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亂做一團,但張院正有言在先,陛下突發重疾,萬萬不能受到打擾,只由他和周福兩人近身伺候湯藥,其餘人等均在外祈福。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這一刻,好些個慌了神。
太子之位尚沒有定下,陛下可不能駕鶴西去啊!
什麼雁秋關不雁秋關的,如今也顧不得了,是以群臣商議之下,暫定由臨近雁秋關的幾處兵營各自抽調兵馬前去救急,全國兵馬則整備以待,等陛下好轉簽署諭旨才能行動。
蒙老將軍聽到消息一時急怒攻心,暈倒過去。
突厥大軍壓境,雁秋關臨近各處兵營縱是有心,又有哪個能傾巢出動去救援?若能派出一萬人就是好的了!
如此算來,里里外外加起來援軍也不會超過五萬人,加上雁秋關的守軍也難敵人家十萬大軍,更何況糧餉物資也沒有着落,恐怕雁秋關守不了幾日就要全城淪陷!
「裕王!快,拿我的印鑑去渝州!」老將軍清醒後的第一句話就是着人去尋裕王。
渝州城是西南重鎮,裕王又是陛下親弟弟,鐵騎三十萬個個悍勇不假,如今西南雖不安定但也用不上三十萬,只要裕王肯撥出十萬兵馬救援,雁秋關之難可解。
消息傳出,所有人才意識到平時極少露面的裕王手中,竟有大秦三十萬精銳!
陛下如此佈局,竟也不擔心裕王會心存反意,恐怕,也是為了紹世子吧。
如今陛下大病,也不知能不能像去年那樣轉危為安,城中一時風聲鶴唳,所有人都在斟酌,秦紹、秦維二人,到底該投向那一邊。
維世子府,孔先生和秦維關起門來密議。
「先生快寫信給父王,讓父王調兵支援蒙老將軍!」秦維提議,「蒙家歷朝九代,雖然這些年敗落但軍中威望仍堪比容王,還有西北黑甲軍十萬,斷不能讓裕王爺搶先賣了這個好。」
孔先生苦笑:「世子,咱們膠東雖有五萬兵馬不假,但長途跋涉趕到西北時,恐怕戰局已定,王爺還要背個私自調兵的罪名。」
瑞王可不像裕王一樣,有親兄弟的血脈做護身符,陛下若是清醒過來,恐怕難辭其咎。
秦維冷着臉,嘭地一拳砸在桌上:「難道真的連老天爺都幫他!」
裕王、蒙家、容家個個都是手握重兵之臣,卻都圍着秦紹一個人轉,這裏面恐怕既有天時,也有人為。
「世子,既然天意如此,我們……還是不要強求了。」
如今這局勢,一旦皇帝駕崩,必定是秦紹上位無疑,他們,沒有希望了。
「不行!」秦維把桌上的茶盅全都掀翻在地,雙目赤紅:「我不甘心,先生,我不甘心!」
孔先生神色艱難,就在此時,忽然有管事叩門,送來一封密信。
那信的朱漆封印的是一朵盛放的牡丹花,最大的那朵花瓣上墜下一滴細長水珠,朱紅模樣很像美人面上的一點朱眉。
孔先生迅速拆開,頓時眯起眼來:「世子,轉機有了,卻是條絕路。」
……
容王府內。
秦紹服用了張院正的藥,已經開始「好轉」,不過此時朝局不穩,她身份特殊不便露面,許多交際還是由容宿出面替她擋了。
容宿手段奸滑,善於籠絡人心,如今這大好局勢,秦紹並不擔心他會搞砸。
反倒是她自己有些心慌,不斷派人出去打聽雁秋關的消息。
儘管她明知道雁秋關會平安無事,蒙世佂也會平安無事,還會在這次結束後班師回朝,成為長安城西街天橋下的徵文先生,與她通信十年,做她的精神支柱。
可她還是怕。
怕她猜錯了,怕這一世的變數會影響到先生,怕他出事。
連秦紹自己都沒想到,她會有這麼怕。
夕陽降下,她爬到房頂上看着朱紅的火雲逐漸被夜幕染黑,取出一支長笛豎在唇邊幽幽地吹了起來。
曲譜是先生找給她的,旋律悠揚,紓解心愁。
在秦紹眼裏,自己不是無所不能的,先生才是,文武雙全,無所不能。
若先生在,必定能有更好的法子。
而不是像她這樣,佈局,又懷疑自己。
褚英跟着她坐在弓起的屋脊上:「爺要謀大事,便是有些死傷也是常理,戰場之上,總要有人死的。」
秦紹的笛聲停了。
「你覺得,我在擔心雁秋關的將士?」
褚英笑了:「爺是頂頂善良的主子,我們都知道。」
秦紹眼珠動了動,忽而笑了:「我現在很自私,只想自己,只想在意的人。」
褚英眨了眨眼:「誰不是呢?」
是啊,誰不是呢。
秦紹拿出笛子又吹了起來,這一次,旋律激昂,聽得褚英熱血沸騰。
忽而,她又停了。
「若有一天,我拿你的命,卻填自己的路呢?」她扭頭去問褚英。
墨紅色的黑雲在秦紹臉頰印上一層陰森,可褚英卻半點不怕:「如果有那麼一天,爺一定是需要我去死,那我就去死。我不怕。」她這一句,倒有點孩子氣。
秦紹笑了笑:可是我怕。
她怕自己變成容宿要求的那個樣子,不擇手段,視人命如草芥的……君王。
雖然現在的她,已經沒差多少了。
「世子爺!紹世子!」院外傳來一陣混亂聲,似乎是有人想闖入,但秦紹的朝熙別苑下令不見客,自然被攔住。
「好像是朴澤?」秦紹睨過去,但天色太暗,並不能看清。
褚英站起來遠眺:「是他。」
「帶他過來。」秦紹下令,褚英足底一踏,一個翻身躍下房頂飛奔而去。
秦紹有些羨慕地看着她,自己則認命地從一側梯子爬下去,一抬頭便迎上眾人緊張的面孔。
即便她不在「病中」,也是籠中金絲雀,不得隨意施展,何況她還「病着」。
「世子!求您去見見我家世子吧!」朴澤被帶來便一頭撲在地上,急得眼泛淚光。
「他怎麼了?」秦紹眉頭一皺。
按理,朝中再亂也是大秦的內政,並不會影響到李兆信啊。
朴澤為難地皺着臉:「世子,您就去一趟吧!」
舒涵卻不顧與朴澤的那點舊情,直接道:「不成,爺還病着,若去了你一處,讓旁人怎麼看爺。」
秦紹看她一眼,舒涵現在給她的感覺竟和容宿有幾分像。
一樣的聰明、冷血。
舒涵抿着唇絲毫不懼,她是為爺的大計着想。
「拿一件管事的衣服,我隨你走一趟。」秦紹道。
事關李兆信,她卻做不到冷血。
朴澤感激地看向秦紹,眼中放光:「多謝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