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口中的「一個小忙」的確只是一個小忙。
小到只要我能帶着那幾個人，穿過化工廠的車間就夠了。
我在化工廠里幹過幾天，所以，這對我來說不難......但是相信我，我知道這些人想要幹什麼。
在化工廠的隔壁，是另一間很大的公司，雖然我不知道那公司是幹嘛的，但是這群人絕對是想偷偷的潛入進去，偷些東西，或者是搞一些破壞。
看，我雖然喝醉了，但是我立刻就察覺到了這群人的計劃，可能是我有一個當罪犯的天賦......哈哈......這個笑話也不錯。
最終，我裝作不太明白，但卻很感興趣的樣子，告訴他們，我會考慮的......當然了，我不可能真的對這件事情感興趣，我之所以這樣說，只是想讓他們幫我墊付一下酒錢。
果然，那些人很欣然的同意了，並且相約明天的這個時候再見。
不過明天他們可能會失望了。
......
就這樣，我一直拖到了比平時下班時間還要晚一點的時間，然後醉醺醺的踏上了回家的路，這一路上我走的很慢，而且還吐了幾次，所以，當我走到那條通往公寓的小巷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希望潔妮不會生氣，不過如果她生氣了，我就把那根口紅給她......哈哈......一想到那一刻，我就有一種幸福的期待感，就好像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一樣。
然而......
並不是。
......
「嗨，我感覺，肚子有些痛。」
在我回到家的10分鐘後，潔妮捂着肚子對我說。
我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可能是我身上的酒味，或者是今天的麵包不夠新鮮，總之，我看到了她的眉頭越皺越緊，最後，甚至隱隱的開始呻吟起來。
「天啊，是怎麼了。」我焦急的問道：「是不是我身上的味道，額，是我的錯，我怎麼可以喝酒？咱們現在去醫院，對，得去醫院。」
潔妮搖了搖頭：「我不想去。」
「不行，你很痛苦，我看的出來。」我焦急的說道。
「不，只是有一些痛而已，我想只需要一些藥就可以了。」潔妮說着：「而且，咱們也沒錢去看醫生。」
......沒錢
......看醫生
......
我聽着這幾個字，看着她額頭上冒出的細汗，不知道怎麼着，我的酒一下子就醒了，我的鼻子有些酸，這不是一個好兆頭，因為......我開始哭了。
明天......就是她的生日。
「好......好吧......」我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讓眼淚不要流出來，這個時候，我必須要堅強一些：「也許一些藥真的夠了，等等我，我馬上就會回來！」
我說着，用一個自以為無比堅定的眼神看着她，那是我現在能給予她的全部了.....然後飛快的跑出了門。
我都不知道我是怎麼衝到樓下的，中途我似乎是摔了一跤，但是無所謂了......我衝進了馬路對面的藥店，然後不管不顧的衝到了櫃枱前。
「我......我的老婆病了，他懷了孕，但是她現在肚子疼！」我努力的讓自己的語氣平穩一些。
「你應該去醫院。」那個藥店的醫生很平靜的說道。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請先給我一些藥好麼？」
我想我應該是表達清楚了，因為那個人抬頭看了一眼我的眼神，然後指了指從身後那長長的藥架上，拿出了一瓶藥。
「這是止痛藥，但是你知道的，止痛並不是治病，所以它只能讓你的妻子堅持到明天，你還是需要帶她去看醫生。」他依舊輕描淡寫的說道：「兩美元。」
「好.....好......」我慌慌張張的說道，然後開始翻找我的衣兜。
首先，我翻出了一美元，這是我現存的唯一的一點錢了。
天啊.....
我的天啊......
我應該還能找出來一美元的。
只要一美元！！！！
終於.....我大汗淋漓的從兜里，翻出了那支口紅。
那名醫生看着我，他似乎是能洞察我心裏的想法.....
「對不起先生。」他伸出了兩根手指。
「求求你，我需要這藥！而且這口紅絕對值一美元，甚至更多。」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哭了，也許是我身上的毛孔已經供應不上汗水的流淌，或者是我認為，一點眼淚能讓面前的這個醫生對我產生點同情。
總之，我的臉控制不住的扭曲起來，從被趕出馬戲團的那一刻，就開始憋在淚腺里的淚水，終究還是奪眶而出。
「對不起，我不能給你，那樣會讓我丟掉這份工作的。」那人說道。
在我的眼裏，他的臉也開始扭曲了起來，這個混蛋不知道，馬路對面的那條小巷裏，正有一個可憐的孕婦在忍受疼痛的煎熬麼？
「你個混蛋！」
我憤怒的罵道，然後，我的拳頭狠狠的砸向了那個人......
我是個懦弱的人，自從有了妻子和孩子之後，就更加的小心翼翼，不然，我也不會在前些天的那場暴亂中，還是畏畏縮縮的，我有個家要養，這是我的責任。
但是這一刻，我卻因為一美元，瘋狂的掄起了拳頭，這一刻，我似乎明白了，原來即使再怎麼平靜的人，心中都是有着瘋狂的一面的，他之所以還能保持理智，只不過是因為這份瘋狂還沒有找到能釋放它的渠道。
我不知道我打了多久，總之當我回過神來的時候，那個醫生已經失去了意識，身後的藥架子也被推到，現場一片狼藉。
不過我根本就沒在意這些，我只是慶幸，那瓶屬於我的藥，沒有和其他的藥混在一起。
於是，我欣喜的將那瓶藥攥在手裏，不知道為什麼，我還下意識的將那支口紅也拿了起來。
然後，我便奪門而出。
這一刻，我心裏的什麼東西似乎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是什麼？
我不知道。
但是這個時候，我突然的想起了剛剛在酒吧里的那幾個人。
對，只要小小的一個忙，我就能夠有一大筆的收入。
那樣，我就能負擔起潔妮的醫藥費了......我甚至還能在孩子出生前，換一個好一點的住處。
起碼，透過窗子看到的，是條馬路，而不是牆......
第二十二章 我（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