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麼名字?」
「張小茉。」
「我能夠幫助你什麼呢?」
「我……我最近的遭遇很奇怪。」
「能不能具體描述一下?」
「好的。好像是從三個月前開始,我的夢裏經常會出現同一個男子。我發誓,這男子我從來沒有見過,他不是我生活中的朋友、同學或者同事,那張面孔我一點也不熟悉。」
「如果你現在見到那張臉,能夠認出來嗎?」
「能,雖然當時不熟悉,但這男子在我夢中出現了這麼久,現在我已經再熟悉不過了。」
「他會不會是你平時上下班途中,某個經常偶遇、但卻沒有注意的路人?」
「不是,我自己開車上下班,如果經常碰見這麼一個人,肯定會有印象。」
「除此之外,還有什麼是你覺得異常的?」
「有,我經常會看見三個相同的字。這三個字這段時間會分別在我的眼前不斷重複的出現。而且我發現一個很奇怪的現象,不管我在幹什麼,吃飯、逛街、工作、陪老媽看電影,不管在哪個地方,餐廳、街道、辦公室、家裏,都會莫名其妙的看見這三個字的其中一個。」
「是哪三個字?」
「我現在能睜開眼睛了嗎?我想用筆寫出來。」
「可以。」
張小茉睜開眼,從躺着的一張舒適的沙發上坐起,接過面前一個中年女人遞過來的紙和筆,
這中年女人看上去四十多歲,帶着眼鏡、穿着卡其色毛衣和黑色褲子,她看上去溫婉恬靜,面帶柔和微笑,即使沒有說話的時候,光是看着她,就能給人一種心神安寧的感覺。
「謝謝你,陳醫生。」
拿着筆,張小茉在紙上一筆一划的寫出了三個字,字體娟秀,架構端正。
這三個字是:澤、顏、駿。
「澤、顏、駿?」陳醫生讀了一遍,隨即微笑問道:「這三個字,對於你來說有沒有什麼特殊的含義?」
張小茉搖頭。
「你好好想想,或許是你潛意識記下來的,不仔細回想的話,興許連你自己都沒有發現。」陳醫生循序漸進的引導。
想了兩分鐘後,張小茉還是搖頭。
「那好吧,現在我給你催眠,你慢慢躺下,全身心放鬆,想像自己正站在一片一望無垠的草原上。」
張小茉再次躺下,閉上了眼睛。
……
車水馬龍的街道。
一個年輕的女人抱着一個小女孩行走在街邊的行人路上,這女人身材偏瘦,抱着懷裏的女孩走了幾步後有些費力。
「可兒,咱們已經過了那片稀泥的地方了,下來自己走好嗎?你長大了,媽媽可抱不動了。」
小女孩一身紅色連衣裙,柔順的長髮已經超過了肩膀,披散在背後。
她聞言乖巧的點了點頭,趁着媽媽把她放下來的瞬間,原地轉了一個圈,雙手拎着裙擺。
「媽媽,可兒漂亮嗎?」
女人滿臉微笑,點頭道:「漂亮,可兒今天最漂亮了!待會兒去了遊樂場後,媽媽還給你訂做了生日蛋糕,你想吃嗎?」
可兒甜甜的一笑,突然對女人招了招手。
女人彎下腰,以為她要對自己說悄悄話,誰知臉上一陣溫潤,被可兒輕輕嘬了一口。
「謝謝媽媽!」
就在此時,彎腰的女人忽然感覺被人從身後重重的推了一把,她一個趔趄往前撲去。
因為失去了重心,整個人往前撲了幾下,每一次都差點摔倒,險象環生,直到衝到了路邊的一個花壇旁,這才伸手抓住了花壇旁的圍擋,終於穩住了身形。
而身旁的可兒則嚇了一跳,一邊呼喊一邊跟着媽媽跑,幾次伸出小手去抓都沒夠着,等媽媽好不容易抓住東西穩住了,她這才趕到一把抱住了媽媽的腿。
「沒事,沒事,媽媽沒事。」
女人把她抱起來,剛剛安慰了兩句,陡然間,就見馬路上一輛失控的滿載貨車發了瘋般衝出了馬路,衝上了路牙,路人紛紛尖叫逃離。
女人來不及多想,抱着可兒立刻轉身就跑,身後發出一連串刺耳的碰撞聲,路邊護欄成片倒塌,石磚飛濺,電線杆歪落。
一陣劇烈響動過後,灰塵四起,那失控的大貨車終於卡在其中一個花壇和一棵已經歪倒的大樹之間,停了下來。
女人氣喘吁吁的抱着可兒,和其他奔跑的路人一起停下,轉身看去,發現大貨車剛才衝上路牙的起始點,正好是可兒剛剛站着的位置。
「好險,好險……」
她緊緊抱着可兒,內心後怕得要死。
此時的可兒,忽然轉頭看向一輛碰巧駛過的宣傳車,識字不多的她,只能認得廣告語上的最後四個字。
這四個字是:祝你好運!
