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宛如方才走的就是這個方向,但她不認識路,玉潔不動聲色的跟幾個丫環打聽了後,才轉到這裏來的。
站定在院門口,看着這高大而空落的院落,心頭一疼,手無力的落在大門的把首上,腦海中纖瘦的身影和高挺的身影仿佛就在眼前,一起交織着送過來的感覺,讓她一陣耳鳴目眩,幾欲暈倒。
「小姐!」玉潔嚇了一跳,急過來伸手扶住了她。
好半響,秦宛如才臉色蒼白的抬起頭,她的臉色向來紅潤,但這會只餘下蒙蒙的白色,一張小臉慘白似雪,沒有任何一絲的血色,既便是唇角也只留下那抹慘白。
「我沒事!」秦宛如的目光落在邊上的兩個墨桶裏面,大桶的墨汁很濃隨,發出書墨特意的味道。
這種味道往日裏秦宛如是喜歡的,但這個時候卻覺得濃濃的厭惡。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緩步走了進去,她心裏還有一個疑惑,一個解不了的疑惑,如果 這個疑惑解了,許多事情便算是融會貫通了。
舉步進到院子,當門 的影牆她只看了一眼,便往正對面的正屋行去。
正屋的門緊緊的鎖着,順着正屋,秦宛如轉了過去,在邊上的一間廂房處停了下來,窗戶雖然緊緊的關着,但看到門上的幾個字,更象是書房,站定腳步,左右看了看,越發的覺得這一處是書房。
這種不大的書房,往往是院子裏的女主子用的,平日裏可以看個閒書,寫個字什麼的,比在自己的屋子裏支個書案寬敞多了。
「玉潔,你能把鎖擰下來嗎?」秦宛如看着緊閉的門鎖道。
「奴婢試試!」玉潔道,她的力氣向來很大,但這個鎖頭她還真沒擰過,上前兩步,伸手摸了一下鎖頭,忽然驚喜的道,「小姐,這鎖是開着的!跟明秋師太的一樣。」
明秋師太為了怕人打擾,或者不想見人的時候,就會把鎖連着鎖鏈子搭在門把首上,這樣看起來似乎是把門鎖起來的似的。
想不到這一處居然也是這樣,不知道是誰弄的,但不管是誰弄的,這會倒是便宜了秦宛如。
取下鎖鏈子,推開門,一股子陳舊的味道對着門口沖了出來。
玉潔想拉住秦宛如,讓她稍稍等一下再進去,卻發現自己拉了一個空處,秦宛如己經舉步走了進去。
屋內的一切似乎都整理過,歸置的整整齊齊,就仿佛一個從來沒用過的書房似的,只是看得出己經許久沒打掃過了。
書架上放着一排排書,書上積滿了灰塵。
抬腳進去,一股子發霉的味道。
屋內的一切,原本應當佈置的極其的雅致,但眼下卻只看到灰敗,曾經華美的窗簾,早己只剩下一些暗灰的顏色,再看不到往日的錦繡風彩。
秦宛如咬咬唇,壓下心頭的悸動,左右看了看,筆直的往當中的一架書走去,那一架書之所以醒目並不在於放置在上面的書比較多,而是因為緊靠在一張大的書案前,如果往日寫字、做畫之類,都會直接放置在這書架上。
書案上也是收拾過了的,筆墨紙硯都歸置的很好,仿佛都象是新的一樣,只是染上了灰塵的新,看起來更象是一場假象,一場讓別人看到的假象罷了。
走到書架前,秦宛如抬頭取了一卷畫下來,畫中是一個英俊的年青男子,笑容溫和,乍一眼看過去,秦宛如的心頭如同划過一道閃電,一些仿佛失去的記憶隱隱約約的閃現出來。
她眼熟,有種從心裏透出來的熟悉感,這一刻,讓她的眼眶紅了起來,鼻子處酸澀難奈,心卻疼的仿佛漏了一個大洞一樣。
兒時的記憶,太過於模糊,所有一切都想不起來,只是在看到這張畫顏的時候,卻覺得慢慢的有了些印象,很淺,如同淡淡的水印子落在白晰的紙面上,雖然淺,卻也清晰的奪目。
那是……父親?
自己記憶中的父親嗎?眼淚一顆顆的往下掉在,秦宛如下意識的把手中的畫拿的離自己遠一些,生怕眼淚落到紙面上,染傷了上面的畫。
兩生兩世,終於找到自己的父親了嗎?
目光近乎貪婪的落在男子隱隱帶着幾分熟悉的臉上,既便是緊咬住唇,也忍不住有些嗚咽。
別人都有親生父母疼愛,而自己卻一直沒有,命運飄浮若萍,最後被人楚琉玥和邵顏茹陷害,身首離分。
原以為自己和邵顏茹並沒有多大的仇怨,縱然她不喜自己是一個寡婦,也不會跟自己這樣的小人物計較,她一個高高在上的寵妃又豈會不放過自己如同螻蟻一般的存在。
卻原來這一切早早的便己在別人的計算中了!
