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這裏沒問題了,我就準備走了。」
安南望向身體還是有些微微顫抖的酒兒,關切的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還能自己回去嗎?
「還有,那兩個人的問題……需要我幫你解決嗎?」
安南說着,抬頭望向巷尾那兩具失去了靈魂、身體卻完好無損的屍體。
——這應當是酒兒的監視者吧。
如果他們兩個不聲不響死在這裏,或許會對酒兒找到的工作……或者說她的個人任務線造成些許麻煩。假如酒兒需要的話,安南倒是可以幫她處理一下後續的問題。
處理的方式也很簡單——他直接通知烏鴉家,派個人去威嚇一下就行了。對於這些諾亞的地下幫派來說,傑蘭特伯爵的威懾力可比警察大多了……
能有自家陣營的老大免費幫忙處理手尾,這算是相當不錯的福利了;甚至有機會扯上虎皮,在個人任務線中直接跳上一級,更早進入高層……或乾脆以如今這個小勢力為跳板,跳槽到更上一級的勢力中,都是能夠辦得到的。
以玩家的立場來說,這是最好的選擇。
玩家一切行為的最終目的,都是為了得到好處。
而安南也非常清楚玩家的尿性。
所以雖然是酒兒在向他求救,但安南依然給酒兒準備了一份補償,用來彌補酒兒損失的利益。
……但酒兒卻沒有這樣做。
她心中升起一份原本不應屬於玩家的、奇異而強烈的好勝心——
那是不希望安南輕視自己,不希望安南將自己作為一個累贅、跟班……和不成熟的、需要特別照顧的未成年人看待的激烈感情。
「非常感謝,安南大人……」
酒兒望了一眼安南,又低下頭繼續流利的低聲答道:「但這個我自己也可以搞定的。」
「你有思路了嗎?不如說出來讓我幫你參謀一下?」
「是,大人——我的想法是,把貝爾納迪諾的名字報出來。無論他們是派遣了儀式師和其他的超凡者,也查驗不清這兩個人的真正死因;或者真的查出他們是被貝爾納迪諾所殺,都只能選擇相信我的話。
「而比起我與貝爾納迪諾合謀針對、打壓他們勢力的可能性,『我有特殊的能力或是面子,能夠從貝爾納迪諾手中逃生、或至少能讓他不敢對我下手』的可能性要高得多。
「他們只要有一個聰明人,反而會對我更加重視。因為無論我是用什麼方式從襲擊中活下來,都能說明我的確不是一個普通的青銅階超凡者。而且極有可能涉及到高層力量……他們不僅不能對我下手,反而要想辦法拉攏我。」
酒兒流暢的說出自己構思的計劃。
「不錯,你能想到這裏已經很不錯了。」
安南贊同了她的說法。
隨後給予了糾正與優化:「但這裏要注意一下,你可以詳細的描述貝爾納迪諾的能力,然而最好不要直接說出這個名字。」
「……是因為,這樣他們多少會懷疑我嗎?就算現在重視我,但還是會在心底產生對我的懷疑?」
「沒錯,這會種下懷疑的種子——這是一個方面。另外一個問題在於,以你的身份層次,不該明確的知道『貝爾納迪諾』這個人的存在。」
安南指出酒兒計劃的漏洞:「你畢竟是狂戰士,而不是巫師。雖然他們現在以為你是什麼特殊的職業,可你畢竟只是狂戰士而已……這個問題他們早晚會察覺到的。
「如果不想被人加深懷疑,就不要說出你不該知道的情報。」
……安南好強啊!
酒兒瞪大眼睛,難以置信的看着安南。
她那亮晶晶的、純淨的眼中是顯而易見的崇拜。
安南注意到酒兒的目光,忍不住笑出聲:「你不懂這是完全正常的,畢竟你還年輕、是個孩子,之前也從來沒有這樣的經歷……不是嗎?」
……可你明明比我年輕多了!
我其實前不久已經成年了,只是長得有些嫩……又有些矮而已……
娃娃臉的酒兒在心中不滿的念着。
但她並沒有把這話說出口來。
……或許是因為膽怯、又或是某種不可明說的矜持——至少在安南正視自己之前,酒兒不打算把自己的真實年齡告訴他。
姑且先用「同齡人」的身份,與安南拉近距離吧。
像是說夠了般,安南輕輕嘆了口氣。
「我尊重你的意願,既然你不希望我管,我就不再提了。」
安南語氣溫和的問道:「你的腹部還疼嗎?」
「……還疼。」
酒兒猶豫了一下,還是低聲答道。
這個位置的疼痛讓她有些羞以啟齒——但這劇烈到讓人難以忍受的、近乎痛經的抽痛感,還是讓她必須重視起來。
不趁着安南在這裏的時候詢問,等安南走了之後,說不定疼痛感會變得更加劇烈……
到了那時,再去詢問陌生人豈不是更加羞恥——而且可能還會暴露自己的弱點、或是傷口。
也就只有安南是能夠信任的了……
但不等安南回答。
在安南身後的紙姬便開口解釋道:「這是因為你的靈魂受到了傷害。你被詛咒瞬間侵蝕了太多,所以你的承載物有些承受不住了。你現在感覺到疼痛的位置,就是你咒縛解開後、它所在的位置。
「回去記得更換一下承載物,修養一下就好了……這兩天最好不要進入噩夢。
「而且這也不一定是壞處,雖然侵蝕度提高了許多,但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你會在醒來後得到些許被自體淨化的詛咒之力。這會讓你變得更強。」
……簡單來說,就是接下來每天簽到都可以得到少量經驗?
酒兒咬了咬嘴唇。
但她還是覺得侵蝕度突然漲了這麼多,不是一件好事……
像是洞徹她的內心一般。
安南開口安慰道:「你是因為我的原因而被牽連的。之後我會想辦法祛除你的侵蝕度——除了新漲上來的部分,之前的也會一併祛除,就當是給你的補償了吧。」
「……真是麻煩了,安南大人。」
酒兒張了張嘴,非常想要說「其實您也不用這樣做」,但她最終還是屈服了,低聲說道:「非常感謝。」
——因為說是不要,但她心裏還是有點想要。
但答應之後,不知為何感覺欠安南的東西變得越來越多了……
「之後如果有什麼需要、遇到什麼危機,就呼喚我的名字。」
安南最後囑咐道:「只要我能趕來,我就會趕到。」
「……是。」
酒兒沉默了一瞬,低聲應下。
但她聽到這句話後,心中反而是徹底打定了主意。
自己作為玩家,死去一次沒有什麼大不了。
如果真的遇到了難以對抗的敵人……反而絕對不能牽連到安南。
所以她絕不會求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