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方對恃,並沒有持續太久。
千葉率先動手了,金色的火焰在空中壓下,所有的由火焰化為的金蓮開始綻放,化為一片一片飄蕩的花瓣。
漫天花瓣中。
金色的長裙輕輕的飄動着,一把燃燒着金色火焰的長劍被千葉握在手中,劍鋒上流動着晶瑩的光華。
一劍出,快若驚鴻,整個世界都仿佛靜止。
飄飄落下,如天仙墮下凡間,不染塵埃,只有花瓣常伴,若不是千葉臉上的瘋狂與猙獰,這絕對是極美的一幕。
「樓主!」
「樓主!」
凌雲樓中有一半的弟子們在這一刻盡皆跪立於地,雖然,她們的心裏已經隱隱的猜到了這一戰的結果,可是,當她們的目光望向天際間那驚鴻的一劍時,她們的臉上還是有着一種發自於內心的尊崇。
金色的光芒壓下,漫天花瓣飛舞,一把燃燒着金色火焰的長劍在無數的花瓣中穿過,拖出一道金色的流光。
而就在這個時候,銀白色的光芒也終於升起。
迎着漫天的金色花瓣和那一道金色的流光,銀白色的光芒沒有畏縮,更沒有退避,就像明月雖靜,卻依舊皎潔。
千虞的眼睛銀白如雪。
而她的頭髮,更是如同被冰霜所染白,再不是烏黑如瀑,那是由內而外透出來的銀白,就如同最聖潔的月光一樣。
劍出。
卻是兩柄。
兩柄幾乎一模一樣的銀白長劍。
銀光亮起,千虞的身體也動了,兩把長劍迎上那道落下的金色流光,正如空中那八輪明月一樣,耀眼絕世。
一朵朵晶瑩的雪花在空中飄蕩着,包裹在千虞的身體周圍,冰雪與月光,永遠都是世間最美麗的景色。
「千虞大人!」
「千虞大人!」
另外一半凌雲樓的弟子們在這一刻也同樣跪了下來,望着迎上千葉的千虞,她們的臉上有着與千虞一樣的堅毅。
近了,越來越近。
金色的花瓣與銀白色的雪花終於碰撞在了一起,炙熱與冰寒的碰撞,讓空中如龍吐霧般瞬間佈滿了白色的水霧。
白霧如雲,雲中,兩道身影糾纏在一起,燃燒着火焰的金色長劍,與兩把佈滿冰雪的銀白色長劍一次又一次相碰。
霧氣越發濃郁,碰撞的聲音也越來越急促。
方正直的手慢慢的握在了平陽的手上,因為,他能感覺到平陽現在的緊張還有身體微微的顫抖。
「轟隆!」天際間震響連綿。
或許是因為白霧積蓄的太多,引發了天際間的變故,又或許是因為兩個人的劍碰撞的太快,讓整個空間都有些不穩。
「咔嚓!」一道紫色的天雷划過,將濃郁的白霧劈開,照出白霧中一金一銀兩道正拼命碰撞地身影。
終於,白霧慢慢消散。
因為,金色的花瓣已經消失,整個天空都被漫天的銀色冰雪所覆蓋,一片一片雪花在空中不斷的飛舞着。
「樓主!」
一半凌雲樓弟子們在看到這一幕後,也終於低下了頭,再沒有抬頭看向天際,只是靜靜的伏在地面。
而另一半凌雲樓弟子則是明顯的有些激動與欣喜,因為,她們都知道,事情到了這一步,或許結果便已經出來了。
可是,結果真的出來了嗎?