上一世的她一直生活在卑微中,見人不敢抬頭,連回答的話都低低的不敢高聲,可既便到了這種程度,那些人都不打算放過自己,卻原來自己在別人的算計中,唯有死路一條,既便那日不腰斬,還有許多死法留給自己。
她們就沒打算給自己一條活路。
枉自己戰戰兢兢的還以為只要自己少現於人前,就不會有什麼事,做為寵妃的邵顏茹不會記得自己的。
「小姐,小姐,您怎麼了?」一看秦宛如哭了,玉潔慌了起來,急道。
秦宛如搖了搖頭,拿帕子擦了擦眼角的眼淚,這一世,她要堅強,沒有父母疼愛的孩子必然要更堅強,才可以為自己報仇,為父母報仇。
哭,她上一世,哭的還少嗎!
搖了搖頭之後,目光順勢往下移,一枚印章,一枚蘭草圖紋的印章出現在畫卷的最下部署名的地方。
手微微顫抖的摸上了那枚印痕,很熟悉。
「小姐,這不是您的那枚嗎?」玉潔的目光也順着她顫抖的小手滑了下去,這時候忍不住驚叫了起來。
「對,就是我的那枚!」秦宛如低緩的道,聲音近乎是飄忽的。
那枚從狄氏手中得來的印章,那枚她請楚琉宸出手的印章,上一世的時候,自己只在秦玉如羞辱自己的時候看到,這一世她早早的便己取在了手中,使得狄氏母女不能按照上一世的法子來搶走自己的東西。
這枚印章果然是關係到自己的身世。
水眸往下滑,看到下面的一行小字,點明了年份,日子,算一下時間,離現在大約十四、五年前。
卿華為夫所畫!
這幾個字就在年份、日子的後面,雖然只是簡單的幾個字,但卻讓秦宛如如受重擊,卿華?卿華郡主,瑞安大長公主的唯一的女兒,那個生下皓兒便早早離世的女子,記憶中那一抹極淡的纖影。
那是自己的母親嗎?
悲意再次不受控制的湧上來,但這一次被她狠狠的咬在牙底,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興國公府裏面必然有人在暗中下手,而這個下手之人最有可能的就是現在的興國公和興國公夫人。
他們是最得利的兩個人,原本不可能繼承世子之位的興國公,正是因為興國公世子的死,才登上興國公的位置。
有着上一世的記憶,秦宛如不相信興國公和興國公夫人是無辜的。
上一世,皓兒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事的,下落不明,瑞安大長公主傷心過度,自請落髮,而自己更是落的腰斬的下場,這所有的一切,都說明這事不簡單,也不純粹,她不相信這裏面沒有陰謀。
水眸處冰寒的近乎是陰鷙的,那種嗜血的寒氣讓玉潔也不由的小心翼翼起來,看着有些反常的秦宛如,不敢再說一句話,只小心的侍候在邊上。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壓下心頭翻湧的血色戾氣,長睫下水眸微微的合上,好半響才睜開眼睛,目光陰冷的落在手中的畫卷上面。
所有的一切都很完美的讓人明白了什麼是真相,但這個真相只有她自己知道,說出去沒人會相信。
所有人都知道前興國公世子唯留下一個遺腹子,沒有女兒,她這個女兒又是哪裏來的?
怪不得上一世的時候秦玉如在興國公府的待遇很好,但卻沒有任何改變,而減少了歲數的她應當更象是前興國公世子的女兒,之所以嫁的晚,也是因為以她減少的年歲來說並不晚,但實際上是晚了兩歲。
這一世,狄氏母女又開始算計這個「女兒」的身份了。
這同樣說明了兩個最重要的問題。
狄氏應當是知道自己身世的,或者說她應當是猜到自己身世的一部分的,當然這也可能是興國公夫人的暗示,加上她自己知道的一些事情的結果,結合了這些事情,狄氏才有這麼一個大膽的做法。
秦玉如減少年齡,不是為了杜絕外面的悠悠之口,是為了更象,今天她身上的傷痕,也是為了讓人懷疑她不是狄氏親生的。
這所有的一切都很完美,完美的近乎是真的!
而更重要的是秦宛如也從狄氏母女這一系列的謀算,以及興國公夫人的做為中,得到一個更重要的事實。
這個最重要的事實對她很理要,看着眼前的一張畫卷,慢慢恢復殷紅顏色的唇角勾起一股子笑意,如同百花齊放,但又似乎惡鬼出世般讓人心頭髮涼……
第三百一十五章 這是親生父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