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會議室的燈光熄滅,寒意襲來,到張承敬握住自己的手提示自己和小茉,然後隊長王恕又出聲警示參會的所有人。
這一系列突然的變故,導致顏駿澤的心裏竟然不由自主的產生了恐懼情緒。
他已經很久沒有過這種程度的恐懼情緒了。
有怪異?而且怪異的方位來自身前會議桌的那頭。
要知道,這裏坐的都是一些什麼人?
這裏可是有整個華應大都最強的除靈人坐鎮,這些人匯聚在這裏,別說怪異會出現,即便真的有高等級的怪異在此,恐怕也只會望風而逃,絕對不敢選擇這個時候出現在會議室里。
但現在的情況卻真真正正的發生了,這怪異不但出現,而且看這樣子似乎極為恐怖,因為就連張承敬和王恕都先後發出警告。
會議室里瞬間寂靜無聲,安靜得連呼吸聲都聽不見。
而從最開始燈光熄滅後眼前一片黑暗,到數秒鐘後眼睛開始適應這股黑暗,顏駿澤隱隱約約的看見,自己對面坐着的巫馬韻似乎不見了。
果然是她有古怪!
顏駿澤愣了一下,陡然間,他發現張承敬握着自己的手在微微發抖。
「我擦,有這麼厲害嗎?」
發現了張承敬的這一反應後,顏駿澤不得不重視起來,他知道,通常情況下,像張承敬這種五星除靈人,是絕對不會在碰見一隻怪異後還有這種恐懼反應的。
能夠使得他的手發抖,說明那巫馬韻對這裏所有人都造成了威脅,而且這個威脅還很大很大,或許在場的人都無法抗衡。
只是,這巫馬韻不是人類嗎?怎麼會轉瞬間就變成怪異了?
難道這女人是半靈?半人半怪異?她無法控制自己,所以才會在這一刻變成強大無匹的半靈?
仔細一想,不對,如果半靈化後自己還是有意識的,是可以掌握了主動權的。顏駿澤自己就是半靈,所以很清楚這一點。
而且如果這女人連自己的身體都無法控制的話,這些總隊的除靈人是不會讓她過來參加會議討論,平白增加安全隱患。
這麼想來,或許是這強大的女人身上發生了某種變故,而這個變故只有王恕和張承敬二人知道,所以他們才會出聲提醒所有人。
但因為時間太突然,也只能出聲提醒,會場上的人一個個端坐着,誰也不敢再移動。
顏駿澤輕輕捏了捏張承敬情急之下抓着自己的手,示意他先冷靜下來。
張承敬也輕輕捏了一下他,以示回應,不過顏駿澤感覺到他手上的溫度仍在快速流失,或許是因為會議室里的溫度突然下降的原因。
而此刻自己想要回頭去查看一下張小茉,也是根本不敢移動。
張小茉就坐在顏駿澤身後不遠處靠牆邊的一排椅子那兒,聽了父親的話,她此刻一點聲音也沒發出。
聽不到任何聲音,整個會議室內安靜無比。
因為氣溫下降太快的原因,顏駿澤的身體也開始逐漸發冷,他懷疑此刻自己的眉毛都可能結霜了。
內心的恐懼感越來越大,黑暗的環境,壓抑的氛圍,冰冷的空氣,每一個元素都在無形的放大自己心中的恐懼。
他從來沒想到會在有諸多頂級除靈人在場的情況下,遇見這種至暗時刻。
「現在看來或許只有先回檔了,將張承敬拉出會議室問個清楚再說。」念頭升起,顏駿澤啟動了回檔。
不過下一秒,他猛地一愣,眼睛睜得大大的,看着眼前這熟悉的黑暗,一臉的難以置信。
回檔!
眼前還是一片黑暗。
「怎麼回事兒?」
顏駿澤整個人呆住。
這一次不但無法回檔,而且時空圖譜並沒有像上次那樣彈出提醒文字,完全像是停止了運轉一般。
內視了一眼腦海,圖譜還在,靜靜地呆在腦海里,節點與節點之間也是亮着的,並沒有失靈,但就是沒有任何反應。
顏駿澤立刻控制心臟里的白色長蟲,準備釋放出自己的控制域場。
不過一感應,發現那條白色長蟲已經蜷縮成了一團,好像死了一般,一動不動。
不但無法回檔,現在連白色長蟲都裝死了!
