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越想越氣的宋源突然把手裏的紅酒杯砸在地上,碎了一地。
門外的秘書聽見裏面的動靜,小心地敲了敲門,沒敢推門進來,就隔着一道門,小心地問:「宋總,需要我叫保潔進來打掃一下嗎?」
「滾!!」
宋源沉聲怒喝, 門外的秘書頓時就沒了聲音。
但辦公室里的宋源還是火大得很,他忽然將辦公桌上的手機抓到手裏,撥通吳正義的電話。
他花了那麼多錢找正義八極拳館辦事,結果,他錢花了,對方卻把事情辦成這個鬼樣子,他必須得要一個說法, 那吳正義要是敢不給他一個說法, 他就想辦法給吳正義一個說法。
電話響了一會, 那邊終於接通了。
「宋總……」
吳正義開了個口,就不知道說什麼了。
宋源知道說什麼。
「吳館主!我一開始怎麼說的?我請你親自出手,你說你不需要親自出手,就能把事情給我辦得漂漂亮亮的,這話是你說的吧?你承不承認?」
正義八極拳館館主辦公室里。
吳正義聞言,苦笑。
這話確實是他說的,此時也不容他抵賴,他不敢激怒宋源這種為了報復一個人,就捨得花上百萬的人。
這麼任性的有錢人,他不敢惹。
「是,這話是我說的,對不起, 宋總,這次是我沒安排好,是我的錯!」
到了吳正義這個年紀,和氣生財最重要,面子什麼的, 該放下的時候就會放下。
宋源:「道歉就行了?吳館主!我給你那麼多錢, 不是想聽你跟我道歉的,這事現在辦成這樣,你要給我一個說法!必須要給!要不然我跟你沒完。」
吳正義頭疼地抬手按着太陽穴,現在他腸子也悔青了。
為什麼要接這筆生意?
自己好好經營自己的武館不好嗎?自己又不缺錢花。
現在好了,武館名聲受損不說,宋源這裏還要找他要說法。
誰給我一個說法呢?
這些吐槽的話,他只能壓在心裏,不能宣之於口,哪怕心裏已經苦得滴水。
就像有句話說的:寶寶心裏苦,但寶寶不說。
疲憊地閉上眼睛,吳正義:「宋總希望我怎麼做?還請宋總明示。」
宋源:「退錢!或者你親自出手,把這事重新給我辦好,二選一,你選一個!」
吳正義:「……」
退錢,吳正義心裏不願考慮,到了自己手裏的錢,往外吐?何況,為了這筆生意,他武館的名聲已經大大受損, 他還想找宋源要些補償呢, 怎麼可能退錢?
不過,讓他親自出手?
他心裏也畏難。
畢竟他真的上年紀了,歲月不饒人,他已經52歲,精神和體力都早就過了巔峰期,論身體素質,早就不如武館裏的許多弟子。
也就練拳幾十年的經驗還在,還能在經驗上,完勝那些年輕人。
但真要動手,他自問現在的自己,已經未必是魯志剛和苗啟標這兩個徒弟的對手。
而魯志剛和苗啟標今天全部敗在那個姜榮光的手上,所以,現在讓他吳正義親自上場,有什麼意義?
嫌今天的臉丟得還不夠?再去丟個徹底嗎?
只要他吳正義不親自去跟姜榮光交手,那他吳正義就沒有敗,正義八極拳館的名聲多少都還能保留一點。
真等他親自上場,再敗一場,這正義八極拳館以後還想在這一片招到弟子?學員?
「怎麼?你不說話是什麼意思?是既不想退錢,又不想親自出手嗎?吳館主!我勸你好好考慮清楚真這麼幹的後果。」
電話那邊的宋源,遲遲沒有聽到吳正義的回答,便發出冷冷的威脅。
吳正義咬了咬牙關,終於開口:「宋總,我這麼大年紀了,跟個小年青動手,就算贏了,也不光彩,對不對?」
宋源:「我給你錢了!」
吳正義一陣無語,忍不住又說:「宋總,我最近痔瘡犯了,不大適合跟人動手……」
這次他話音未落,宋源就加重語氣打斷他,「我給你錢了!」
吳正義瞠目結舌,氣得差點把手裏的手機砸出去。
什麼玩意?