可兒歪着腦袋,滿臉好奇之色。
「咦?」
……
「陳醫生,我女兒的病,嚴不嚴重?」張承敬開口問道。
而此時的張小茉已經獨自一人坐在談話室外等候。
陳醫生搖了搖頭:「不是很嚴重,小茉可能在早些時候受到了刺激,她潛意識裏不願想起這段記憶,所以自行將其屏蔽。現在的記憶片段,應該是當時的她所經歷或者看到過的,這就導致一些人和事,她似曾相識,卻無法記起這段記憶的經歷。」
羅文麗道:「那我們應該怎麼做讓她恢復?」
「給她製造環境,幫助恢復,我交了她幾個放鬆的方法,回去後就讓她試一試,以後每天都要循環做三次。不用刻意回憶,慢慢地她會想起來的。」陳醫生道。
張承敬噝了一聲,自言自語道:「小茉以前好像並沒有受什麼刺激啊?!」
羅文麗用手肘輕輕碰了碰他,等陳醫生返身進入裏面的房間後,這才輕聲對張承敬道:「你看你整天教書,自己的記憶力也越來越衰退了!你忘了,小茉是我們領養的,在此之前誰知道她經歷了什麼。」
「哦!」張承敬一拍腦門,恍然大悟。
坐在走廊外椅子上的張小茉此時忽然抬起頭,看着門外等候的其他需要心理訪談的病人,而在自己名字之後,是一個男子的名字。
「顏軍。」
「廖軍請做好準備,跟我進來。」一名年輕的助理拿着登記表輕聲喊道。
「醫生,我姓顏,不是廖。」一個男子站起來,大聲嚷嚷,「我姓顏,顏色的顏,你看清楚了。」
「顏?」張小茉默默念道,心神再次變得恍惚起來。
直到父母走出來她才回過神。
……
美加利大都,瑞森島香普爾莊園。
53歲的梅麗莎手裏提着一個精緻的竹籃,跟在一個十歲左右的金髮小女孩身後,一臉慈祥笑容,眼神中充滿愛意的盯着那小女孩的背影。
「梅麗莎阿姨,前面有個小水塘,裏面肯定有很多寄居蟹,這次我一定要抓夠一百隻!」這小女孩興高采烈的指着前方不遠處的一個水塘。
梅麗莎循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這個水塘的直徑大概十米不到,裏面的確有水,不過看樣子很淺,但水質渾濁,不知道到底有沒有寄居蟹。
「好吧,去看看。」梅麗莎微笑點頭。
牽着小女孩靠近了水塘。
小女孩指着下面,興奮道:「有,有,我看見了,梅麗莎阿姨,我看見了!」
「你在這裏別動,我下去看看。」梅麗莎腳上穿着高筒膠靴,相信這水塘很淺,不至於沒過雙膝。
正要下去時,忽然腳旁一個什麼東西跳動了一下。
梅麗莎低頭看去,發現竟是一條沙丁魚!
不僅如此,此刻這條沙丁魚活剝亂踢的,仿佛是剛剛被人抓上了岸,正在劇烈掙扎。
噗通一下,沙丁魚跳進了水塘里。
幾乎是下一秒鐘,這原本風平浪靜的小水塘忽然一陣攪動,水面翻滾起來,大量紅尾虎斑水蛭浮出水面,不斷蠕動翻滾,場面讓人驚恐。
梅麗莎幾乎是下意識的立刻抓着小女孩的手趕緊後退。
「走,走,這是水蛭,怎麼會有這麼多水蛭在這裏?」梅麗莎牽着小女孩轉身一路小跑,同時心裏更是疑惑。
那條沙丁魚又是怎麼回事兒?為什麼會出現在自己腳下?