就在此時,張承敬握着自己的手緊了緊,隨即輕輕側頭,似乎要對顏駿澤說什麼。
顏駿澤也學他的模樣,慢慢側頭,上半身略微歪斜,對着張承敬的方向靠過去。
兩人的動作都沒有弄出任何聲音,顏駿澤隱隱可以看見張承敬的嘴唇在蠕動,
同一時刻,他微微一怔,聽到坐在會議桌下手處的那幾個五星除靈人方向,一陣悶哼傳來,但立刻被強行抑制下去。
張承敬快速湊到顏駿澤耳邊發出細弱蚊蠅的聲音。
「絕對……領域,帶小茉,離開……」
下一秒,那傳來悶哼的方向響起了喉嚨涌動的聲音,就好像喝水的人被嗆了水。
陡然間,一道電筒光亮起,照向那個方向,所有人的目光立刻跟着投了過去。
電筒光下,就見其中一名五星除靈人仍舊像剛才那樣坐在原地,但此刻他的身後站着巫馬韻。
而此時的巫馬韻身體看上去更為乾瘦,仿佛要枯萎一般,她那一頭短髮的長度本來連肩膀都未達到,但短髮這時卻遮蓋了腦袋的正反兩面,嚴嚴實實,五官完全看不見,極其詭異。
巫馬韻兩手搭在這名五星除靈人的肩上,站在對方身後,筆直的站着,一動不動。
而她身前的這五星除靈人此刻臉色蒼白,全身抖動,面部已經微微凹陷進去,那傳來的喉嚨涌動聲實際上是其嘴裏正在溢血。
大量鮮血從喉嚨處湧出,不斷的沿着嘴角流下。
這名五星除靈人因為緊緊地閉着嘴唇,導致血液從鼻孔里倒灌而出,很快他的眼睛也變成了紅色,有血液溢滿。
電筒光只是持續了三四秒左右,毫無徵兆的熄滅。
來自巫馬韻的悽厲笑聲響起,似乎她又找到了下一個目標,離開了那搭在對方肩上的五星除靈人,往除靈人總隊的其中一個元老靠近。
剛才正是這人打開的隨身手電筒,這電筒很小,掛在鑰匙圈上,平時打開也較為方便。
同一時刻,張承敬拽着顏駿澤猛地站起,附耳對他快速說道:「巫馬韻是亡神,介於人類和怪異之間,她現在已經控制不住發生異變。你帶着小茉趕緊離開!」
「你們的實力……」顏駿澤忍不住輕聲道。
「絕對領域下,所有人在她面前都是普通人!」張承敬一把將顏駿澤往黑暗中張小茉的方向推去,「巫馬韻能施展最強插足,快走!」
時間太急迫,顏駿澤還沒完全消化張承敬的話,已被推向張小茉剛才坐着的方向。
此刻那剛才打開了小電筒的總隊元老,忽然發出一聲悽厲的慘叫。
咚的一聲,似乎是腦袋砸在了會議桌上的聲音。
顏駿澤來不及細想,俯身對着張小茉坐着的方向,壓低聲音道:「小茉,跟我走!」
黑暗中沒有任何回答。
顏駿澤一愣,伸手對着那個方向一抓,抓了個空,剛才張小茉坐着的位置竟然空空如也。
他趕緊伸出雙手四處摸了摸,果然什麼都沒有,別說張小茉原本坐着的位置,就是附近這排椅子也根本沒有人。
會議室的大門其實距離小茉原本的位置並不遠,大步走的話,兩步就能走到門口處。
顏駿澤的腦海里立刻浮出一個念頭,是不是小茉已經趁着剛才的響動離開會議室了?
