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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來不知道一個男人可以美到極致,也可以狠到巔峰。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廣庭大眾之下,當趙小谷因為一點雞毛蒜皮的事情,被他三嫂威逼着抽出帶着鐵扣的皮帶,慢慢向我走近時,我在極度的恐懼中竟然莫名有着解脫的期待,結束了,就要結束了。
趙小谷,這個我不顧一切下嫁的農村男人,徹底地讓我認識到了愛情的虛偽和殘酷。
我是個城裏姑娘。相對趙小谷,我的家庭條件異常優越,優越到結婚時我沒有收到任何美好的祝福。
我的父母原是國營企業的雙職工,早早辦了停薪留職,承包了中學的小賣部。當一名中學老師的工資還是一百元時,我們家的小超市每月已有了兩千元的純利。
我喜歡讀些言情,偶爾也寫點文字偷偷投稿,但上學終歸不行,勉強讀完初中就輟學進廠當了個紡織工人。
我姿色一般,但可能是因為沒事就吟風弄月,所以顯得腹有詩書氣自華,當然更可能是家裏那個日進斗金的中學超市,讓我憑白增添了許多光環。總之,從進廠的那天起,我就成了招蜂引蝶的人。不過,沒有一個入得了我的法眼。
就這麼孤芳自賞到了二十歲,年齡雖然還不大卻也待字閨中好久,於是媒人們閃亮登場了。她們三天兩頭去我家的小超市轉悠,沒幾下就把老爸老媽忽悠地壓力山大,我的相親生涯就這麼開始了。
不知道是我沒有自知之明,還是月老故意考驗,反正對於我來說,相親就等於失敗,見面就等於沒戲。從玉樹臨風到鄙俗不堪,從家財萬貫到窮困潦倒,從才高八斗到目不識丁,兩年內我就閱盡了人間男人百態。
而在此間,同齡的女孩不是嫁雞隨雞就是舉案齊眉。父母急了,快要死馬亂醫,我也上火,隱隱都想破罐子破摔。
父母一邊對我勸說,一邊發動了所有的親戚,身邊只要有單身的男子,就不妨帶來一見。在廣撒大網的情況下,我終於撥開雲霧見天日了。那一刻,我真地想對上蒼叩拜三首,然後再裝模作樣地應許三五年吃齋念佛。
他,我以為的真命天子,就是趙小谷。
趙小谷是鄉下的表叔托人又托人,不知拐了幾個彎給介紹過來的。趙小谷排行老四,我有時叫他四哥,更多時叫他小谷,頗有公主格格與太監答應的感覺。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的心就像被重鼓猛錘,怒放地差點按捺不住狂喜,若不是扮傻充愣好歹還像點矜持,我肯定丟人都能丟到我媽媽她媽家了。
趙小谷天人一般,劍眉星目、溫文爾雅,乍看之下頗多魏晉放浪公子的神韻;兼之他畢竟出身農村,日出而做日暮而息,一身肌肉疙瘩不由地讓人歸屬的安然。
我無法遏制地沉迷了。而對趙小谷來說,我這個普通姑娘因城鎮戶口的一票優勢,就佔據了絕對優勢,更別說那霸氣側露的小賣部。
戀愛如火如荼地展開,而原本每日火燒眉毛般着急就怕我嫁不出去的父母,此時卻是極盡所能的反對。他們老生常談地說我們不相配,不是一類人,沒有共同語言,以後肯定不會幸福等等。
我等待了那麼多年的愛情,豈能因為他們幾句老話就隨便打發了?而趙小谷為了我更是百般忍辱負重,在父母面前大獻殷勤。最終趙小谷的努力與我的堅持,讓父母不得不遵從我們的決定。
趙小谷在我的資助下蓋了瓦房三間,又分了良田十畝,歡天喜地地把我娶回了家。你種田來我織布,月上柳梢、帶月荷鋤的田園生活,夢一樣實現了。
新婚後的那一段生活,是我人生中最快樂的日子。我想這也許是每一個剛步入婚姻殿堂女孩的美好回憶。
趙小谷因為娶了我這個城裏姑娘,在村裏的地位直線上升,他讓絕大部分的未婚、已婚男人羨慕得兩眼放光。
他的那幫狐朋狗友,更是隔三差五就會成群結隊地跑到家裏來推杯換盞。從他們放肆地盯着我看的眼神,以及粗俗的恭維話語中,我感到了深深地害怕,而趙小谷卻得到了莫大的滿足。
我數次讓趙小谷不要再帶他們回家了,每日亂糟糟地讓我覺得心煩,更讓我覺得害怕。可沉浸在滿足中的趙小谷哪還聽得進我一句話,而我卻得罪了他那幫所謂的兄弟。
