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南角禁區?」
顏駿澤嘴裏輕聲念叨着,看着月亮的方位,仔細辨認着東南角在哪兒。
又看了看樹木茂密的一方,這個地方通常向着南方。在經過一系列確定了方位後,顏駿澤看見東南方向有一座稍矮一點的建築。
不過該建築和城堡的主建築連接在一起,中間是堅實的圍牆,圍牆上端非常寬闊,可以供兩人並排而行。
如果是在戰爭時期的話,這會兒肯定圍牆上會有三三兩兩的士兵列隊巡邏。
但現在已經沒有戰爭,而且即便要防禦敵人,防禦的對象也不是普通人。
因為這裏「關押」着怪異,要防也只會放着怪異,沒有特殊情況,誰也不會想到人類會對這裏面的怪異打主意。
當然,也不是說夜月獵魔團沒有想到防範有人入侵,其實城堡外面的防禦非常嚴格,光是身份掃描與登記查詢就有三層。
城堡外圍百分之百覆蓋了磁場掃描,包括人類和怪異在內,只要出現在磁場掃描的範圍內,都會產生磁場波動,只要波動異常,立刻就會被磁場監控中心發現並監測到。
像顏駿澤這種直接出現在城堡內部的情況,夜月獵魔團的人即使敲破自己的腦袋也想像不到。
不光如此,顏駿澤不止直接出現在城堡里,待會兒完成任務後,還會直接從城堡里消失。
真正的神不知鬼不覺。
來到東南角的建築物前方後,顏駿澤眼瞳一縮,他發現有一個獵魔團的人站在這裏,就在門前四周來來回回的晃蕩。
這人同樣身穿棕色長袍,沒有戴兜帽,腰間別着一把騎士劍。
因為騎士劍比較長,別在腰間四處走動的話,劍尖幾乎都快要劃到地面。
顏駿澤的身高和這人差不多,他此刻腰間別着的騎士劍也是如此。
現在看來,這傢伙並不是從這裏路過,而是專門守在這扇門前的。
怎麼辦?
顏駿澤並沒有走過去,而是借着黑暗中的樹蔭遮擋自己大部分身子,悄悄觀察四周是否還有別的路進入眼前的建築物。
看了半天后,他確認,這裏是進入這建築物唯一正常的入口,要不就除非自己長翅膀,直接從另一個方向飛到那連接主建築的城牆上,然後由那裏進入,否則只能從眼前這扇門進去。
沒有辦法,畢竟顏駿澤以前算是有過打入敵後的豐富經驗,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棕色長袍,把罩着自己腦袋的兜帽帽檐再往下面拉了拉,確保對方一眼看不到自己的真實容貌。
隨後學着守門那傢伙,右手按在腰間的騎士劍劍柄上,緩步而出,對着那門口走了過去。
正在門口周圍踱步的守門人聽見了腳步聲,微微抬起頭來,暫時沒有說話,只是盯着顏駿澤,直到他靠近自己後,這才開口道:「有什麼事嗎?」
「副團長大人讓我過來,在一樓取件東西。」顏駿澤刻意壓低聲音,導致說話聲顯得模糊和沙啞,以掩飾自己或多或少不太純正的歐萊語。
他故意說只在一樓取東西,是說明自己不會上三樓,因為三樓是存放死屍新娘棺木的地方,那個地方是絕對的禁區。
不是不能上去,而是為了這些普通獵魔人的好,強制禁令他們不要上去,免得橫屍在那裏。
那人一時之間果然沒有聽出顏駿澤的口音,只是略微側頭,表示疑惑:「取東西?什麼東西?」
顏駿澤道:「副團長大人的私人物品,上次他進入這裏後,不小心遺落在了一樓,今天晚上才想起來。」
他從盧恩等人的口中聽到了那叫伯克利的傢伙在吹牛皮,說是最近才陪同副團長進過這個建築物,所以說是副團長遺落物品在這裏,至少可以讓人多幾分相信。
其實守在外面的人是沒有資格進入禁區的,這守門人雖然在這裏守着,但這門裏面他從來就沒有進去過。
就是顏駿澤說副團長把他自己遺落在了裏面,這守門人也沒有辦法確認。對于禁區的守護,平時不管哪個守門人過來,都有些心驚膽顫。
即便讓他們進去,他們也不會進去。
當然,就這樣放一個人進去,也是不可能的,這守門人略一遲疑,道:「既然是副團長大人吩咐,你說出今晚的通行令,我會讓你進去。否則,我會直接報告普利特大人。」
顏駿澤微微嘆氣,他根本不打算一次就能通過這裏,所以早就做好了回檔的打算,只是在回檔之前,至少也要多了解相關信息,便於下次順利通過。
目光往這人衣服左側看去,這裏太過黑暗,看不清楚這傢伙長袍上繡的名字是什麼。
回檔!