不過轉念一想又不可能,因為剛剛張承敬說了讓她不要動,在和自己一樣什麼都不清楚的情況下,她不可能離開。
如果這麼冒失,張小茉就不會活到現在了。
那打開手電筒的總隊元老並不是除靈人,只是當初和張承敬等人一起創建的這除靈人組織,是創始人之一。而此刻這人的腦袋撞在會議桌上後,就再也沒有聲音傳來。
整個會議室里,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顏駿澤原本準備趁亂叫兩聲張小茉的名字,但現在他也不敢出聲了。
努力睜大眼睛,只能看到距離自己大概一個巴掌的位置,再遠就什麼都看不見了。
剛才張承敬說了,這巫馬韻可以進行最強插足,說明她要靠近並加害自己的話,必先插足,這一點必須注意。
這巫馬韻作為一名亡神,現在不知什麼原因轉變為了怪異,導致她的實力強大到可怕,竟然可以形成什麼「絕對領域」,使得這個領域中所有除靈人變成普通人,再也沒有磁場掌控的能力。
這麼一理解,顏駿澤知道自己為什麼無法啟動時空圖譜和控制域場了。
這裏,是屬於一名亡神的絕對領域,這有點類似於死神禁區,但明顯比死神禁區要強大了不知多少倍。
不知道出了會議室後,能不能夠離開巫馬韻的領域?顏駿澤猜想。
只要出了絕對領域,他就可以回檔了。
但現在張小茉沒了蹤影,必須先找到她。
顏駿澤默不作聲的站在過道上,大概右手邊的位置是會議桌和椅子,左手邊則是靠牆一排的旁聽席椅子。
因為四周已經安靜下來,他暫時不敢移動,就這麼靜靜地站着,輕輕的轉頭,努力睜大眼睛察看四方。
現在猜測,張小茉即使不在這個座位,也可能沒有走多遠,自己只要試着慢慢移動,不要碰到任何人,特別是那隱藏在暗中的巫馬韻,應該在這附近就能找到小茉。
原本如果有人站在自己前面,或多或少自己能感受到對方身上傳來的熱感或者呼吸,但現在整間會議室里猶如冰窟,除了冷,什麼都感覺不到。
好不容易移動了兩步後,顏駿澤往前試探着摸去,下一秒,他碰到了一隻冰冷的手。
剛剛一觸碰,立刻就感覺到了對方如同寒冰般的皮膚,但根本無法確定是誰。
現在會議室里溫度驟降,誰的手都可能是這般冰冷的。
所以顏駿澤立刻停止,保持身體僵硬的姿勢,不敢再移動。
那冰冷的手同樣沒有移動,顏駿澤的食指、中指和對方的手背皮膚保持接觸,時間仿佛凝固。
「應該……不是張小茉。」顏駿澤心中猜測,但很快又否定,「如果這人是張小茉的話,說不定小茉會試探着再觸碰一下自己的手,而不是一直保持僵硬不動。」
只能怪這裏是華應總隊的辦公室,這間會議室的保密性實在做得太好,窗簾全部用的是特殊布料製成,不僅防透光,還放射線探測。
依稀能夠看見這微微一點光亮,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顏駿澤的念頭剛落,那一直挨着他手指的冰冷皮膚忽然開始移動,貼着幾乎已經僵硬的食指和中指,緩緩滑過。
顏駿澤立刻感覺到一團冰冷的氣息靠近自己,走近他的人身高較矮,沒有一米七的張小茉高,所以並不是小茉。
這人走的很慢,沒有聽見一點腳步聲。
在這個時候還敢這樣走的人,對此人的身份,顏駿澤心裏已經有了猜測。
不多時,他的肩膀處一陣冰涼,一隻手從側面搭在了自己的肩上,同時耳邊傳來了輕微的呼吸聲,這呼吸聲是如此的近,幾乎快要貼到耳朵根。
那冰冷的手從先是按住顏駿澤的肩膀,然後慢慢的從左肩滑到他的脊背處,又滑到右肩的位置按住。
由始至終,顏駿澤一直保持着不動,甚至連顫抖都沒有。
但不可否認,此刻的他整顆心都懸了起來,一股壓抑和驚悚一直環繞在身旁。
那呼吸聲離開了自己左耳,又來到右耳處,似乎在發出低語。
但顏駿澤仔細聽了聽,卻什麼都聽不到。
現在他知道自己的情景和剛才那斃命的五星除靈人一樣,兩邊肩膀都被對方按住。
「插足?!這女人在尋找插足的機會!」顏駿澤頓時醒悟。
只要自己沒有反應,沒有任何動作回應她,她就暫時不會盯着自己。
保持着極緩的呼吸頻率,顏駿澤僵硬在原地如同一座石像,似有似無的低語在耳邊環繞,但他卻充耳不聞。
這低語聲忽然變得很遙遠,肩膀兩邊微微一松,冰冷的手掌離開,那寒意慢慢離他而去。
不過就在同一時刻,顏駿澤的右手忽然又觸碰到了冰冷肌膚,而這一次,在一觸碰之後,對方的手立刻縮了回去。
顏駿澤沒有猶豫,當即往前伸出,一把抓住了這隻手,輕輕捏了兩下,但覺對方的手指很纖細。
這隻手的主人不再躲避,而是回應的捏了他兩下。
就在此時,那冰冷的氣息忽然返回,湊近了拉着手的兩人。
吧嗒,將自己的手掌搭在了兩人正牽着的手背上。
「啊」一道似有似無的聲息湊了過來。
嘩啦一下,忽然在距離顏駿澤不遠的身後響起,會議室的椅子似乎被誰給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