不管我說什麼理由,你就這一句頂我是吧?
能不能換個理由?
我去你大爺的!
懂不懂的尊老愛幼?給過我錢了不起啊?粗俗!太粗俗了!
強行壓住心底翻湧的火氣,吳正義咬牙笑道:「行,我明白宋總您的意思了,這樣,我自己確實不方便動手,不過我這次一定給你請一個真正的高手,保證幫你把這事辦漂亮了,這樣總行了吧?」
宋源輕笑一聲,「行啊,那我拭目以待,可別再讓我失望才好,否則你還是得退錢!」
說完,不等吳正義再說什麼,宋源就掛斷通話。
剩下吳正義一個人在那裏氣得臉色發白,他這麼年紀了,還是第一次跟這樣的有錢人打交道,太不講究了!
一點面子都不給他留。
放下手機,氣呼呼地端起茶杯喝了兩口茶水,吳正義閉眼定了定神,慢慢將剛剛的滿腔怒火給壓了下去。
頭腦也慢慢冷靜下來。
但即便冷靜下來了,他也還是覺得有必要請一個外援高手。
無論是為了完成與宋源的那筆交易,還是為了挽回他這拳館的名聲,他都有必要請外援,幫忙把場子找回來。
否則,等今天自己兩個徒弟兩連敗的敗績傳開以後,必然會大大影響他這拳館的生意。
這不是小事。
沉吟好一會兒,吳正義重新拿起手機,在通訊錄里翻了好一會兒,才找到一個號碼撥出去。
……
深夜。
京城一間歐式裝修風格的臥室里,一張大床上,宋源擁着網紅臉情人在熟睡。
此時此刻,他的身體在休息,大腦卻在高度活躍狀態。
他在做夢。
夢中,他陪妻子蔣雯雯開車回到徽州府她的娘家,某天上午他開車陪她去商場購物出來,將自己那輛寶馬suv倒出路邊停車位的時候,忽然撞到路上經過的一輛騷紅色兩廂小轎車。
通過觀後鏡,他看見那輛小車被撞得猛然一晃,差點就翻了車。
他心跳加快了一下,隨即就恢復淡定。
不是沒翻車嘛,只要沒翻車死人,那就不是什麼大事,以他宋源的財力,那樣一輛兩廂小車,他賠一輛全新的,都無所謂,何況只需要賠點錢,讓對方去修車?
他很淡定地下了車。
看見那輛小車停下了,下來一個有幾分眼熟的傢伙,那傢伙一下車,就指責他宋源是怎麼開車的,他心裏很不爽,當即給那傢伙罵回去,隨手抽出十幾張百元大鈔遞過去。
他相信自己的鈔能力,會讓那傢伙改變態度。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副駕駛座上下來的蔣雯雯,卻主動跟那傢伙打招呼。
「陳宇?」
剛剛被我車撞到的這傢伙就是陳宇?蔣雯雯那個農村出來的鳳凰男前男友?
聽說這個鳳凰男是水木大學的高材生?
呵,那又怎麼樣,老子學歷沒你高,但當年照樣搶你馬子,憑什麼?憑老子在出生的那一刻就贏了,憑你拼命奮鬥一輩子,也趕不上老子剛出生就擁有的一切。
那一刻,他心裏對陳宇充滿不屑。
見蔣雯雯還在和那傢伙敘舊,他心裏不爽,當即把手裏的鈔票往陳宇懷裏一扔,「拿去修車吧!廢什麼話?」
這話說得他心裏很爽。
為了更爽,他又抽出一些錢扔在陳宇懷裏。
那感覺,滿滿的成就感有沒有?
那樣的鳳凰男,他這輩子都能踩在腳下羞辱。
他就是要證明給蔣雯雯看——你當初甩了那傢伙,選擇跟我,是你這輩子最正確的選擇,沒有之一!