顏駿澤重新從樹蔭下走了出來,走向守門人。
就在這守門人正準備說話時,顏駿澤故技重施沙啞着嗓音,模糊不清的吃驚說道:「今晚不是盧恩值班嗎?怎麼會是你?」
那守門人微微一驚,有些莫名其妙的道:「今晚本來就是我值班。」
「不對不對。」顏駿澤擺了擺手,「我聽副團長大人說過是盧恩,你說你值班?那今晚的通行令是什麼?」
守門人緊皺着眉頭,驚疑不定:「我為什麼要說?你是誰?到這裏幹什麼?」
回檔!
顏駿澤走出樹蔭,大步往前,速度很快,給人一種很急躁、很莽撞的感覺。
他沒有直接走向那守門人,而是快要接近後,故意往旁邊另一條小道經過。
無意間往守門人的方向瞥了一眼,他一把按住腰間的騎士劍劍柄,做出一種忽然吃了一驚的感覺,對着守門人喝道:「今晚不是盧恩值守這裏嗎?有些不對,你是誰?」
那守門人原本看顏駿澤只是路過,哪知對方忽然就停下,還做出拔劍的動作,仿佛隨時就要攻擊過來,把他冷不丁嚇了一跳,趕緊回道:「別、別,我是馬里恩,你看清楚點!今晚值班的本來就是我!」
「呸!」
顏駿澤往地上啐了一口,拔出了騎士劍,低聲喝道:「剛才副團長大人才告訴我說是盧恩。」
「真的是我,我剛和克萊德換崗。」馬里恩急道。
「那今晚的通行令是什麼?」顏駿澤問。
「一隻知更鳥……馬里恩剛剛說出口,忽然意識到了什麼,猛地閉上嘴,疑惑的注視着顏駿澤,問道:「你是誰?」
「我是利奧波德。」顏駿澤道。
「不是,你不是利奧波德。」馬里恩顯然認識利奧波德,聽口音就知道顏駿澤根本不是,他立刻準備大叫。
回檔!
這一次回溯的時間並不長,就在十多秒之前。
「真的是我,我剛和克萊德換崗。」馬里恩明顯很急切的為自己辯解。
顏駿澤沒有再繼續順勢問他通行令是什麼,而是開口道:「一隻知更鳥,說出下半句今晚的通行令,否則我不認為副團長大人會騙我!」
話落,他舉起騎士劍,劍身爆出一團紅芒,做出一副隨時都會出手的動作。
而爆出的紅芒也間接證實,自己是屬於獵魔團成員的。
馬里恩嚇了一跳,他發現對方激增的劍身紅芒,竟然比自己都還要雄厚,那就說明顏駿澤的實力比自己要強。
而且,一聽對方竟然流利的說出了今晚通行令的上半句,他敢確信肯定是副團長大人弄錯了,否則不可能自己接到命令來駐守,又會出現站錯崗的情況。
通常情況下,所有獵魔團的成員都會被臨時分派駐守某個崗位,而駐守這裏的崗位,恰恰是每個人都不希望接到的。
不過沒有辦法,還是每個人都會輪崗到這裏。
而每一天,關于禁區的通行令都會不一樣,需要上一個駐守崗位的人、口頭將口令傳給下一個。
等第二天一到,新的口令又會傳下來,對之前的口令進行更換。
現在來自馬里恩的壓力有兩層,第一層是脾氣暴躁的顏駿澤舉劍快砍下來了,第二層則是顏駿澤似乎有很充足的理由懷疑自己站錯了崗,因為對方脫口就說出了口令的上半句,要考考自己是否是正式站崗的人,那就說明人家是很清楚今晚這個崗位的所有信息的。
再也沒有懷疑,馬里恩有大部分原因是出於自保的立刻說道:「我知道口令,我知道口令,一隻知更鳥站在紅月下的圍牆上。」
顏駿澤身上的凶威緩緩收斂,舉起的佈滿了紅芒的劍也慢慢收回,那紅芒快速退去。
回檔!