……
「小茉?」
張小茉的視線逐漸變得清晰,從恍惚中回過神來,眼前正在播放的電視劇仍在進行,但自己似乎已經神遊了五六分鐘了。
羅文麗不放心的摸了摸她的腦袋,問道:「要不要回房間去休息?」
張小茉本想搖頭,準備出門去走一走,散散心。
正要開口時,就聽電視劇里的聲音,那女主角一邊哭泣,一邊大叫道:「阿澤,阿澤,你不要走!我離不開你!我真的……離不開你!阿澤!」
「澤?」
張小茉放棄了出去散心的想法,站起身,開口道:「媽,我去臥室里躺一下。」
回到臥室中,剛剛才躺下,手機短訊鈴聲忽然響起,拿起來一看,是閨蜜小箏發來了明天老同學的聚會地點。
「明晚七點,駿沖路,八駿宮三樓888包房,不見不散。」
張小茉盯着這條短訊上兩次出現的「駿」字,一時間,再次失神。
……
華應大都,天義區,王家灣。
李蘭蘭手裏拿着鑰匙,站在通往高牆後那棟自建房的唯一條小過道上,盯着過道前虛掩着的房門。
她在等着丈夫給那醜陋無比的女兒送食,等丈夫送食回來後,李蘭蘭會快速把這扇小門給關閉,將醜女關在自建房內,不准她出現,免得嚇着鄰居們。
不過這一次,王昆鵬送進去食物很久了,卻一直沒有出來。
李蘭蘭有些擔心,說實話,對於女兒這番醜陋到極致恐怖的模樣,她既感到自卑又覺得害怕。
幸虧這世上沒鬧鬼,否則她真的懷疑自己的女兒就是轉世未完全的女鬼。
又等了大約十分鐘後,按捺不住的李蘭蘭往前兩步,走到虛掩着的房門口,對着那頭輕聲喊道:「昆鵬?」
不多時,一陣腳步聲響起,正是王昆鵬。
只見王昆鵬一路低着頭,等出了小門走到李蘭蘭身前之後,他這才抬起頭。
李蘭蘭頓時一怔,她發現丈夫雙眼裏噙着淚水,面容痛苦。
「怎麼呢?」
王昆鵬似乎心中很痛,痛得說不出話來:「女兒剛才告訴我,她說她沒事,她不會多想,她可以安安靜靜的呆在這裏,一輩子……」
聽了這話,李蘭蘭全身一顫,忍不住問道:「她……在,幹什麼?」
「畫畫,她在學畫畫,畫她自己。」王昆鵬哽咽道:「她說,自己雖然丑,但她知道自己的心是什麼模樣。她的心很美,比這世間任何景色都要美,她要畫出這顆心本來的模樣!」
剎那間,豆大的淚珠從李蘭蘭的眼眶中滾落,本來對女兒充滿了愧疚和悔恨的她,這一刻再也忍不住以如此行為對待這麼懂事的女兒。
這一刻她恨,好恨自己!
狠狠的扇了自己兩個耳光,李蘭蘭一把抓住丈夫的手腕。
「走,我們上去,把我女兒接出來!」
以往心中對女兒的恐懼,在這一刻已經蕩然無存,話落後,她當先往房門的另一邊走去。
自建房的二樓,昏暗的房間中,長發遮住了臉頰、只露出兩隻眼睛的醜女,正認真的在白紙上畫着一個女孩的模樣。
這個女孩的長相雖然不醜,但也很普通,普通到丟進人群里就找不到的那種。
但醜女畫得很認真,很仔細。此刻在她的心中,自己很普通,不漂亮,也不另類,就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孩。
「是這樣嗎?」她一邊畫,一邊自言自語。
不過下一秒,她的耳邊忽然響起一道似有似無的聲音。
「嗯。」
聽見這聲音,醜女忽然露出了微笑。
「女兒,女兒,媽媽來了,媽媽對不起你……」
李蘭蘭的聲音傳來,和王昆鵬一前一後上到了二樓,看着這簡陋的房間,看着穿着普通的女兒蓬頭垢面的趴在桌上,手裏拿着鉛筆,夫妻二人再次淚流滿面。
醜女抬起頭,頭髮下的一雙眼睛一眼不眨的盯着自己的父母,隨後一字一句的說道:「他說……我叫香兒。」
……
華應大都,白羊區,城區二十里外的廢棄別墅中。
穿着相同款式的白色連衣裙的三姐妹,被反手綁在一起,坐在地上,三人背對着背,互相看不見對方。
三人中有兩人仍處於昏迷,只有莊文嫻醒來且表情驚恐,她不知道為什麼會被人綁在這裏。
母親死後,這還是三姐妹第一次出來郊遊,卻沒成想喝了農家樂的飲料後,竟然陷入了昏迷。
醒來之後,周圍的一切都已經變得陌生。
「文靜?文慧?」莊文嫻的聲音帶着哭腔,她不可抑制的感到驚恐。
特別是現在兩個妹妹仍舊失去意識,不知道情況怎麼樣,有沒有生命危險。
就在此時,房門嘭的一聲打開,手裏拿着一把鐵鉗的男子走了進來。
莊文嫻扭頭看去,頓時一驚,脫口道:「是你!?」
「嘿嘿,乖女兒,直到現在別說叫爸爸了,就連叔叔都不叫一聲嗎?」鄭博甩動着手中的鐵鉗,一步步走來,「知不知道,我準備了多久才等到今天?」
嘭!
