是河南，在我得到消息的時候，就已經被秦軍佔據。
你說我能向哪跑，還向戰區跑嗎？
當時的條件，我只能選擇逃到山東和東南地區。
京城都擋不住，山東和東南地區那裏能擋住嗎？
仔細想想就不可能。
我這一個沒背景的商人，跑到不熟悉的地方，那就是待宰的羔羊。
我只想儘快結束戰亂，到時候是死是活聽天由命。
總比現在擔驚受怕要強很多。」
黃東平聽到周利這麼說，他也沒辦法規勸，現在這個時候，活着就已經比很多人幸運。
成國公朱純臣與鎮遠候顧肇跡巡視京營。
他們作為勛貴，了解京營的情況。
顧肇跡性格比較直，之前在朝堂上，一直沒有太大存在感。
他這次作為京營的副將，視察完京營之後，忍不住說道:
「成國公，京營現在這種情況，能擋住黃衣賊攻城嗎？
那簡直是痴心妄想。
國家每年花費數十萬兩銀子維持京營，就弄出來這麼些東西。
滿營的老弱病殘，我們按花名冊點卯，連一半的兵都沒有來到校場。」
朱純臣一點都不意外，直接說道:「能來這麼多兵，那已經是非常不錯。
咱們京城的勛貴，哪一家沒從京營撈好處。
我記得鎮遠侯府，就有幾十個京營名額，都是由顧家子弟佔據。
他們不止沒來京營訓練一天，還讓他們手下的普通京營士兵，幫助他們做一些雜事。
還有一些身家殷實的京營士兵，花錢僱用一些普通百姓，幫助他們訓練和點卯。」
顧肇跡聽着朱純臣的話，只能無奈的露出苦笑。
對於京營現在這種情況，他也有一定的了解。
只不過沒有想到，整個京營已經變得毫無戰鬥力。
朱純臣看到顧肇跡有些迷茫，他笑着說道:「放心吧！守城用不上我們這些京營士兵。
都是由京城附近的衛所兵和招募的青壯守城。
等到京營上戰場，戰事已經到了最危急的時候，那時候京營上不上戰場，都起不到多大作用。」
顧肇跡長嘆一口氣，他想要為大明做點什麼？
卻發現大明已經積重難返，任何事情都做不了。
大明首輔溫體仁的府邸。
溫黨一行人，正在溫體仁府邸商量事情。
溫體仁在崇禎面前，最大的特點就是不結黨，他是一名純臣。
在大明的官場環境，不結黨根本走不到首輔這個位置。
不結黨，怎麼排擠走周延儒。
不結黨，怎麼擋住其他勢力的攻訐。
不結黨，怎麼能藉助首輔的權力，為自己謀取利益。
「首輔大人，我們要早做準備。」
「首輔大人，黃衣賊的武力太猛，京城的城防已經很堅固，但未必能擋住黃衣賊長時間進攻。
首輔大人，有沒有辦法，為我們指一條退路。」
左都御史唐世濟建議道:「溫大人，聖上都能和後金議和，我們也可以嘗試和黃衣賊議和。」
溫體仁感覺到唐世濟話中有話。
他立刻讓其他文官離開，獨獨留下唐世濟。
溫體仁屏退左右，他和唐世濟密談。
「溫大人，您提出和秦軍議和，成功率不大，但無論成功與失敗，對我們都有好處。
議和成功，您就是大明的功臣。
議和失敗，秦軍因為我們是主和派。
秦王蘇河真的奪取天下，他們也不會對主和派斬盡殺絕。」
溫體仁聽到這個建議，他眼前一亮。
「我這就進宮面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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