他又一次從樹蔭下走出來,臉上帶着笑容,使得只露出嘴巴的面容下,嘴角勾起一個完美弧度。
笑嘻嘻的道:「馬里恩,怎麼還你值守這裏了?剛才我過來時才看見的不是克萊德嗎?」
馬里恩一愣,一時沒有認出來說話的這人是誰,不過對方不但叫出了他的名字,還叫出了上一個值守者的名字,這一點他倒沒有什麼懷疑的。
點了點頭,禮貌的回道:「現在是我值班了,剛剛才從克萊德手上接過來。」
「還真不巧。」顏駿澤聳了聳肩,「副團長大人上次不是在伯克利的陪同下進入禁區嗎?他將自己的私人物品遺落在了裏面,讓我過來到一樓拿一下。」
「現在嗎?都這麼晚了。」馬里恩疑惑道。
「就在一樓,只在一樓找找,我可……不敢上去。」顏駿澤故意發出沙啞的自嘲聲。
馬里恩沉默片刻,點頭道:「既然是副團長大人吩咐,你說出今晚的口令,我讓你過去。不過可要當心,我就是現在站在這裏,都能感覺這扇門的後面涼颼颼的,實在不行的話,你回去告訴副團長大人一聲,就說白天再過來取吧。」
「還是算了,我正好有事情要拜託大人。」話落,顏駿澤沒有任何猶豫的說出了口令,「口令是:一隻知更鳥站在紅月下的圍牆上。」
馬里恩口裏嗯了一聲,站在門旁邊,從兜里掏出一把又細又長的鑰匙,插進門上的鎖孔里,扭了半圈後發出咔噠一聲。
他隨即推開門,趕緊躲到一邊。
從門內詭異的捲起一道涼風,顏駿澤剛好走過去,感覺這涼風怎麼會從這建築物里往外吹,極其的反常。
他緊了緊披在外面的長袍衣領。
身旁的馬里恩道:「你就在一樓取東西的話,我暫時不會關上門,只是把門虛掩過來。你動作快點,拿到副團長大人的物品後,立刻返回,什麼都不要管,不要看,更不要往樓上走,樓上可是真正的禁區。」
「嗯,我明白。」顏駿澤點點頭。
顏駿澤低着頭,走上兩個台階,走進打開的門內。
身後的馬里恩趕緊將門虛掩過來,有些心有餘悸的盯着門縫處。
耳朵里傳來顏駿澤走進裏面的腳步聲,漸漸地再也聽不見。
頓了頓,馬里恩自言自語道:「這傢伙到底是誰?瓦爾克?嗯,瓦爾克的嗓音就是沙啞的,但好像他還要胖一點吧。難道這傢伙目前減肥成功了?」
話落,目光投向那裂開些微的門縫上,身子沒來由輕輕顫抖了一下,馬里恩趕緊收回了目光。
「肯定是這傢伙,減肥成功了,內心開始膨脹了,連晚上都敢在禁區的一樓取物品了。」
禁區建築物的一樓和其他建築物內一樣,都是亮着朦朧的壁燈的。
顏駿澤沿着一樓寬敞的走廊往前方走去,一段距離之後,他回頭看了看進來的門口處。
看樣子門果然是虛掩着的,馬里恩並沒有完全關過去。
隨即顏駿澤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環境中,開始大量周圍的事物。
他走在寬大走廊在右邊,左邊則擺放了已經損毀的廢棄馬車,車軲轆和車身都是分離開的,車身上還堆放了一些潮濕的稻草。
緊挨着廢棄馬車的是一堆堆壞掉的壁燈,這些壁燈應該是被統一更換過,和眼前正在發亮的壁燈樣式都不一樣。
顏駿澤繼續往前走,隨即腳步一頓,目光投向前方左側那一排木柵欄。
這些木柵欄一直延伸到了走廊盡頭,而盡頭那邊似乎就是通往第二層的樓梯。
只是此刻這些柵欄讓顏駿澤忽然產生了心裏發毛的感覺。
柵欄並不是連起來的,而是單獨隔離,隔出了十多個獨立的小隔間。
顏駿澤那發毛的感覺,正是來自這些看上去空無一物的小隔間。
柵欄隔間內的地上都鋪着厚實的雜草,但藉助壁燈看不到裏面關押有任何東西,不過這空氣一般的柵欄隔間內,卻讓顏駿澤忍不住一直心悸。
他雖然在往前走動,目光也在看着前方,但注意力卻全部轉移到了每一個路過的柵欄隔間內,絲毫不敢放鬆。
就在此時,走廊的盡頭處,忽然出現了一個穿着白色公主裙的小女孩。
這女孩背對着顏駿澤,雙手放在胸前,似乎拿着一個什麼東西,一動不動站在走廊盡頭。
第400章 新娘(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