千葉的身上依舊還有着金色的火焰在燃燒,即使,在她的周圍已經沒有了一片片飛動的金色花瓣,但她還是站立在半空中,手中的長劍握得很緊,任由着嘴角的鮮血慢慢的溢出,眼中的光芒還是極為炙熱。
「十多年的時間,你果然成長了!」千葉看了看周圍飄動的雪花,嘴角也慢慢的現出一抹苦笑。
「姐姐,放棄吧,不要再繼續下去了。」千虞靜靜的立於半空,並沒有馬上逼近,似乎是在等待,又似乎是在小心翼翼的靜候。
「呵呵……放棄?從小到大,你都沒有與我爭過,為什麼在樓主之位上,你非要與我爭?!」
「其實,我根本從未想過與你爭。」
「未想?可是,你確實爭了,難道不是嗎?」
「是,但那僅僅只是師尊的意思,師尊原本也是想將樓主之位傳給你,可是,後來你的所作所為讓師尊太過於寒心,所以,才下定決心將樓主之位……」千虞一邊說的同時,眼中也隱隱有着一抹淡淡的傷感。
「閉嘴,我做了什麼?」
「難道,姐姐真的認為,師尊不知道是何人將『天道聖碑』的事情泄露的嗎?其實,我在得到天道聖碑的第一時間就將事情稟報給了師尊,但那個時候,即使是師尊也沒有任何理由出面強佔,所以,師尊才會授意讓我與你共同研習觀看。」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話嗎?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現在說這些是何用意,你就是顧慮我手中的『凌雲境』,想讓放棄?做夢!」千葉的話音落下的同時,手中也突然間出現了一個由白玉製成的九層小塔。
溫潤的白玉上潔白無暇,晶瑩明亮,九層塔樓,幾乎與凌雲樓的造型一模一樣,顯得極為的精緻。
「姐姐,真要如此嗎?」千虞在看到千葉手中出現的白玉小塔後,臉上的表情也終於有了一絲變化。
而其它凌雲樓的弟子們則都是明顯都顫動了一下,顯然是對於千葉手中的白玉小塔極為畏懼。
至於方正直……
他在看到這一幕後,心裏其實也多多少少有些意外,畢竟,他還真的沒有將凌雲境和凌雲樓這兩件事情聯繫在一起過。
不過,現在想一想,他的心裏卻又多少有些明悟。
『凌雲樓』的堅固程度,他已經試驗過了,即使是他,也無法傷到凌雲樓分毫,可以肯定的是,整幢樓肯定是某種寶物。
這是方正直最開始的猜測,而現在,這種猜測也似乎得到了印證,只是,這種印證卻多少有些讓人驚訝。
「凌雲境?就是凌雲樓?」方正直還確實沒有想到過這一點,但現在顯然不是再去想這個的時候。
因為,在千葉的手中出現白玉小塔的時候,整個世界的空間也仿佛受到了某種特殊的感應一樣,開始有了動靜。
接着,腳下的山脈也開始震動。
一道道裂口自腳底下裂開,夾雜着碎石飛濺,被狂風颳起,碎石與狂風化為如龍捲一樣的碎石飛暴。
雖然,這樣的手段對於現在的方正直而言,並沒有什麼太大的作用,可是,他卻隱隱有着一種感覺,這似乎只是開始。
「媽媽!」就在這個時候,平陽的聲音也響了起來,從聲音中可以聽得出來,平陽現在的心情顯然是極為緊張和急切。
而方正直在聽到這個聲音之後,目光也自然而然的看向了半空中,那個穿着一身銀白長裙,頭髮也同樣沐浴着冰雪的身影。
千虞。
只是,現在的千虞卻並沒有再靜立在原地。
而是以一種極快的速度朝着千葉沖了過去,天空中的八輪明月,在這一刻,竟然詭異的圍在了她的身體周圍。
皎潔的光芒,將千虞的身上照得極為耀眼,飄飄白雪在空中飛舞着,兩把銀白色的長劍被她緊緊的握在手中。
千虞的速度很快,幾乎是在一瞬間便到了千葉的身邊。
但就是她到達千葉身邊的同時,千葉的嘴角也露出了一抹笑容,這抹笑容看起來有些冰冷,而除了冰冷之外,似乎又隱隱的透着一種淒涼。
可惜的是……
並沒有太多的人注意到千葉現在的表情,因為,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千葉手中捧着的那個白玉小塔上。
那是凌雲境,凌雲樓最強大的至寶!