鐵鉗砸在莊文嫻的腳旁,濺起一道火星子,嚇得莊文嫻身體一個顫抖,面色蒼白無比,差點就要哭出來。
鄭博蹲下身,上半身前傾,看了看仍舊處於昏迷中的莊文靜和莊文慧,隨即湊到莊文嫻眼前,咬着牙齒,輕聲說道:「我特麼現在到底有多興奮,你知不知道?」
「說實話,我還真不知道。」一道渾厚的男子聲音忽然在門口響起。
鄭博身軀狂震,扭頭一看,只見一個年輕男子身穿安全員制服,手裏拿着一把手槍,黑洞洞的槍口正對着自己。
在這安全員身後,還站着數名手持槍械的安全員。
「將你抓個現行,我們現在到底有多興奮,你知不知道?」那年輕的安全員一臉冷笑的開口。
鄭博整個人已經傻了,說不出一句話,被數名安全員衝上來拷住了雙手。
他完全搞不懂,莊氏三姐妹在自己剛剛抓住她們後,為什麼這麼快就驚動了安全局!?
別墅外,那年輕安全員目送三姐妹被送上救護車後,其中一名安全員湊過來好奇問道:「安路,你是怎麼得知這裏發生案件的?」
「有人匿名舉報。」這叫安路的年輕安全員從兜里掏出一張紙,「這是今天上午我接到的傳真。嗯,很古怪,沒有對方的傳送號碼。」
那安全員接過一看,只見上面寫着:白羊區西郊十公里處,廢棄別墅內有綁架案,該案涉及另一起投毒殺人案,均是同一個兇手鄭博為了謀財所為。
這傳真只是複印件,原件已經上交,交由安全局重案組查辦。
安路點了一支煙,吸了一口後,從嘴裏吐出煙圈道:「不過技術處已經很努力了,仍舊查不到這份傳真的源頭在哪兒。」
……
張小茉坐在父親張承敬的書房裏,手裏攥着鋼筆,在桌面的信簽紙上密密麻麻寫滿了「駿」、「顏」、「澤」三個字。
她的眉頭微微皺起,很疑惑,也很苦惱,手中的筆寫了又劃,劃掉後又寫,不斷反覆。
書桌上擺放着一台老式收音機,此刻原本正在播放着讓人舒緩的音樂,但隨即頻道自行跳動。
張小茉抬頭看了一眼,沒有去理會。
不多時,頻道再次變得正常,但卻不再是剛才的音樂頻道,而是一段嗓音磁性的男聲解說,似乎正在介紹書法。
「顏真卿生於京兆府萬年縣敦化坊,其字被稱為『顏體書』……」
忽然聽到這麼一段,張小茉猛地一愣,手中的筆不由自主的寫了一個「顏」字。
「顏?」她脫口自言自語道。
隨即在旁邊先寫下了「澤」,再寫下「駿」。
想了想,劃掉。
再次寫下這三個字,不過這一次,這三個字的排序則是:顏、駿、澤。
……
天盟區,順天市,岩腳鎮老街39號。
看着躺在身旁呼呼大睡的丈夫,葉珍楠偷偷抹去眼角的淚水。
此刻丈夫臉色紅潤,酒精已經發作,直到明天天亮之前,他都不會再醒過來。
但每次在酒後熟睡前那段時間裏,都是葉珍楠的噩夢!