住在隔壁的小媳婦老太太們也不甘寂寞,沒事就會三五成黨地來到我的家裏。她們看着我從城裏帶來的新奇東西,在交口稱讚的同時,也毫不掩飾她們內心的渴望。
反正都是些不值錢的小擺設,我用不着還佔地方,就很慷慨地送給了她們。遠親不如近鄰,我就當交幾個朋友了。她們千恩萬謝後沒有丁點客氣,一個不落地全拿回了家。
我樸素的交友目的不知道有沒有達到,而她們卻一回生二回熟成了習慣,只要看見我家裏有什麼上眼的東西,就想着據為己有。
開始她們還不是太過分,每次都多少和我打個招呼,可越到後來就越喧賓奪主,像是在自己家裏一樣,明目張胆地喜歡什麼就拿什麼,偶爾不當着我的面偷偷地拿就算是對我的尊敬了。
我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回娘家一次,她們則準時地像地主收租,我前腳剛進門她們後腳就進來洗劫。終於有一次,一個小媳婦拿起我剛買的電熨斗,自然地往衣服下擺里一揣的時候,我怒不可遏地猛地奪了下來,並大喝着讓她們都給我走。
那些小媳婦老太太竟然很是錯愕地看着我,像是素未謀面,更像是見到一個闖進他人家門的人。爾後,那個小媳婦最先反應過來,恬不知恥地說,「不就一個破熨斗嘛,有什麼了不起,白送給我我還不要呢!」
「就是就是,看那個張狂樣,什麼寶貝,誰稀罕!」
「你們,你們,太欺負人了,都給我,給我滾」我確實氣不可耐,直接飆出了粗話。可能我生氣的樣子也有點凶神惡煞的感覺,她們居然沒有和我對嗆,而是乖乖地走了,當然免不了丟下幾句「走就走,誰想留啊」「下次八抬大轎抬我我都不來」之類的話語。
這樣很自然地,我也得罪光了這幫長舌婦。於是不到一天,我「小氣、吝嗇」的美名就傳遍了整個村莊,又過一天「騷狐狸,蕩婦」的聖號也遍佈了田間地頭。
趙小谷很是生氣,大罵着要去找那傳播源,要揪出罪魁禍首還我一個公道。趙小谷如此愛我,我夫復何求?謠言止於智者,清者自清。我心中之氣煙消雲散,拼命拉着他,不讓他惹事生非。
甜蜜的日子總是很快,冬去春來,布穀鳥叫時,春種開始了。
我和趙小谷也像別的農家夫婦一樣開始了每日田間勞作。可惜田園牧歌只是聽起來很美,我這個城裏的丫環不但有個小姐的身體,還對稼穡之道毫無天賦。
我現學現賣地幹了一會,就氣喘噓噓渾身酸痛。趙小谷體貼我,讓我坐在一邊休息,他說他一個人能幹。
天上白雲數朵,萬里晴空湛藍,我看着我慘不忍睹的傑作,再看着別的夫妻你唱他隨,成片成片地播種完了土地,於是我說什麼也要夫妻同心。
我咬牙堅持了還不到一周,就不得不住進醫院掛起了點滴。白天,我的妹妹在醫院裏照顧我,趙小谷一個人忙着十畝地的農活。晚上,他吃完了飯一刻也沒有耽擱,就到醫院換妹妹回家。
或許真的是病去如抽絲,或許是在逃避。我在醫院斷斷續續地躺了一個多月,直到春種完畢、麥子抽穗。
一個多月時間,趙小谷沒晝沒夜,又是地里又是家裏的忙前忙後,變得又黑又瘦。看着他憔悴的模樣,我耳邊不時回想起父母以前說的,我和趙小谷不是一類的人。
這樣的念頭很可怕,一閃就再也揮之不去,讓我深深地自責。我不停地告誡自己,趙小谷是愛我的,他是為了我才這麼不辭辛苦地勞累,他是為了我才這麼又黑又瘦,而身為妻子,我卻整日裏躺在醫院舒服的床上睡覺。不行,不行,我不能沒有良心,我要儘快適應這新的生活,要在農村的廣闊天地里鍛煉自己。
我躊躇滿志要紮根農村時,趙小谷卻問我能否讓我爸媽給他在城裏找個工作,這樣我也可以重新回城裏,不用太勞累。
我聽了仔細想了想。不是說我不想回城裏,而是我覺得不管去哪裏,若不能吃苦耐勞都是一樣的,所以我想多鍛煉一下自己。而這可是我好不容易下地決定。不過看着趙小谷期待的眼神,我還是心軟了,就答應回城裏求助一下父母。
爸爸還沒聽完,就擺出一副未卜先知的模樣,說早知道有這麼一天,只是沒想到趙小谷這麼沉不住氣,結婚還不到半年就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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