即使,千葉手中的凌雲境並不完美,無法做到『日月相映』,可是,那依舊是凌雲境,只要白玉小塔在千葉的手中,那麼,眼前眾人所在的一方世界,便都被千葉一個人捏於手掌之中。
但不知道為什麼,千葉手中的白玉小塔卻始終沒有綻放出意料之中的光芒,只是被她靜靜的捧地手中。
直到千虞的劍到了她的胸前。
「噗刺!」一把銀白色的長劍刺入到了千葉的胸口,並沒有遭受天太多的抵抗,噴涌的鮮血,順着銀白色的長劍噴灑出來。
空中,銀白色的雪花被染紅,漫漫的飛舞着,緩緩的飄動,與千葉之前的表情一樣,有些冰冷,也有些淒涼。
這樣的變故,來得明顯有些過於快了一些。
最少,所有的凌雲樓弟子,甚至包括方正直還有平陽在內的人,都有些無法相信這一戰會以這種方式來結束。
因為,千葉已經拿出了白玉小塔。
那麼,正常而言,這一戰到現在才應該是真正的開始,可是,為什麼會在還沒有開始之時,便已經結束呢?
這是凌雲樓弟子們心中的疑惑,同樣也是方正直心裏的凝惑,更是千虞也有些想不明白的事情。
「姐姐,你……」千虞望着刺入千葉胸口的銀白色長劍,望着那順着劍刃滴落的鮮血,明顯有些不敢置信。
「是不是很意外?哈哈哈,咳咳……」千葉的嘴角有些抽動,臉色更是蒼白無比,但是,她的表情卻似乎極為瘋狂:「我告訴你,千虞,你別以為你真的贏了,我根本就沒有輸,凌雲樓是我給你的,如果我不給你,你就拿不走!」
「樓主!」
「樓主!」
一半凌雲樓弟子們在愣了片刻後,也終於反應了過來,因為,她們已經明白了,明白了一個真正強者的尊嚴。
「哈哈哈,我永遠都不會輸的,千虞,你得到的東西,不過是我饋贈給你的,知道嗎?是我饋贈給你的!」千葉的聲音依舊瘋狂。
而千虞卻並沒有說話,她只是慢慢的靠向千葉,然後,將不停嘶吼的千葉輕輕的抱入到了懷中。
鮮血,順着千葉的胸口淌下,染紅了千虞身上的銀白色長裙,但是,千虞卻似乎完全不在意一般,只是千葉的身體,任由着那些鮮血噴灑。
千葉的雙手在這一刻抬起。
在她的一隻手中緊緊的握着白玉小塔,而另外一隻手上,還有着一抹金色如劍一樣的明亮光芒。
很近。
特別是在千虞將她抱住的時候,那個白玉小塔,還有那一抹金色如劍的明亮光芒距離千虞的咽喉幾乎只有不到一寸的距離。
但不知道為什麼……
那抹光芒卻終究沒有落下。
而白玉小塔則是被千葉慢慢的放到了千虞的手心中,很緩慢,緩慢得就如同時間在這一刻停止了一樣。
「凌雲境,終於……完整了……」千葉在說完這句話時候,身體也猛的一顫,一口鮮血直接就從嘴中溢出。
「姐姐!」千虞的眼角在這一刻明顯有些晶瑩,兩滴如冰雪一樣的淚珠,慢慢的順着眼角滑落下來。
「從今天開始,你……就是凌雲樓新一任的樓……樓主了,你比我強……有了凌雲境後,你……你會更……更強……」千葉在說到最後的時候,眼睛中也終於流露出一抹欣慰,然後,也緩緩的閉了起來。
沒有人知道千葉到底在想什麼,也沒有人知道千葉為什麼會這樣做,難道,真的只是為了「沒有輸」三個字嗎?
這個問題,無人能答!
「樓主!」
「樓主!」
「……」
所有的凌雲樓弟子在聽到這裏時,也都是盡皆伏地,即使是那一半反抗的弟子,也並沒有一個人例外。
而千虞則是靜靜的站立在空中,任由着千葉的身體靠在自己的身上,銀白色的長裙漸漸被染紅。
一縷風吹過,吹動千虞的長髮。
只是,那長發卻再沒有變回黑色,依舊是雪白如霜,仿佛那霜白已經根深蒂固,不會再離去一樣。
時間,慢慢流逝。
不知道過了多久,千虞也終於慢慢的動了,輕輕的抱着千葉,從天空中落下,然後,一步一步的朝着方正直和平陽走來。
「方正直,現在我們也該來清一清,你闖我凌雲樓,奪我凌雲樓五色花,又踢我一腳的事情了吧?」千虞在距離方正直和平陽五步的距離時停了下來,同時,目光也看向方正直,淡淡的開口道。