此時的葉珍楠眉骨已經破裂,有鮮血滲出,嘴角也有淤青,牙齦腫起,舌頭動一下都感覺嘴裏疼得厲害。
她慢慢的離開了床,走到一個竹藤箱子前,打開箱子,從裏面拿出之前準備好的白綾,想了想,將卷好的白綾取出,放在了一邊,然後蓋上竹藤箱子,提起來,頭也不回的往屋外走去。
來到兒子的臥室,將小龍輕聲叫醒:「兒子,別說話,媽媽帶你離開這裏。」
小龍本來還在迷迷糊糊中,剛才父母的臥室里傳來了父親的辱罵和毆打聲,但他似乎沒有聽見母親發出慘叫。
他不知道母親害怕他聽見,硬是咬着牙,一句痛哼也沒有發出。
不過饒是這樣,小龍也在床上翻騰了好半天,這才終於睡去。
現在一聽母親要帶自己走,他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不停點頭,輕聲道:「走,媽媽,我們一起走,離爸爸遠點,我們永遠離開這裏!」
葉珍楠讓他穿好衣服,此時兜里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拿出來一看,上面顯示着一條未知來源的信息:車已到,即刻離開。
葉珍楠拽着兒子的手,什麼也沒說,放輕腳步來到屋外,連門都沒有關,直接走下石梯。
而在石梯不遠處,一輛發動的轎車正在等候。
走過去拉開門,轎車司機扭頭問道:「是你們叫的車嗎?」
「對,我姓葉。」葉珍楠點頭,帶着兒子坐了進去。
轎車駛離,往順天市方向而去。
手機此時再次震動了一下,葉珍楠拿出來一看:啟航酒店就在機場附近,明天一早搭乘離開,機票在1012房間枕頭下,在總台前用身份證領取房卡。
看着手機屏幕,葉珍楠熱淚盈眶,手指顫抖,好半天才終於編輯了一條短訊,發送成功。
「謝謝你,恩人!」
……
「這個女孩不錯!」
姜浩站在大學第二食堂的門口,看着對面走來的一個身材苗條的短髮女孩。
女孩一身運動裝,目光靈動,臉上帶着笑意,看見姜浩在注視自己後,她的眼神沒有避讓,而是大膽的回視過來。
「去啊,兄弟,她在看你!過去要電話號碼啊!」身旁同寢室的哥們不停的慫恿,一個個興奮異常。
換做平時的姜浩,這一刻早就上了,可一想到昨晚自己做的那個夢。
他猶豫了。
夢裏的一切即使到了現在他都記憶深刻,有一個全身燒焦的模糊女人正在追逐自己,並且口口聲聲的說她愛自己,就是死也要和自己在一起。
「臥槽,桃花劫,還是算了!」
姜浩猛地搖了搖頭,說什麼也不過去要這女生的電話,直到女生的臉上浮現一抹失望。
兩人擦肩而過,從此路人。
「怎麼不主動啊你?」身旁其中一哥們轉過頭看了那女孩的背影一眼,惋惜道:「這姑娘我聽說過,比我們低一級,名字好像叫……方凝,對,方凝!」
姜浩沒來由的打了個寒顫,岔開話題道:「說那麼多幹什麼?餓了,快去叫東西吃!」
……
此時,一個富饒的村鎮中,原本會化作磁堆怪的姚龍,安安靜靜的呆在這裏,照顧着妻兒和老人。
因為沒有了怪異爆發,沒有了蝴蝶效應,導致當前時空的姚龍,從來沒有在核電站供過職。
而白星核能發電站,其泄露事故被推遲了整整七年。
……
順天市,豐華小區斜對面的建業大廈門口。
一個手提公文包、西裝革履但身材偏瘦的男子步入大廈,他長相普通,在進入大廈時很自然的與保安打着招呼。
進入一樓的電梯後,這男子按下前往9樓的按鈕。
在電梯上行的過程中,男子把手裏的公文包換到左手,右手伸到頭髮一側,仔仔細細的對着電梯裏的鏡子打理了一下他精心修剪的偏分。
叮的一聲響起,電梯門打開,這男子恢復如常,步入公司。
「常總,早!」
前台的年輕人下一秒傳出了問候聲。