……
夢境還在繼續。
那個鳳凰男沒有撿地上的錢,假裝很有骨氣地開車走了。
對此,宋源心裏充滿不屑。
和蔣雯雯回到車上,他心裏對蔣雯雯也有點不爽了,因為蔣雯雯以前跟那個傢伙談過戀愛,而且還是在跟他之前。
一想到這一點,他就忍不住拿話刺激蔣雯雯。
但蔣雯雯說的一句話,令他一愣。
「我跟你的時候,我的第一次還在吧?我跟他交往的時候,最多也就是牽牽手……」
蔣雯雯說的這句話,讓他愣了一下,隨即心裏一下子就舒坦了,是啊,她當年跟我的時候,第一次還在,那我現在吃什麼醋呢?」
……
毋庸置疑,於宋源而言,這是一個美夢。
所以,哪怕是睡着了,他的嘴角也現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就在這時,他懷裏的網紅臉情人翻了個身,將他睡着之前,搭在她身上的一條腿給推開了。
這一下,就把宋源從剛剛的美夢中驚醒。
驚醒後,他茫然了好一會兒,才漸漸意識到自己剛剛是在做夢。
那麼美好的生活,竟然是一場夢?
這讓他心裏的落差非常大。
因為現實很殘酷,在眼下這個現實的世界,蔣雯雯當年跟他的時候,第一次早就不在了。
他不由又想起幾天前,蔣雯雯那兩個大學室友來他們家做客的時候,在臥室里私下問蔣雯雯的問題。
他記得那個叫吳悅的女人,提到他老婆蔣雯雯當年軍訓前一天,因為和她那個前男友做那種事,消耗了太多體力,而導致軍訓第一天,早早就暈倒在操場上。
還記起蔣雯雯回答吳悅時,說的那句:「宋源確實比我那個前男友差多了,沒法比……」
這樣的話,太傷他作為男人的自尊了。
將這些冰冷殘酷的現實,與剛剛夢境裏的美好生活一對比,宋源眼睛一下就紅了,眼眶裏溢出委屈的淚水。
他覺得自己已經完全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做那樣的美夢了。
就像有些人說的——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夢是自己潛意識的投影。
一定是自己內心太渴望那樣美好的生活,所以才會做那樣的夢。
他覺得自己太可憐了。
明明有那麼好的出身,卻娶了那樣一個老婆。
問題是現在想離婚,還不敢離。
他出軌的把柄被蔣雯雯拿在手裏,蔣雯雯讓他拿出離婚的誠意,她想要什麼誠意?那還要問嗎?
肯定是想多分夫妻共同財產,而且胃口肯定不小。
要不然,他早就跟她離了,何至於這幾天一拖再拖?不敢回家再跟她見面?
不過,他宋源也不是吃素的。
你蔣雯雯想多分夫妻共同財產是吧?
那我就拿咱們的共同財產找人,去找你那個前男友好好出一口惡氣。
正好也趁這段時間,多轉移一些財產出去。
等心裏的惡氣出了,財產也轉移得差不多了,咱們再談離婚的事,到時候就算讓我淨身出戶又怎麼樣?
心裏轉着這些念頭,宋源的心情總算是慢慢平和了。
臉上有一抹報復的快感。
……
次日清晨。
陳家四合院。
陳宇一家像平常一樣,坐在餐桌邊一起吃早餐。
陳宇喝着稀飯、吃着煎餃,不時夾一點酸豆角放進嘴裏嚼着,感覺這樣的生活雖然平靜,卻正是他心裏最想要的,給個神仙讓他做,他都不願意換。
有時候,無聊的時候,他也會放飛思緒,想一些無聊的問題。
比如:地獄和仙界,到底在哪兒?是不是都在人間?
他之所以會這麼想,是因為他覺得處在社會底層的人,其生活與在地獄,似乎沒多大區別。
而身處社會頂層的那些權貴、富豪,他們的生活,和神仙相比,又能差多少?
有的甚至過的比神仙還快活。
至於他自己?
