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
鄭冠打完整套拳,就好像換了個人一樣,整個人精氣神十足,雖然渾身都是瘦骨頭架子可卻絲毫叫人生不起任何輕視之心來。
「哼,花拳繡腿!」
徐彥琦自忖比這甚麼鄭冠要強出許多,再加上自己顯然比他大更多的氣力,這第二個冠軍,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會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徐彥琦見鄭冠對自己禮遇有加,卻也不是那一聲不響直接開乾的莽夫,挺直腰板上前幾步,抱拳彎腰說道:
「客氣!」
兩人此刻雖然是敵人,但身為此次武科比試的佼佼者,日後定然都會是那什麼順天武學院的學生,今後更可能是戰友,自然沒必要鬧太僵。
對於徐彥琦和鄭冠來說,只要這次朝廷上對武科能重視起來,日後從武學院畢業至少能混個實鎮一方的將領,別看二人是士子口中的粗鄙武夫,但很多事情在心底都明白。
對很多人來說,輸了可能就意味着淘汰,可他們兩人這次卻是榮譽之戰,輸贏不會對各自有太大影響,反倒是臉面上的原因,更容易讓人盡全力。
雙方既言語不通,也沒有多話,各自做足了基本的禮數之後,徐彥琦便是大吼一聲,腳下砰砰挪騰幾步,以雷霆萬鈞之勢打出一拳。
徐彥琦這拳沒有絲毫留手,看方向,正是朝鄭冠面門而去。
其餘人已經從微弱的破空聲中聽出徐彥琦此拳的力道,怕是至少用了八九成,按常理來說,兩人之前從未交手,前五招之內該互相試探才是。
這徐彥琦上來就露這麼一手,一是顯擺自己先天的神力,二顯然就是想直接結束這場毫無懸念的打鬥,用最大的優勢拿下對方。
就在場中眾人沒幾個覺得自己面對徐彥琦這一拳會和沒事人一樣,畢竟薑還是老的辣。
許多人都知道,這徐彥琦早在崇禎四年就在諸武生中稱雄,因為沒人,再加上朝廷對武科並不重視,名額被勛戚搶佔了去,這才沒能得到進一步升遷。
此時再來,定然是奔着最高級別的武科狀元而去。
就在不少人都覺得這場比試就將這麼結束的時候,只見原地站定不動的鄭冠面上微微一笑,腰身輕輕一扭,就在電光火石的那一刻,極限般的躲過了徐彥琦這看似已經擊中一半的拳頭。
這還沒完,鄭冠雙腿朝後狂退兩步,身形放矮,兩手一伸,直接一道寸拳打在徐彥琦小腹之上。
儘管鄭冠現在的姿勢不怎麼漂亮,但這拳的力道卻絲毫不比徐彥琦方才那下要差。
人高馬大的徐彥琦反應顯然沒有鄭冠要快,挨這下的時候還保持在出拳的姿勢,直接捂着小腹騰騰後退四步。
這次,鄭冠並沒有給徐彥琦任何緩和的機會,攔、劈、剪、掛等各種招式連環使出,看似輕柔,每擊打在徐彥琦身上,卻有如瞬間加持了大力,使他痛楚不已。
台上坐着的王先通邊看邊道:「此人不會是一般的五省,招式凌厲,進退有據,打到現在仍舊面不紅、氣不喘,就是一般的練家子都不能做到,到底是打哪兒來?」
聽見他的話,一旁對武藝一竅不通的李鳳翔也是納悶,說道:「新建伯,這等事雜家可不敢不放心上,您這是在懷疑雜家作假?」
「這鄭冠就是個遼左回來的逃兵,不過那卻是二十年幾前的事情了,如今是在通州一帶專門殺豬的,能有什麼不一樣的?」
「不一樣,就是不一樣!」
「二十多年前,他到底是什麼時候逃回來的?」
王先通也是行伍之人,鄭冠在擂台上的表現着實和那幫初出茅廬的小輩不同,更像是經歷過大陣仗的人,心中愈發覺得奇怪,趕緊回問道。
聽見這話,李鳳翔儘管心中不爽,也還是想想說道:
「那是在天啟元年的時候,雜家當時還是魏公公手底下一個小小的司禮太監,回想起來,戚家軍和白杆兵,就是那時候覆滅的。」
「天氣元年,渾河血戰!?」
李鳳翔可能不會聯繫到什麼,王先通喃喃幾句,立馬就在心中想到一個極其令人震驚的可能,不過緊接着又搖頭,連道不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
「誠如李公公所說,當時邸報稱渾河之戰戚家軍和白杆兵全軍覆滅,尤其是戚家軍,絕無一人生還!那這個鄭冠是怎麼回事,為何會戚家的拳法,還有白杆兵的槍術?」
越想越想不明白,王先通只好和其他十幾個同考官交流一下。
他們其中很多人看不出來這鄭冠所用是白杆兵的槍術和戚家軍的拳法,都只覺得此人如鶴立雞群,在一干小輩之中,一舉一動都太過現眼。
王先通徵得其餘同考官的意見,帶着他們各自署名的公文來到最頂上去見主考官——京師城防軍都督董琦,他竟然也覺得這個鄭冠有些異樣。
兩人互相說了幾句話,此時再往下看,卻見那人高馬大,崇禎四年各省武舉第一的徐彥琦卻完全被鄭冠壓着打,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
徐彥琦體型等各個方面對鄭冠完全是碾壓性的優勢,事先各武生人人都認為這是一場毫無懸念的較量,卻沒想到這個鄭冠居然在玩扮豬吃老虎這一套!
這個時候,鄭冠面對已經氣喘吁吁的徐彥琦微微一笑,抱拳道:
「承讓了。」
話音落地,鄭冠突然以輕快無比的身法跨出兩步,猛地一拳朝徐彥琦胸前打去。
這一拳並不是很快,不過鄭冠的步子很快,徐彥琦精神上已經留意到,但是身體還沒跟上,就在這轉瞬間的一刻,鄭冠的拳頭到了。
「噗嗤——!」
徐彥琦被打了個正着,就好像一塊硬物擊中自己毫無防備的前胸,他甚至能感受到肋骨折了兩根,整個人都被打飛,口中直接噴出一口鮮血,在台子上翻滾數圈才停下。
徐彥琦第一時間想要撐起來,但他卻驚恐的發現,自己根本使不上力,無論怎麼用勁都是直到一半就難以為繼,最終只得含恨軟倒在台子上。
其實對於徐彥琦來說,難受的不是根本打不過對方,難受的是對方那身形一直飄忽不定,摸都摸不着,更別提讓自己的拳頭擊中他了,簡直是天方夜譚。
「好!」
「打得好!」
對於眾武生來說,這場鄭冠是絕對的劣勢取勝,這樣一番激動人心的打鬥,自然值得拍手稱快,但是對於董琦等考官來說,這樣一個不明來歷之人在考場上大發神威,絕對是沒預料到的意外情況。
「砰!」董琦忽地站起來,一拍桌案,指着鄭冠喊道:「來人,給本都督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