彼時的建業大廈底層,那鑄就的鋼筋水泥中,一具骸骨依舊永遠沉睡。
……
張承敬的臥室中。
小茉目光呆滯的看着紙上落下的三個字,忍不住喃喃自語,讀道:「顏……駿……澤?」
陡然間,她在夢中的記憶忽然浮現了出來。
透過書桌前的窗戶,看向樓下的街道,她恍惚的心神收回,站起來,很認真的再次看了一眼紙上的三個字後,轉身下了樓,出了院子,往街上走去。
選擇在街道上行走的方向完全是憑着一時直覺,連張小茉自己都不知道,她為什麼要往這個方向走。
來到轉角處,一個賣麻花的三輪車從旁邊駛過,車上的外放喇叭正播着這家麻花店鋪的地址。
「老王正宗麻花,新民街32號,從五月教堂右拐就到……」
「右拐。」
幾乎是下意識的,在聽見了「右拐」兩個字後,張小茉在街角處立刻右轉,沿着右轉後的這條街一路走去。
十分鐘左右來到了這條街的的轉角處時,她微微抬頭,前方的大廈側面正好有led幕牆燈光廣告透射出來,前面的一排文字已經消失,在小茉抬頭看去的瞬間,只是見到「前行,直達你的本心」這幾個字。
她依舊下意識的沒有考慮什麼,而是穿過馬路中的人行橫道,前行到對面,繼續行走。
再到下一個街角時,看向側面的公交站牌,上面被人貼了小廣告。
小廣告上一個大大的箭頭符號,箭頭指着的方向,是靠近這裏左側的那條街。
小茉沒有遲疑,跟着箭頭來到左側的街,繼續前行。
就這麼不斷的被暗示,或是路人正在說的話,或是街邊商場裏的廣告語,或是打電話的某人剛好抬手指着一個方向,這些暗示統統都被張小茉所接收。
她沒有任何猶豫,走了接近一個小時,來到一條巷子口。
這裏正是顏駿澤最後一次通過時空裂縫抵達虛空的那條垃圾巷。
此刻張小茉的面前,一個貼在牆上的箭頭符號,指向巷子裏,下方是一行小字:垃圾請放入垃圾箱內,愛護環境,人人有責。
張小茉轉身往巷子裏走了進去,穿過第一個綠色的大垃圾箱,然後是第二個。
走過第二個垃圾箱後,她站在了這裏,低下頭,看着距離自己腳旁不遠的地面。
而此刻的地面上,不知誰丟棄油漆桶的時候,剩餘的油漆灑了出來,正好在這裏形成一個不規則圓形,而圓形的大小,剛好可以夠一個人的雙腳站進去。
張小茉微微皺眉,在這裏她開始猶豫了,因為直到現在,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為什麼會鬼使神差的來到這裏?而且竟然會有站進這油漆形成的圓圈裏面的衝動!
這看似普普通通的圓圈裏面,似乎有什麼奇異的事情在等待着自己。
猶豫了大約一分鐘不到,她忽然邁動右腳,跨進圓圈裏,隨即左腳也踏了進去。
站定。
猛地一抬頭,張小茉嚇得快速捂住嘴,但尖叫聲仍是從她嘴裏傳了出來。
因為她發現自己已經不在那條巷子裏,而是站在一片陌生的虛空中,周圍看似黑漆漆的一片,但雙眼卻依然能夠看見四周景象。
一切都顯得那麼詭異。
隨即,張小茉發現自己前方站着一個人影,準確的說,是一個男子的身影。
男子一步跨出,走出了黑暗,完全出現在她面前。
這是一張陌生……不!張小茉吃了一驚,她記起來了,自己在夢裏曾無數次見到這張面孔,到目前為止,這男子的臉她已經再熟悉不過。
「你是……」小茉忍不住問。
不過在問出這番話後,一個念頭浮現在她腦海中,這段時間一直看見的三個字跳了出來,差點就要脫口而出。
下一秒,她從這男子的口中得到了證實。
「我叫顏駿澤!」男子面帶微笑,語氣禮貌中透出一股讓她難以描述的親切感。
「你好,小茉!很高興,重新認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