他不想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層,也不嚮往社會的最頂層,他就覺得現在這樣有家、有老婆、有孩子的生活,就很幸福了,應該知足。
「哎,爸、媽!你們聽說了嗎?昨天有人去大師兄的武館踢館了哦,嘿嘿,還好大師兄爭氣,沒有給咱們家的八卦掌丟臉,打贏了,還連贏了兩場呢!嘻嘻……」
女兒陳無憂一邊吃早餐,一邊看手機,忽然抬頭曝出這麼個消息。
把陳宇的思緒拉回現實,也將湯虹潔和陳無慮的目光都吸引過去。
「哦?是嗎?都這個時代了,還有人去他武館踢館?是什麼人呀?你怎麼知道的?」
湯虹潔蹙眉詢問。
陳宇也皺眉等着女兒解釋。
去姜榮光的武館踢館?
這讓他感覺很離奇。
就像湯虹潔說的,這都什麼時代了?還有人去武館踢館?
圖什麼啊?
難道想在這個時代,爭奪天下第一的榮譽?
是不是哪個腦袋進水的,看了《一個人的武林》,想效仿那部電影裏的大反派封於修?
陳無憂:「咦?爸、媽,你們真還不知道這事呀?我不少同學群里,都在傳這事呢!喏,這裏還有一個視頻呢,也不知道是誰拍的。」
說着,她將手機放到陳宇和湯虹潔面前,點開一個小視頻開始播放。
陳宇和湯虹潔皺眉看着。
這個小視頻,拍的是苗啟標挑戰姜榮光。
聽着視頻里苗啟標自我介紹時,提到的「正義八極拳館」這個名字,陳宇有點茫然。
他這些年雖然跟着湯虹潔習練八卦掌,卻並不曾混過傳統武術的圈子。
有時間,不是在看書,就是在炒股、買房置業什麼的,要不然就是一個人在家練八卦掌玩。
他從一開始決定學八卦掌,就沒想過要靠這門掌法,出去爭強好勝,或者搏個什麼名頭。
圖什麼呢?
打贏了,進局子,打輸了,進醫院。
而且,不管打贏、打輸,還都要被無數人笑話沒腦子。
所以,圖什麼呢?
這也是他剛剛聽說有人去姜榮光的武館踢館的時候,覺得理解不了的原因。
都是成年人了,有空去掙錢它不香嗎?沒事的話,去玩個什麼,哪怕是玩個女人呢?不比去武館踢館好玩?還安全?
陳無憂的手機,這段不知由誰拍攝的小視頻長度並不長,而且,視頻中,姜榮光和那個苗啟標動手,前後也沒持續多長時間,很快就分出了勝負。
那苗啟標臨走的時候,還祝姜榮光生意興隆,差點把陳宇逗笑。
看完視頻,陳宇看向身旁的湯虹潔。
湯虹潔正好也望過來。
夫妻倆四目相對,一時間都有點不知道說什麼。
最後還是陳宇問:「師姐,你聽說過這什么正義八極拳館嗎?榮光最近得罪過那個武館的人?」
湯虹潔微微搖頭,「沒有!我雖然繼承了家傳的八卦掌,卻也沒真正涉足國內的武術圈子,京城的那些拳館什麼的,我也沒特意去了解過,至于榮光有沒有和這家武館結仇……」
她還是搖頭,「我也不清楚,榮光之前沒跟我提過,對了,你是他師父,要不你打電話叫他過來問問?」
陳宇想了想,直接從女兒手裏拿過女兒的手機,「我手機在臥室,就用無憂的手機打吧!」
電話很快接通。
「無憂,這麼早打電話給我幹嘛?是不是又催我給你買折耳兔啊?放心啦!我既然答應了給你買,下次來肯定給你買,你就別催了好不好?我剛才都沒睡醒……」
電話一通,手機里就傳來姜榮光的抱怨。
姜榮光顯然以為這是陳無憂打給他的。
陳無憂撇了撇嘴,還翻了個白眼。
陳宇輕咳一聲,「是我,榮光,我聽說昨天有人去你武館踢館了,有這回事嗎?」
手機那邊先是一靜,隨即傳來姜榮光慌亂的聲音,「啊?師父?師父是您呀,對、對不起啊師父,我剛才以為是無憂打的呢,我剛才語氣不好,師父您別生氣啊!」
陳宇一陣無語,暗道:這有什麼好生氣的?
「別廢話!你一會兒過來一趟吧!跟我仔細說說踢館的事。」
姜榮光:「噯,好的,師父!我這就過來,馬上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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